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間泛起鐵鏽味，那股陰寒的精神力像根燒紅的鐵釺子，正順著後頸往腦子裏鑽。
    太陽穴突突地跳，每跳一下都像被重錘砸中，眼前的影子開始重疊——穿舊校服的女人、青石走廊、蘇悅發抖的手電筒光，全都黏成了團漿糊。
    "哥...哥？"蘇悅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她的手攥住我胳膊，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
    我低頭看見她的指節泛著青白，像凍硬的蘿卜。
    這小丫頭平時天不怕地不怕，上次在停屍房翻屍體都沒抖成這樣，此刻睫毛上掛著淚珠，手電筒的光斑在地上亂晃，照出牆角滲出的黑紅水跡，正順著她運動鞋邊慢慢漫過來。
    "撐住！"湛瑤的手按在我後背，她的掌心燙得驚人，像塊火炭。
    我側頭看她，她額頭全是汗，鏡片上蒙著層霧氣，卻仍直勾勾盯著那團陰影。
    守陣靈的長發又垂了下來，遮住半張臉，可我能感覺到她的目光——黏在我後頸，黏在湛瑤攥著古籍的手上，黏在蘇悅別在腰間的銅鈴上。
    "她在找弱點。"湛瑤突然開口，聲音壓得極低，"剛才那波精神衝擊是試探，現在在觀察我們的反應。"
    我猛地想起鄭神秘人在山洞裏說的話："迷宮裏的東西，怕的不是拳頭硬，是心裏明。"牙齒咬得發酸，我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從太陽穴的刺痛裏拔出來——喉嚨發緊，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胸口像壓著塊磨盤，每吸一口氣都要費盡力氣。
    可意識最深處有團熱乎氣兒，之前突破幻影時冒出來的那股子勁兒，此刻正蜷在腦仁裏，像是隨時能竄起來。
    "晨子！"林宇的鎖魂釘擦著我耳朵飛過去，帶起一陣風。
    釘尖紮進守陣靈的陰影裏，濺起黑色的火星。
    那女人的笑聲更尖了，像刀尖刮玻璃："急什麽？
    守陣人要慢慢挑。"陰影突然膨脹，裹住林宇的鎖魂釘，我眼睜睜看著那根淬過黑狗血的釘子"滋啦"一聲，冒起青煙，釘身開始扭曲，像被扔進了熔爐的鐵絲。
    林宇罵了句髒話，抽出背後的桃木劍。
    他手腕上的紅繩晃了晃——那是他奶奶臨終前編的，說能擋陰煞。
    可此刻紅繩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從豔紅變成了蒼白。
    "她在吸活人氣！"湛瑤突然拽住我手腕，指甲掐得我生疼，"古籍裏說守陣靈靠活人的恐懼和生機滋養，剛才的精神壓迫是為了......"
    話沒說完，那團陰影"唰"地朝我們撲過來。
    我本能地往後退，後腰撞在牆上，青石磚冷得刺骨。
    蘇悅的手電筒"啪"地掉在地上，光圈照出守陣靈的腳尖——她穿一雙白布鞋，鞋尖沾著黑褐色的汙漬，像是幹涸的血。
    "閉眼！"我大喊一聲，想起之前對抗幻影時，用精神力構築的"屏障"。
    太陽穴的刺痛突然加劇，我咬得腮幫發疼，強行把那團熱乎氣兒往上提。
    眼前先是一片白，接著慢慢清晰——守陣靈的陰影在我眼裏變成了灰蒙蒙的霧氣，裏麵裹著無數根細針似的黑線，正往我們身上紮。
    "原來精神力能破幻視。"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點發顫的驚喜。
    那些黑線紮在身上的痛感減弱了，我甚至能看清哪幾根線纏在蘇悅的腳踝，哪幾根正往湛瑤的後頸鑽。
    "晨子，你眼睛在發光！"蘇悅的聲音帶著哭腔裏的驚喜，她抬手抹了把臉，從帆布包裏掏出一疊黃符。
    符紙邊緣畫著朱砂的北鬥七星，是她上周死纏爛打求來的"驅邪符"。"接著！"她喊了一聲，符紙被她甩向守陣靈，可剛飛到半空就著了火，綠瑩瑩的火苗"呼"地竄起來，燒得符灰像黑蝴蝶似的亂飛。
    守陣靈的陰影晃了晃，發出類似尖叫的聲音。
    我趁機把精神力凝成一把刀——就像之前砍幻影那樣。
    那刀是透明的，隻有我能看見，可當它紮進陰影裏時，守陣靈的身形明顯縮小了一圈。
    "有用！"湛瑤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她的手指在抖，可眼睛亮得驚人，"你看牆！"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原本刻著螺旋紋的石牆，此刻正泛著幽藍的光。
    螺旋紋周圍的小符號在閃爍，有的亮如星辰，有的暗如死灰。
    剛才林宇扔鎖魂釘時，右下角的三角符號暗了；蘇悅燒符紙時，左邊的月牙符號亮了；我用精神力攻擊時，中間的旋渦符號在瘋狂跳動。
