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殊途同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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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帳低垂……
楊十三郎斜倚繡榻,雙目輕闔,鼻尖微動,唇邊噙著一抹慵懶笑意。
楊十三郎醒了,但沒睜開眼睛,眼簾處一片紅暈,幻變著各種圖案……
——家裏什麽時候點龍涎香了?我不是跟她們仨都說了嗎?自己不喜歡這味道,因為這是金母愛用的,在家裏點這玩意兒,價格貴,太奢侈不說,還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無法讓人放鬆……
——左邊應該是芙蓉,她愛用這“帳中香”,甜膩如蜜,但今天好像改配方了,摻了一勺麝香……還有半勺龍涎引。
——右邊應該是秋荷,她愛用按古方蒸的‘雪中春信’……梅香清冽好辨認,但今天卻染了鬆煙墨味,嗯,夫人定是邊製香邊批賬本——墨汁滴進香爐了嗎?
——賬後應該是馨蘭……她天生體香,剛練完劍,蘭香更濃,可這袖口……怎麽有股金瘡藥味呢?還是金羅大仙的金羅一號……
楊十三郎還想嗅出更多的氣味來,一深呼吸,胸口猛地一痛,他沒忍住,咳嗽了一聲,心尖針紮般劇痛……
“官人!?”
秋荷和馨蘭全身一震,驚呼一聲。
“十三哥,你醒了!”
“啪!”
戴芙蓉剛端起的茶壺,啪一下掉在了地上。
“來人哪!官人醒了,快去請金羅大仙過來……”
“官人,你別亂動,我們扶你慢慢起來。”
兩雙手架住了楊十三郎的兩邊……
楊十三郎掙紮著撐起身子,整個胸口傳來一陣陣鈍痛,讓他移動一分都格外小心……他環顧四周,熟悉的雕花床榻、檀香嫋嫋的熏爐,三位夫人正紅著眼眶守在一旁。
“七把叉……”
楊十三郎脫口而出。
“啥???”
三位夫人異口同聲。
“七把叉,官人說的是羅長子的兒子羅成功嗎?……姐,官人說的是喜歡吃豬頭肉那個小孩……”
秋荷跟戴芙蓉解釋道。
“他怎麽樣了?”楊十三郎繼續問道。
三位夫人麵麵相覷,不知道怎麽回答十三郎,這三個月她們幾乎沒出門……
"十三哥,你總算醒了!"
戴芙蓉攥著帕子拭淚,"昏睡三個月,嚇死我們了,雲霄宮大仙慰問團昨天剛走。上個月金母娘娘還賜了九轉金丹......"
“三個月?”
楊十三郎猛地抓住床沿……那些血霧、青銅鼎、七把叉砸碎金勺的場麵……
十三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入眼是一個肚兜,兜上一朵芙蓉,一朵荷花,嗬嗬,還有一枝蘭花。
楊十三郎翻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分明還留著金勺碎屑劃出的疤痕。
楊十三郎扭動屁股就想下床……
“官人,官人……你可別亂動,金羅大仙大仙馬上就過來了……”
秋荷和芙蓉按住了他的肩膀,渾身軟綿綿的楊十三郎頹然放棄了掙紮。
"七把叉何在?"他急聲問道。
三位夫人疑惑地眨巴著眼睛,不知道怎麽回答十三郎……
邊上一名侍女回話道:"回主公,您說的那個人可是三個月前從翠香樓跌下來那個小孩?聽說他摔昏過去整整兩個月,被金羅大仙用九轉還魂湯灌醒後......現在天天在茶樓說書……"
楊十三郎聽到七把叉沒事,繃緊的身體一下放鬆下來,他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我這新處方終於成功了……來……來,讓我看看——”
一股濃烈的藥味衝淡了暖閣內所有香味,金羅大仙搓著雙手一步就跨了進來。
“我這方子叫什麽好呢?”
“哎喲!”
楊十三郎不是因為胸口痛,而是被金羅大仙抓痛了,他見識過金羅大仙的粗暴手法,有些害怕地睜開了眼睛。
“一號,還是胸口痛嗎?”
——幾日前,不,應該是三月沒見金羅大仙,胡子都這麽長了?我怎麽成一號了?
