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礦洞詭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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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予喬的指尖劃過死士肩頸處的靛藍紋身,那團模糊的霧狀圖案在月光下竟隱隱透出礦脈走向。李硯秋的佩刀劈開荊棘時,刀刃撞上了半埋土中的石碑,青苔覆蓋的"武德三年,清音坊"七個字讓她太陽穴突突直跳——這個與現代法醫實驗室所查"清音閣文物走私案"高度相似的名稱,像根細針紮進她記憶深處。三年前在義寧坊火場,父親臨終前塞給她的青銅鑰匙,齒紋竟與石碑底座的鎖孔完全吻合。
"小心瘴氣。"李硯秋的袖袍掃過洞口時,藍灰色霧氣翻湧而出,帶著腐葉與鐵鏽混合的腥甜。沈予喬摸出銀盞接了半盞霧汽,盞底立刻析出細小的藍色結晶——那是她在現代毒理報告中見過的、能刺激嗅球神經元的孢子體。礦工骸骨呈跪拜狀環繞洞口,每具骨架的右手都握著半截鑿子,鑿柄纏著褪色的紅繩,繩結樣式與平康坊貴女們的腰間佩飾如出一轍。
礦洞深處的石壁上嵌著發光的噬心石,幽藍光芒映出成排的人體凹痕。沈予喬蹲下身,用銀刀撬開一具骸骨的頭骨,空洞的腦腔裏蜷著核桃大小的蟲繭,表麵布滿與玉簪珍珠相同的螺旋紋。"是線蟲的越冬形態。"她的聲音在洞窟裏回蕩,指尖觸到蟲繭時,突然聽見極細的蜂鳴,像是從自己顱腔內傳出的,"這些礦工被鑽孔放血,腦髓成了蟲繭的溫床。"
李硯秋的刀尖劃過石壁刻痕,符文與琳琅閣密室的星象圖完全一致,卻在二十八宿之外多了個額外的標記——形如斷琴的殘片。"武德三年,正是武安伯先祖獲封的年份。"他的目光落在凹痕底部的朱砂字上,"以血祭石,以骨為引"八個字已斑駁,卻讓沈予喬想起現代解剖時,死者下丘腦處的朱砂沉積。
當沈予喬伸手采集洞頂垂下的礦石樣本時,藍霧突然濃重。孢子順著呼吸進入鼻腔,她眼前的李硯秋身影突然扭曲,月白色衣袍化作現代實驗室的白大褂,耳後那顆朱砂痣在幽光下格外刺眼——那是她在"清音閣案"死者謝雲舟身上見過的特征。"予喬,該回家了。"他笑著遞來一支銜珠玉簪,珍珠表麵映出的不是自己的麵容,而是三年前火災中焦黑的驗屍房。
"雲舟?"沈予喬下意識伸手,指尖觸到的卻是噬心石的涼意。幻覺如潮水般湧來,她看見父親被綁在礦洞石柱上,腦勺後方的鑽孔裏爬出線蟲,而執刀的人,正是耳後有朱砂痣的謝雲舟。"這不是真的..."她踉蹌後退,撞上冰冷的石壁,卻發現岩畫上的祭司形象,竟與謝雲舟的證件照分毫不差。
李硯秋聽見沈予喬的低吟時,正用刀刃刮取石壁上的礦粉。回頭瞬間,他看見她瞳孔擴散成詭異的幽藍色,指尖無意識地摳挖著太陽穴——那是孢子入侵嗅球神經的典型症狀。"屏住呼吸!"他立刻扯下腰帶捂住她口鼻,卻在接觸她肌膚時驚覺溫度異常,仿佛有活物在皮層下蠕動。
藍霧中傳來骨骼摩擦的聲響,先前跪拜的骸骨突然集體轉頭,眼窩黑洞洞地對準他們。李硯秋反手甩出透骨釘,釘入最近骸骨的眉心,卻見碎骨飛濺處騰起更多藍霧。沈予喬的身體突然癱軟,他來不及多想,直接將她扛在肩上衝向洞口。洞頂的噬心石受震滾落,他後背被尖銳的岩石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滴在沈予喬鬢角,卻讓她瞳孔中的幽藍褪去幾分。
"堅持住!"李硯秋的靴底在濕滑的石壁上打滑,礦洞深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是支撐洞頂的木架在孢子霧中腐朽斷裂。沈予喬在昏迷邊緣看見,他後背的傷口處竟浮現出與蠑螈紋重疊的斷琴圖案,而那些滴落的鮮血,正沿著噬心石的礦脈流向洞口的石碑,仿佛在激活某個古老的機關。
當兩人跌出礦洞時,月光正照在石碑底座的凹槽上。沈予喬懷中的青銅鑰匙突然發燙,自動嵌入凹槽轉動,石碑轟然翻轉,露出後麵刻滿星象的暗門。李硯秋將她放在草地上,撕下衣襟包紮傷口,卻發現流出的血竟呈淡青色,與噬心石粉末接觸的皮膚正在快速結痂,痂皮下隱約可見細小的絲狀物蠕動。
