我握著林宇的手，指腹還能觸到他腕間那道舊疤——去年爬牆幫我撿籃球時蹭的。
    當時他疼得齜牙咧嘴，偏要裝硬漢說"小傷"，現在這雙手冷得像浸在冰水裏。
    "地脈源頭在..."湛瑤的話被腳步聲截斷。
    青石板上的"嗒、嗒"聲像敲在神經上。
    我盯著圍牆外那截沾泥的褲腳，短刀在掌心沁出薄汗。
    鄭神秘人給的玉牌碎片突然發燙，貼著皮膚燒出個小紅點——上次它發燙，是詛咒之靈要吞噬林宇的魂。
    "郭晨！"湛瑤拽我衣袖的力氣突然大了，指甲幾乎掐進我肉裏。
    我扒著牆頭的手一緊，灰袍人的臉被兜帽遮得嚴嚴實實，可他舉起玉牌的瞬間，我後頸汗毛全豎起來了。
    那玉牌的光不像鄭神秘人的溫和，倒像淬了冰的月光，照得我眼眶發酸。
    "續。"
    字剛看清，灰影就散了。
    玉牌墜地的輕響裏，我聽見地底傳來悶雷似的轟鳴。
    林宇突然劇烈抽搐，手指深深摳進我手背，疼得我倒抽冷氣——他昏迷三天了，連醫生都說是"魂體受損"，此刻卻像被什麽東西攥著往地底拽。
    "地脈！"湛瑤突然喊，她的手機屏幕在發抖，地圖上代表地脈的紅線正瘋狂扭曲，"源頭在實驗樓地下！
    剛才那玉牌...是觸發機關了？"
    地麵裂開蛛網狀的細紋，我抱著林宇踉蹌後退，短刀"當啷"掉在地上。
    裂痕裏湧出黑霧，腐臭味裹著鐵鏽味直往喉嚨裏鑽——和三天前詛咒之靈初現時一模一樣。
    "淨化陣反彈了！"湛瑤的聲音發顫，她懷裏還抱著半塊鄭神秘人給的石符，"我算錯了地脈走向，剛才激活的淨化力被詛咒之靈的防禦罩彈回來了！"
    黑霧裏衝出一道白光，像把無形的劍直刺我心口。
    我本能地側身，白光擦著左肩劃過，布料瞬間焦黑，皮膚火辣辣地疼。
    林宇的身體突然變得滾燙，我差點抱不住他——這是魂體在抵抗衝擊的征兆，上次他為我擋咒時也是這樣。
    "郭晨！"湛瑤撲過來拽住我胳膊，她另一隻手快速在石符上畫著什麽，"反彈的力量結構亂了！
    你看那些光絲！"我順著她指尖看，白光裏果然纏著幾縷暗紫的霧氣，像被揉皺的綢子。
    "引導回去？"我突然想起初中物理課學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就像用鏡子反射激光？"
    "對！"她眼睛亮起來，石符在她掌心泛起青光，"林宇！"
    林宇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他額角滲著血，短刀重新握在手裏——那是他爺爺傳的老物件，刀身刻著鎮邪的雲紋。"我牽製它！"他抹了把臉，血在月光下像道紅疤，"你倆找缺口！"
    白光又裹著黑霧湧來。
    我抱著林宇時還覺得他輕得像片紙，此刻看他迎著光衝上去，倒像座撞不垮的山。
    短刀劃出銀弧，精準挑開最鋒利的那縷白光，火星子濺在他校服上，燒出個洞。
    "左邊第三縷！"湛瑤舉著石符衝我喊，她的頭發被氣浪掀得亂飛，"用玉牌碎片！"
    我摸出兜裏的碎片，剛才的燙意變成了冰涼。
    碎片貼在白光上的瞬間，紫霧突然纏緊了光絲，像蛇咬住獵物。"現在！"湛瑤指尖掐出血，石符上的青光大盛，"跟著我畫的軌跡！"
    我盯著她顫抖的手指——那是我們在圖書館通宵研究古陣圖時，她教我的"引靈訣"手勢。
    第一式"分"，我用碎片劃開光絲；第二式"轉"，林宇的短刀接住反彈的力量；第三式"歸"，三股力在半空擰成螺旋，朝著黑霧最濃的地方紮了進去。
    "轟——"
    地動山搖。
    黑霧像被紮破的氣球，"嘶"地泄了個大洞。
    我看見詛咒之靈的本體了——是團裹著無數人臉的黑影，那些臉我全認識：上周失蹤的高二女生，總在走廊哭的保安大叔，甚至還有我班主任。
    它們張著嘴無聲尖叫，黑影中央，顆泛著幽藍的珠子在跳動，像顆腐爛的心髒。
    "那是它的核心！"湛瑤的聲音都在抖，"剛才的淨化力...打中了！"
    黑影劇烈扭曲，那些人臉開始剝落，露出下麵青灰色的骨茬。
    林宇突然單膝跪地，短刀插在地上撐著身體，額角的血滴在青石板上，綻開的形狀像朵枯萎的花。"趁現在..."他喘著粗氣，"上..."
    我剛要衝，黑影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
    那聲音不是用耳朵聽的，是直接紮進腦子裏——太陽穴像被釘子猛敲，眼前發黑，喉嚨裏泛起腥甜。
    林宇的短刀"當"地落地，他捂著耳朵蜷縮成一團，指縫裏滲出血；湛瑤扶著牆慢慢滑坐下去，石符從她手裏掉在地上，裂成兩半。
    我的靈魂在抽痛，像有人攥著我的魂，一下下往碎裏捏。
    眼前閃過很多畫麵：林宇替我擋咒時蒼白的臉，湛瑤熬夜查資料時紅血絲密布的眼睛，鄭神秘人消失前說"剩下的隻能靠你們"時的歎息。
    黑霧裏的藍珠子突然亮得刺眼，我聽見它在我腦子裏說話，聲音像生鏽的齒輪："陪我...一起死..."
    "不..."我咬著牙站起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意讓我清醒些。
    林宇還在發抖，湛瑤的手無力地垂著，我摸出兜裏的玉牌碎片——剛才那個灰袍人留下的"續"字，突然發出微弱的光。
    藍珠子的光更盛了，我的意識開始模糊。
    最後看見的畫麵，是林宇掙紮著伸出手，想要抓住我；是湛瑤嘴唇動了動，好像在說"堅持"；是黑霧裏的藍珠子，正對著我們的方向，裂開蛛網狀的細紋。
    頭痛欲裂中，我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挺住...都給我...挺住..."
    可那靈魂衝擊像潮水，漫過最後一道防線。
    黑暗湧上來時，我最後想的是：要是這次撐不過去，至少...至少我們沒讓它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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