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亦揚的話讓陸聽晚內心一震。
    怪不得穀亦揚女兒那麽大了還看著年輕沒有胡子，原來，他是個太監。
    陸聽晚甚至有點懷疑穀螢是否真的是他的女兒。
    穀亦揚的情緒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他的眼眶通紅，聲音咆哮，“你知道從天堂跌入泥地的感覺嗎？你知道人生毫無希望一片灰暗是什麽感覺嗎？高雲珩，你生來金尊玉貴，可你知道我用了多少的努力走到當初那一步嗎？我以為差一步就可以夠到天花板了，是你讓我變成你腳下的塵泥，我恨透了你。”
    陸聽晚沉默。
    這確實符合原著中高雲珩的人設。穀亦揚這樣的炮灰紙片人在原著中就是為了推動劇情的，陸聽晚看書的時候心裏沒有任何感覺，可當紙片人在她麵前猩紅了眼眶吼出命運不公的那一刻，她大受震撼。
    “對不起。”既然共用一個身體，陸聽晚替高雲珩道歉。
    穀亦揚一愣。
    他從沒想過高雲珩會說這樣的話。聽起來好像是真心的。
    穀亦揚自嘲一笑，“對不起有什麽用，一切就能改變了？！”
    是啊！
    覆水難收！
    “可，本宮對不起你，這件事和程笙之死又有什麽關係？！淋過雨的人就要把別人的傘給撕爛嗎？！”
    陸聽晚把話題引到正軌。
    “她，該死！”穀亦揚的神情閃過一瞬的狠厲。
    “因為你，我這一生隻會有螢兒一個女兒了。我按照大家閨秀的標準培養她，就是想要讓她幫我完成我沒有完成的願望。”
    “程笙是個才子。我不介意她家裏貧困，我將女兒許配給她，我給她提供我能提供的資源，就當是在宴請年上的自己。可她騙了我，她是個女子，她根本不能考取功名，根本不能登閣拜相，我決不能讓螢兒的人生毀在這個騙子的身上。”
    得知被程笙欺騙的那一刻，穀亦揚再次失控了。
    “就算她騙了你們，可是也不至於殺了她吧。告知穀小姐真相，讓他們斷了來往，你仍可以為穀小姐尋一門合適的親事啊，不置於要殺人滅口吧。”
    穀家家大業大應該不差資助給程笙的這些銀兩吧。穀亦揚也不至於為了這點銀錢和他的麵子做出這麽瘋狂的事情。
    “你以為螢兒不知道她是個女人嗎？她甚至比我更早知道真相，可她選擇替程笙隱瞞，她對程笙動了不該有的禁忌之情。”
    陸聽晚一愣。
    穀螢雖然裹了腳，但她比這個時代的任何女性都要更勇敢！
    “我絕不能讓我女兒毀在她手裏，她必須得死。”
    穀亦揚殺了程笙。
    他害怕程笙的鬼魂報複他，他重新裝潢了茶園，他請了方士修改風水，將程笙永遠鎮壓在茶園下永世不得翻身。
    人在做，天在看。
    這場暴雨揭開事情的真相，何嚐不是穀亦揚自己的因果。
    “太子殿下，奴才對您也算忠心了吧，讓您死之前也做個明白鬼。”穀亦揚的手在他寬大的衣袖中摸索。
    “你什麽意思？”陸聽晚張嘴要喊，可她恐懼的有些失聲。
    “或者，我們玩個更有意思的。我留你一命，讓你這個太子也嚐一嚐不能人道做太監的滋味如何？”
    “你覺得你沒有了男性最重要的東西，你還能坐穩東宮嗎？你若不能上位稱帝，你那些虎視眈眈的兄弟又會如何對待你呢？！”穀亦揚笑得癲狂。
    他瘋了！
    完全瘋了！
    穀亦揚從袖口中摸出了他提前藏好的一片瓷碗碎片，他舉著瓷片朝著坐在輪椅上的陸聽晚襲來。
    陸聽晚想要起身躲避，腿上避無可避。
    她閉上眼睛認命了。反正來到這本書中的世界也不是第一次受傷了。
    可一個黑衣的高大身影突然擋在她的麵前。沈青崖的長臂幫她擋住穀亦揚的行刺。
    黑衣不露血色，可陸聽晚還是嗅到沈青崖的血氣。
    沈青崖擋下瓷片，他抬腿一擊，穀亦揚被踢退數米，後背實打實撞在牢房發黴的牆壁上。
    穀亦揚受了內傷，一口濁血從口中噴吐而出。他一隻手臂支撐著地，努力穩住他的身形，“沈將軍，我敬你也是個英雄，沒想到你竟然願意為了這樣的狗熊太子賣命，真是愚忠的蠢貨。”
    穀亦揚看向沈青崖的表情滿是可惜。
    “爹爹！”
    穀螢姍姍來遲，她顧不得小腳走路的不便，小跑兩步上前扶起受傷的穀亦揚。
    “你怎麽來了？走！趕緊走！”哪怕穀亦揚將死之際，他還是惦記他唯一的血脈。這也是人性好的一麵。
    “爹爹，我還能走到哪裏。爹爹，沒關係的，無論什麽錯，我陪你一起擔著。”
    聰明如穀螢，她怎麽會不知道穀亦揚犯下的錯會讓他們全家人都人頭落地。她不在乎，就像她不在乎程笙其實是個女子。
    她長在深閨卻有著最勇敢的靈魂。
    穀亦揚撫摸穀螢的臉，眼裏是愛惜。
    “殿下，求你，救救螢兒。”穀亦揚跪在地麵上爬過來，真心地給陸聽晚磕了三個響頭。
    他必死無疑。他和原身高雲珩之間的恩恩怨怨也隨著他的離開而沉底封存。但穀螢還年少，她的人生不該這樣的。
    陸聽晚仔細檢查沈青崖的傷口，還好不算深，上些藥修養幾天應該就沒事了。
    陸聽晚對穀螢並沒有惡意。可穀亦揚這個該死的傷了沈青崖，陸聽晚的語氣也有些衝，“本宮為什麽要救你的女兒？”
    穀亦揚跪在地上，神情為難。
    “主人對我有再造之恩，我不能背叛。”
    穀亦揚好似在給自己洗腦，可當他轉頭看見穀螢那張和他有三分相似的臉時，還是忍不下心。
    “將軍不是想知道茶園和窯廠之間的秘密嗎？我不會直接背叛主人，但我可以將線索告知二位。隻求二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能夠想辦法保住我最後的血脈。”穀亦揚的眼角落下血淚。
    那是離別的淚。
    “爹爹。”穀螢抱住跪在地上的穀亦揚。
    是告別！
    陸聽晚原本也認為這事就不應該牽扯無辜的穀螢。
    “好，本宮答應你。”陸聽晚點頭。
    穀亦揚從懷中掏出一把鑰匙，“茶園內，我的書房書架後麵有一個暗門，暗門內有你們想要的東西。”
    沈青崖拿過穀亦揚手中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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