"你看見謝雲舟了?"李硯秋的聲音突然低沉。沈予喬愣住,這個她從未提過的名字,此刻從他口中說出卻帶著刺骨的寒意。他盯著自己掌心的血痂,像是在回憶什麽,"三年前你接手清音閣案時,我就在暗查謝雲舟的背景——他的祖先,正是武德年間為武安伯府開鑿礦洞的首席祭司。"
沈予喬的指尖撫過他後背的傷口,結痂處的星象紋路與礦洞石壁的刻痕完全吻合。她突然想起在現代法醫報告裏,謝雲舟的死因被判定為"下丘腦寄生蟲感染",而他的屍檢照片上,後頸處有個與李硯秋舊傷一模一樣的刀疤。"那些孢子...不僅製造幻覺,還在篡改記憶。"她的聲音發顫,"礦洞裏的藍霧,其實是線蟲母體釋放的神經孢子,能讓宿主看見...祖先的記憶。"
李硯秋點頭,目光投向翻轉的石碑,暗門上的星象圖正在吸收月光,每顆星子對應著長安城內的一口古井。"武德三年,武安伯用活祭開鑿噬心石礦脈,卻在礦洞崩塌前設下結界。"他摸出從青銅匣中帶出的"沈"字玉簪,珍珠表麵的人臉紋路此刻閉著雙眼,"剛才的幻覺,是孢子在喚醒你體內的...記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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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予喬怔住,終於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玉簪珠心藏著真相。"她掏出袖中從礦洞采集的蟲繭,用銀刀輕輕剖開,裏麵竟躺著半粒碎玉,刻著與李硯秋斷琴相同的"硯"字。藍霧中的孢子突然躁動,遠處傳來狼群的嚎叫,而礦洞口的石碑,正緩緩轉向長安城的方向,仿佛在指引某種古老的召喚。
"該回去了。"李硯秋站起身,伸手攙住她的腰,卻發現她鬢角的珍珠碎屑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塊淡青色的斑痕,形狀與噬心石的礦脈完全一致。沈予喬望著他耳後若隱若現的朱砂痣,突然想起在幻覺中,謝雲舟遞來的玉簪簪尾,刻著的正是這個"硯"字。
歸途的山路上,沈予喬忽然停步,盯著李硯秋包紮好的傷口。那裏滲出的血漬,竟在草地上畫出了長安城的輪廓,而中心點正是興慶宮的位置。"四月望日,太液池..."她喃喃自語,終於明白礦洞石壁上多出的星象,對應的正是淑妃即將前往的太液池方位,"他們要在月相最圓時,通過長安城的井脈,讓線蟲孢子隨地下水擴散。"
李硯秋的臉色驟變,從懷中掏出在礦洞撿到的羊皮殘卷,上麵用人血畫著三十六口古井的位置,每口井都連接著地下的噬心石礦脈。而位於中心的那口井,正是平康坊最先出現浮簪的那口,井欄上的蓮花紋,此刻正與沈予喬掌心的斑痕隱隱重合。
"當年你父親發現了這個陰謀。"李硯秋的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他想通過記憶珠揭露武安伯府用線蟲控製長安城百姓的計劃,卻被謝雲舟的祖先...改寫成了清音閣的文物走私案。"沈予喬看著他,突然明白為何現代案件與唐代謎案如此相似——因為武安伯府的陰謀,跨越了千年,至今仍在延續。
山風驟起,吹散了殘留的藍霧。沈予喬望向長安城方向,萬家燈火中,不知有多少口古井正在倒映著噬心石的幽光,又有多少支銜珠玉簪,正被貴女們插在發間,將線蟲孢子帶入下丘腦的深處。她摸了摸腰間的青銅鑰匙,現在終於明白,這把鑰匙打開的不僅是礦洞暗門,更是橫跨千年的、關於記憶與操控的血色迷局。
李硯秋突然按住她的肩膀,目光落在她頸側——那裏不知何時浮現出半條蠑螈紋,與他後背的斷琴圖案首尾相接。藍霧的餘韻中,兩人聽見礦洞深處傳來沉悶的轟鳴,像是有什麽東西,正順著地下水脈,向長安城的方向,緩緩蠕動。而在他們腳下的土地裏,噬心石的礦脈正隨著月光的變化,發出隻有線蟲才能聽見的震顫,那是死亡的前奏,也是千年陰謀即將揭曉的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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