“不,不……金羅大仙,胸口不疼,您抓疼我了,這藥我看叫金羅【三月還魂散】就很合適……”
楊十三郎努力擠出一個笑臉來,還盡量遠離了一點……
“一號,不……楊首座,過獎了,過獎了,就一些普通的蒲公英,金銀花……你胸口真不痛了?”
金羅大仙嚴肅起來,“可不許騙我。”
“有一點悶,但現在不痛了。”
楊十三郎據實回答。
“一睡三個月的覺,這種病例也是第一次見,或許是你過去損耗過多,本體強製你調理一下……”
楊十三郎雖然表麵一湖水的寧靜,但內心卻翻滾不已。他隻見金羅大仙嘴巴翕動,卻沒聽清楚他後麵在說什麽?
——從種種跡象來看,自己是做了一個長達三個月的夢……
金羅把過脈後,
翻翻楊十三郎的眼瞼,
用粘滿藥汁的手指頭撐開楊十三郎的兩片嘴唇,看了看牙口,
還壓了壓楊十三郎的肚子,
“我讓他們把藥水送過來……問題不大了。”
金羅大仙起身,滿屋子的人目送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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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楊十三郎醒過來了,君司府大門外圍滿了前來探望的人,不一會兒工夫,時令水果,各種補品堆滿了整個台階。
楊十三郎也從戴芙蓉她們嘴裏知道,三個月前,他一直睡到中午沒有起床……按照《仙胞守護細則》規定,送旬報過來的朱玉感覺到了不對勁……
前一個月夢魘般不停地大喊大叫,喊胸口痛,這兩個月好了很多。
這三個月來,用了不少偏方,不見他醒來,十天前,手上拿著鋸子的金羅大仙建議鋸開楊十三郎的胸膛,說他可以給楊十三郎換個心……三位夫人覺得太過凶險,沒有同意他這麽做。
……
“首座哥,我來了……聽他們說,你睡覺醒了,我馬上就來了,羅小青也要跟我來看看你……”
七把叉左手提著一大籃秋梨,右手拉著羅小青邊說邊走了進來。
這一路上,七把叉享受了一把什麽叫暢通無阻,在君司府門口,擠了幾千人……就他和羅小青順利進來了。
“你們都讓讓吧,首座哥醒來第一個喊我名字,一定有要事要談……”
七把叉大咧咧坐在床榻邊上的繡花凳上。
“對,你們都先出去一下吧!”
楊十三郎側過臉來,見七把叉穿著一件湖綢長衫,幹幹淨淨的,頭發也打理過了,不像過去永遠頂著一個雞窩……隻是顏色有點紮眼,是草綠色的。
“小青妹妹,你也先回避一下,潘大娘子那裏有好吃的,你去那兒等我。”
“你和小青定親了?”
等暖閣裏隻剩七把叉,楊十三郎問道。
“嗯,這月月初定下了……首座哥您怎麽知道的?哦,是嫂子告訴您的吧?”
楊十三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難得你今天穿這麽幹淨,這綠長衫是小青替你張羅的嗎?”
七把叉點了點頭。
“聽說你在三個月前,從茶樓上摔下來了?昏迷了兩個多月,現在身體恢複的怎麽樣了?”
“我早沒事了,首座哥……您看……現在能吃能蹦了……”
七把叉站起來蹦了幾下——
“哐當!”
一個棺材釘子掉了下來。
“新釘子,歐陽哥打的……大富鎮撿來的那個……掉了……”
七把叉抬頭很古怪地看了一眼楊十三郎,“首座哥,我摔暈過去那兩個月,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哦……”
楊十三郎為了掩飾一下自己慌亂的內心,很誇張地打了一個嗬欠。
“能說給我聽聽嗎?”
楊十三郎挪了挪屁股,擺出一個洗耳恭聽的懶散姿勢。
七把叉舔了舔嘴唇:
“…………”
一個時辰過去了,講到興奮處,七把叉揮舞著棺材釘子,不停的比劃。
“首座哥,您說神奇不?叛匙就那麽一下,我的棺材釘子居然化掉了……你說邪門不?”
——沒想到,七把叉記憶力這麽好,很多細節自己都忘了,他卻說得毫無阻塞。
——看來是和七把叉做了同一個夢……殊途同夢
楊十三郎不知道的是,七把叉之所以講得好,是他這個夢已經在茶樓反反複複講一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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