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石門上那行血字，喉結動了動。
    符刀的金焰在指尖打顫，涼得像浸在冰水裏的鐵絲，順著經脈往骨頭裏鑽。
    蘇悅的手還攥著我另一隻手腕，她手背上的血早凝了，硬邦邦的，硌得我生疼。
    "晨哥。"蘇悅的聲音帶著哭腔，可眼睛亮得嚇人，"剛才那影子轉念珠的時候，我數了——轉第七圈，門縫開了一寸。
    現在...現在已經轉了三圈半。"她鬆開手，抄起半截斷椅腿，木頭碴子紮進掌心，滲出血珠，"要是等它轉完七圈，這門怕不是要整個崩開。"
    湛瑤突然捏了捏我拿符刀的手。
    她的指尖沾著血契文的血，涼得像塊冰，可指腹的繭蹭過我虎口，是熟悉的觸感——那是她以前熬夜抄古籍磨出來的。"血契文的"滅"，可能指門裏的東西脫困。"她盯著門後那道青灰色影子，檀木念珠上的"死"字在陰影裏忽明忽暗，"之前在回廊第二層，那個穿紅裙的厲鬼也用血契騙我們停步，結果拖到子夜，整層回廊都塌了。"
    石門又"咯咯"響了兩聲，縫兒裏漏出的風變了味兒，帶著股腐爛的甜腥，像泡在壇子裏發臭的荔枝。
    我突然想起上周在圖書館查到的舊校史——1973年秋，地理樓後井裏撈起七具屍體，每具手腕都係著檀木念珠。
    當時的校長在日記裏寫："念珠轉七圈，井中鬼上岸。"
    "七圈。"我喉嚨發緊，符刀的金焰"噗"地矮了半截，"蘇悅剛才數的七圈，和校史裏的...一樣。"
    湛瑤的銀鐲碎片突然發燙，貼著她手腕的皮膚騰起細煙。
    她猛地抬頭，瞳孔裏映著門後影子的輪廓："它在加速。"
    我這才注意到，檀木念珠的轉動速度變了。
    剛才轉一圈要三秒，現在兩秒不到。
    影子的青灰色在加深，像滴進墨汁的水，正順著門縫往我們這邊滲。
    蘇悅的斷椅腿"哢"地又裂了道縫，她咬著嘴唇把木頭往懷裏收，血珠順著指縫滴在地上，很快被青灰色的影子吸了個幹淨。
    "止則生——"我盯著血字，突然想起半小時前在門楣上發現的暗紋，"如果"止"是讓我們停手，那門裏的東西就能順利轉完七圈，徹底出來。
    可"生"的是誰？
    是它？
    還是我們？"
    湛瑤的銀鐲碎片"叮"地彈起來，懸在她掌心，碎銀表麵浮起淡金色的紋路——那是她用靈能解析能量的標誌。"玉牌的壓製力在減弱。"她抬頭時，額角沁出冷汗，"剛才我們三人的靈能纏在一起，能壓著門紋；現在影子在抽走回廊的陰氣，玉牌...快撐不住了。"
    蘇悅突然把斷椅腿往地上一戳。
    木頭碴子紮進青灰色影子裏，冒起滋滋的白煙，像燒紅的鐵插進冰裏。"管他生滅！"她抹了把臉上的汗，發梢沾著血痂，"上回在化學實驗室，那隻無頭鬼也說"退則活"，結果我們一退，它就把整層樓的通風口堵死了。
    要不是瑤瑤用銀鐲燒穿天花板，咱們早憋死了！"
    石門的縫兒又開了兩寸。
    門後的影子終於露出半張臉——青灰色的皮膚皺得像老樹皮，眼眶裏沒有眼珠，隻有兩團跳動的綠火。
    它咧開嘴，露出滿嘴黑牙，喉嚨裏滾出含混的音節："來...不及..."
    "來不及的是它。"湛瑤突然笑了，銀鐲碎片的金光更盛，"郭晨，你記不記得在第三層回廊，那麵會說話的鏡子？
    它說"破局者必逆"。"她把銀鐲碎片按在我手背上，涼絲絲的觸感順著血管往四肢竄，"逆著警告走。"
    我盯著符刀的金焰。
    剛才還涼得刺骨，現在突然燙起來，像團燒紅的炭。
    蘇悅舉著斷椅腿湊過來，她手背上的血痂被烤得"劈啪"響："晨哥，你點頭，我就砸門。"
    門後的影子突然加快了念珠轉動的速度。
    一圈，兩圈，三圈——綠火在眼眶裏亂轉，黑牙咬得咯咯響。
    我想起地理樓那七具屍體的照片，他們的手腕都勒出了血痕，念珠深深嵌進肉裏，像長在骨頭上。
    "轉完七圈，它就徹底脫困。"我攥緊符刀，金焰"轟"地竄起三寸高，燙得指尖發疼，"但如果我們現在開門...或許能搶在它前麵。"
    湛瑤的銀鐲碎片突然爆發出強光，金線順著我們交握的手爬向石門。
    玉牌在我掌心發燙，燙得皮膚發紅，可這次的熱是活的，像團燒不盡的火。
    蘇悅舉著斷椅腿砸向門紋，木頭碴子撞在血字上，濺起的不是血，是黑色的霧氣。
    石門開始震動。
    門紋裏的藍光和血字的紅光是在打架，藍的往中間縮，紅的往外湧。
    我咬著牙把符刀刺進石門縫隙，金焰"嗤"地竄進門裏，傳來影子的尖嘯。
    青灰色的影子猛地後退，念珠"嘩啦"散了一地，每顆"死"字珠子都冒出黑煙。
    "開！"我大喝一聲。
    符刀往下一壓，石門"吱呀"一聲，徹底開了。
    門後是片絕對的黑暗，像塊吸光的布。
    腐臭的風灌出來，吹得我睫毛亂顫。
    蘇悅的斷椅腿"當啷"掉在地上，她抓著我胳膊的手在抖："晨...晨哥，裏麵...什麽都看不見。"
    湛瑤的銀鐲碎片突然暗了。
    她眯起眼，靈能波動像石子投進潭水："有東西。
    很大...在動。"
    我的符刀金焰突然指向黑暗深處。
    那團火不再涼，也不再燙，而是像根繃緊的弦，嗡嗡地震動。
    黑暗裏傳來一聲悶響，像是什麽東西在翻身。
    接著，是一聲低沉的吼聲，從極遠的地方滾過來，震得石門上的血字"簌簌"往下掉。
    蘇悅的呼吸突然粗了。
    她撿起斷椅腿，木頭碴子對著黑暗："是...是那七口井裏的東西？"
    我盯著符刀的金焰。
    火尖在微微發抖，指向黑暗中的某個點。
    那裏...有雙眼睛。
    黑暗裏的吼聲又響了。這次更近，帶著潮濕的腥氣，噴在我臉上。
    "準備好。"我握緊符刀，金焰燒得更亮，"不管裏麵是什麽...咱們一起扛。"
    黑暗深處，那聲吼還在回蕩。
    我聽見自己心跳如鼓，混著門後傳來的、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很慢，很沉，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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