    "符號在反饋攻擊效果。"湛瑤從口袋裏摸出個小本子，快速翻頁，"古籍裏說引魂陣的規則藏在陣紋裏，每種攻擊對應一種符號......"她突然停住，指尖重重敲在某一頁，"看！
    螺旋中心的藍頭繩是陣眼，周圍的符號是"應"——攻擊符合陣規，符號就亮，陣靈就弱！"
    我盯著那藍頭繩，後頸的涼意突然變成了灼燒。
    上回在山洞，鄭神秘人腳腕上的頭繩也是這種幽藍，當時他說："陣眼不是死的，是活的。"原來活的意思，是陣眼會根據攻擊調整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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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現在亮的符號是......"蘇悅踮腳看牆，她的手電筒不知什麽時候被林宇撿起來了，光束穩穩照著石牆。
    中間的旋渦符號最亮，像團小太陽；左邊的月牙符號跟著明滅，右邊的三角符號徹底暗了下去。
    "旋渦對應精神力攻擊，月牙對應符紙，三角對應鎖魂釘。"湛瑤快速計算著，"剛才晨子用精神力時旋渦最亮，說明這是當前主規則！"她轉頭看我，鏡片後的眼睛灼灼發亮，"繼續用精神力攻擊，同時蘇悅配合燒符紙，林宇收著鎖魂釘別用——三角符號暗了，用了反而給陣靈補能量！"
    我深吸一口氣，把精神力刀又凝得鋒利些。
    這次攻擊時，我能清晰感覺到守陣靈的陰影在萎縮，像被戳破的氣球。
    蘇悅的符紙雖然還是燒出綠火，可火苗裏多了些金光，符灰飄到陰影上時，陰影發出"刺啦"的聲響，像熱油裏滴了水。
    "快！
    再狠點！"林宇舉著桃木劍沒動，他盯著石牆上的符號，額頭的汗滴在青石板上，"三角符號暗透了，我要是現在砍過去，怕是得把自己搭進去。"
    守陣靈的笑聲變了調，像漏風的破笛子。
    她的長發突然全部揚起，露出青白的臉，眼眶裏全是黑血，正"吧嗒吧嗒"往下掉。"你們......你們竟敢......"她的聲音撕裂了，陰影開始扭曲，像被風吹散的煙。
    "要消失了！"蘇悅喊了一聲，符紙撒得更急了。
    我咬著牙把精神力刀往前送，最後一下幾乎要刺穿她的心髒位置。
    陰影猛地一顫，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接著"轟"地散成了黑灰，飄在半空遲遲不落。
    石牆突然發出"哢"的輕響。
    我們同時轉頭，就見螺旋紋中心的藍頭繩"滋"地燒了起來，幽藍的火焰裏飄出幾縷白煙，很快就隻剩一截焦黑的繩頭。
    "陣眼毀了？"林宇湊近看，鎖魂釘在手裏轉了個圈，"那是不是說......"
    "轟——"
    地麵震動比之前更劇烈，我踉蹌著扶住牆，就聽見四麵八方傳來"哢嚓"的碎裂聲。
    原本熟悉的青石走廊正在變形，左邊的牆壁像被無形的手推著，緩緩往中間擠；右邊的地麵裂開縫隙，露出下麵黑洞洞的通道；最前麵的走廊盡頭，原本的石牆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三條岔路，每條路口都掛著盞煤油燈，燈芯一跳一跳的，照出牆上模糊的符號。
    蘇悅的手電筒光掃過岔路，照出最左邊那條路上的符號——是個倒三角，和之前暗掉的三角符號一模一樣；中間的路是旋渦，和剛才最亮的符號一樣；右邊的路是月牙，跟著明滅的那個。
    "這是......"我喉嚨發緊，看著三條路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風從岔路裏灌進來，帶著股子潮濕的黴味，和之前迷宮裏的味道一模一樣，卻又多了點腥氣，像泡在血裏的舊書。
    湛瑤蹲下身，用指尖沾了點地上的黑紅水跡，湊到鼻尖聞了聞："是血，混著屍油。"她抬頭看我，鏡片後的眼睛映著煤油燈的光，"陣眼毀了，迷宮重新洗牌了。"
    林宇踢了踢腳邊的黑灰，鎖魂釘上還滴著黑血："奶奶的，剛把陣靈打跑，又來三條路。
    這迷宮是成心玩咱們呢？"
    蘇悅攥著燒剩的符紙，盯著中間那條漩渦路："你們說，選哪條？"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氣，"每條路都在發光，可又都黑黢黢的......"
    我盯著三條岔路，後頸的涼意又湧了上來。
    鄭神秘人說過的話在耳邊響起："迷宮的答案，不在腳下，在心裏。"可現在，我的心跳得厲害，根本聽不清心裏的聲音。
    風突然大了，煤油燈的火苗晃了晃，滅了。
    黑暗裏，三條岔路的符號卻亮了起來，像三雙綠瑩瑩的眼睛，盯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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