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槽牙咬得發酸，骨片在掌心燙出個紅印子，那溫度像是要把皮肉燒穿。
    黴味混著鐵鏽味直鑽鼻腔，我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撞在牆上，又彈回來撞進耳朵裏。
    "哥..."蘇悅的聲音帶著哭腔，她後背抵著牆，手電筒的光在發抖，光圈裏映出三個白影子——最近的那個已經湊到她麵前半米，白眼球上蒙著層灰膜，嘴角的黑血滴在她鞋尖，"它、它在笑..."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那東西的嘴角真的在往上扯，扯得顴骨都凸了出來，像根被拉長的橡皮筋。
    其他影子也在動，我數了數，總共有七個，呈扇形往我們這邊壓過來，最左邊那個的指甲刮過牆麵，發出刺啦刺啦的響，和門外之前的刮門聲一模一樣。
    "它們在圍獵。"湛瑤突然開口。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蹲了下去，指尖在地上的灰塵裏畫著什麽。
    我看見她發梢沾著鏡子碎片，鏡片裂成蛛網的那麵牆還在往下掉渣。
    她抬頭時眼睛亮得反常，"剛才有三個影子的腳步是同步的，左三右二中間那個...他們在保持陣型。"
    林宇的鎖魂釘尖兒蹭著地麵，火星子劈啪響："那能咋？
    陣型能當飯吃？"
    "能。"湛瑤把地上的灰線連成個圈，"古籍裏說過，陰魂結陣最忌破序。
    隻要打亂其中一隻的節奏，整個陣就散了。"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涼得像塊冰，"晨，你用精神力試試。
    之前在迷宮裏你能震碎幻影，現在應該也能。"
    我喉嚨發緊。
    上回在迷宮裏領悟精神力還是三天前，當時被幻影逼到死角，腦子裏突然炸開團熱流，再睜眼時那些虛像就跟被風吹散的紙片似的。
    可現在...我盯著最近的那個白影子，它的手已經伸到蘇悅臉前，指甲尖泛著青黑，"要是試砸了呢？"
    "沒退路了。"湛瑤的手指掐進我腕骨，"門被封死，暗渠塌了，這是唯一的辦法。"她的目光掃過蘇悅發顫的肩膀，又掃過林宇攥得發白的指節，"你是主心骨，必須信自己。"
    我深吸一口氣，後脊梁貼著牆慢慢站直。
    骨片的熱度順著掌心往胳膊裏竄，像是有團火在血管裏燒。
    我盯著左邊第三個影子——它的腳是虛的，離地三寸，每走一步都要晃三晃，和其他影子的節奏確實差半拍。
    "蘇悅，照它眼睛！"我吼了一嗓子。
    蘇悅手裏的電筒猛地抬起來，白光刺進那東西的灰眼珠裏，它發出像刮玻璃似的尖叫，胳膊本能地去擋臉。
    就是現在！
    我閉緊眼，把所有注意力都往腦門上壓——那團熱流果然冒出來了，從後頸開始往上湧，燒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去！"我在心裏喊了一聲。
    再睜眼時，那影子的胸口炸開團黑霧。
    它的身體像被石頭砸中的水麵，一圈圈波紋往外蕩，原本整齊的步伐徹底亂了套，撞得右邊的影子打了個踉蹌。
    "好機會！"林宇抄起鎖魂釘撲過去，釘子尖兒紮進那影子的胳膊，黑血"滋"地冒出來，腐蝕得地麵滋滋響。
    蘇悅舉著電筒追著照，光圈在影子群裏來回掃，有兩個被照到的影子抱著頭後退，嘴裏發出嬰兒啼哭似的嗚咽。
    我趁機拽起湛瑤往左邊跑。
    剩下的四個影子明顯慌了，有兩個往林宇那邊撲，另外兩個朝我和湛瑤衝過來。
    我抄起骨片迎上去——這東西燙得我直抽冷氣，可碰到影子的瞬間，它突然發出蜂鳴，那影子的身體像被刀割的布，"刺啦"一聲裂成兩半。
    "晨！
    後麵！"湛瑤猛地推了我一把。
    我踉蹌著往旁邊躲，一個影子的指甲擦著我耳朵尖劃過，火辣辣的疼。
    我反手一骨片砸過去，這次沒燙得那麽厲害，倒像是有股涼絲絲的力氣順著胳膊往外湧，那影子被砸中後直接散成了灰。
    不知道打了多久，當最後一個影子發出尖嘯消失時，我才發現自己後背全濕了，貼在襯衫上涼颼颼的。
    林宇踹了腳地上的黑灰，鎖魂釘上還滴著黑血："奶奶的，比打地鼠還累。"
    蘇悅蹲在牆角幹嘔，手電筒滾在地上，光圈照著那麵裂鏡的殘片。
    我這才注意到，鏡子碎片裏已經沒有我們的影子了，隻有空蕩蕩的牆。
    "門開了。"湛瑤突然說。
    我轉頭，剛才還被鎖得死緊的木門正緩緩往外開，門縫裏漏進的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風卷著灰塵灌進來，我聞到了熟悉的黴味——和之前迷宮裏的味道一模一樣。
    我們互相攙扶著往外走。
    門外是條青石鋪的走廊，牆上掛著盞煤油燈，燈芯一跳一跳的。
    最顯眼的是走廊盡頭的石牆，上麵刻著個螺旋紋，和鄭神秘人在門上畫的那個一模一樣，螺旋中心還嵌著塊藍頭繩，在火光裏泛著幽藍。
    "這是..."蘇悅湊過去摸，被湛瑤一把拽住："別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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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籍裏說螺旋紋是引魂陣的標記，藍頭繩...可能是陣眼。"她的聲音發沉，"鄭神秘人之前腳腕上係的，應該就是這個。"
    我盯著那藍頭繩，後頸突然泛起涼意。
    上回在洞裏看見鄭神秘人時，他腳腕上的頭繩就和這根顏色一樣，當時蘇悅說過，是隔壁班那個跳樓女生的遺物。
    難道...
    "轟——"
    地麵突然劇烈震動，我踉蹌著扶住牆，青石磚縫裏滲出黑紅色的水，順著牆根往腳邊流。
    煤油燈"啪"地滅了，黑暗裏傳來山崩似的悶響，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在逼近。
    "那是什麽？"蘇悅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的手電筒光掃向走廊盡頭——那裏原本是空的石牆，此刻卻浮著團巨大的陰影。
    那陰影越變越大，漸漸顯出輪廓：是個穿著舊校服的女人，長發垂到地麵，臉埋在頭發裏，可我能感覺到，她正抬著頭看我們。
    我的耳膜嗡嗡作響，後頸寒毛根根豎起。
    那股子陰寒的精神力像重錘般砸在太陽穴上，我膝蓋一軟差點跪下去。
    湛瑤扶住我，她的手在抖："這是...守陣靈。
    比之前的陰魂厲害十倍。"
    陰影裏傳來女人的笑聲，像是用指甲刮玻璃。
    她的頭發突然"唰"地揚起，露出張青白的臉——和蘇悅說的那個跳樓女生，長得一模一樣。
    "歡迎..."她的聲音像從井底飄上來的，"加入守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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