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影子皇帝現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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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卷著細雪,刀子般刮過幽州城牆。
一路跟著黑影過來的楊十三郎站在城樓上,玄鐵刺插在腳邊,刺尖凝結著一層薄霜。
他望著北方荒原上那片移動的黑影——它已經不再是模糊的輪廓,而是漸漸顯露出城池的輪廓,像一座倒懸的鬼城,緩慢地壓向幽州。
“七哥哥,我們回去不行嗎?這裏太冷了……”
阿槐小臉蛋凍得通紅……
七把叉裹緊長衫……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影子,邊緣處那些黑色絨毛已經脫落,但皮膚上還殘留著淡淡的符文痕跡,像一塊永遠擦不掉的汙漬。
"那東西......在找什麽?"
白眉的雷擊木杖輕輕點地,杖身上新生的嫩芽已經枯萎,變成漆黑的荊棘。老人望向城牆下的軍營,那裏靜得可怕,連巡夜的梆子聲都消失了。
"三百年前,幽州是楊家將的埋骨之地。"老人的聲音比北風還冷,"也是趙光義第一次對親兄弟起殺心的地方。"
——
子時剛過,幽州城開始"流血"。
青石板縫隙裏滲出暗紅色的液體,不是血,卻比血更粘稠,帶著腐朽的鐵鏽味。守城的士兵一個個倒下,不是死亡,而是陷入某種詭異的沉睡——他們的影子消失了,就像被什麽東西整個吞掉。
楊十三郎的玄鐵刺在掌心震顫,刺尖指向城北的老校場。
那裏曾是楊家將點兵的地方,如今隻剩下一片荒蕪的雪原。但此刻,雪原中央隆起一個巨大的土包,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地下蠕動,想要破土而出。
"來了。"
土包突然炸開,積雪混著凍土四濺。一個龐然大物從地底鑽出——那不是活物,而是一座漆黑的、由影子凝聚而成的城池虛影!
城牆上的旌旗無風自動,旗麵上隱約可見"宋"字,但那字跡是反的,像是水中的倒影。
城門緩緩打開,裏麵走出一個身影。
他穿著熟悉的明黃龍袍,腰間玉佩完好無損,麵容與趙光義一模一樣。
但當他走近時,楊十三郎發現——這人的腳下沒有影子。
"朕等了很久。"
影子趙光義開口,聲音不是從喉嚨發出,而是直接從眾人腦海中響起,"楊家小子,你終於來了。"
七把叉的焚天槍已經抓在手裏。
阿槐也掏出了棺材釘子,不,是“焚焰釘”,卻發現釘身不知何時覆滿了冰霜,根本無法投擲。
白眉元尊的雷擊木杖突然生根,長出的不是嫩芽,而是細長的黑色觸須,那些觸須像活物般纏住老人的手腕。
白眉元尊一抖手腕,觸須不甘心地滑掉。
"你不是趙光義。"
楊十三郎的玄鐵刺直指對方咽喉……
"你是什麽東西?"
蹲在楊十三前麵的七把叉,變赤的焚天槍抵住了對麵襠部……
影子笑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滿口細密的尖牙:"朕是你們大宋三百年供奉的國運啊。"
它突然掀開龍袍,胸口處赫然是一個巨大的黑洞,洞裏伸出無數蒼白的手骨,每隻手上都抓著一枚殘破的虎符!
"燭影斧聲那晚,真正的趙光義就已經死了。"
影子的聲音忽然變成趙匡胤的腔調,"活下來的,是朕用影子捏造的傀儡。"
“裝神弄鬼者必死!”
阿槐的“焚焰釘”終於舉了起來。
狂風驟起,影子城池的城門完全敞開。裏麵走出密密麻麻的"人"——有身披鎧甲的楊家將,有穿著宋軍服飾的士兵。
甚至還有七把叉熟悉的麵孔:君司府的雜役、仙鶴寮的小販......他們的共同點是都沒有影子,眼睛泛著死魚般的灰白。
"看到了嗎?"
影子趙光義張開雙臂,"這才是真正的大宋!用影子造的江山,永遠不會滅亡!"
楊十三郎突然暴起,玄鐵刺直刺對方心口的黑洞。
但刺尖沒入的瞬間,影子突然化作黑霧散開,又在三步外重新凝聚。
"沒用的。"
影子輕笑,"你的玄鐵刺是用楊業的血淬煉的,而楊業的魂魄......"
它突然伸手按在楊十三郎右臂的,"早就成了朕的一部分!"
劇痛襲來,手臂上七個傷口同時迸裂,流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黑霧。
那些黑霧在空中凝成一張模糊的人臉——赫然是楊業臨終前的麵容!
人臉張開嘴,吐出一枚小小的銅鑰匙。鑰匙落地瞬間,整座影子城池突然劇烈震動!
"原來藏在這兒......”
白眉元尊的雷擊木杖重重砸向地麵,"七把叉!接住鑰匙!"
鑰匙飛向七把叉的瞬間,影子趙光義突然暴怒,整個身體扭曲成巨大的黑色利爪抓向七把叉。
楊十三郎的玄鐵刺從頭到腳,把影子劈成了兩半……
千鈞一發之際——
"叮鈴——"
清脆的銅鈴聲突然響徹荒原。
那串德昭留下的銅鈴不知何時出現在阿槐手中,鈴聲中,鑰匙穩穩落入七把叉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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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七把叉瞪大眼睛。鑰匙上刻著兩個小字:
"鎮魂匙!"
影子城池開始崩塌,城牆像融化的黑蠟般坍塌。
影子趙光義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嘯,身體不斷扭曲變形,最終化作一條巨大的黑龍虛影撲向七把叉——
"哢嚓!"
鑰匙突然自行折斷,斷口處迸發出刺目的金光。
光芒中浮現出一幅畫麵:意氣風發的趙匡胤站在幽州城頭,在一群道士的護送下,他鄭重地將一枚銅鑰匙埋入城牆磚縫,鑰匙上沾著他的血......
白眉元尊的白眉毛劇烈抖動,"太祖當年在這做過法,留了後手!"
黑龍虛影被金光擊中,發出痛苦的嘶吼。它掙紮著想要逃離,卻被金光一點點撕碎。
最後時刻,它突然轉向楊十三郎,黑洞般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右臂的傷口……
虛影徹底消散,荒原上隻剩下一座空蕩蕩的幽州城……滿地昏迷的士兵。
……
被膏藥糊嘴的李煜仰臥在竹榻上,麵色慘白如紙,唯有眉心一點朱砂痣紅得刺目——那是金羅大仙用五黑狗狗血混著朱砂點的“鎖魂印”。
忽然,他垂在榻邊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指甲“哢”地刮過竹席。
夢魘中一腳踢出……
“哎喲!”
正在榻邊打瞌睡的金羅大仙猛地跳起來,捂著屁股直咧嘴,“報複我嗎?昏迷了還惦記著踹本大仙呢?”
他湊近去掰李煜眼皮,卻見對方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瘋狂轉動,仿佛正盯著某個看不見的噩夢。
“嘶……魂遊太虛啊?”金羅大仙從袖中抖出三枚銅錢,往李煜胸口一按——
銅錢突然豎著懸空旋轉,發出蜂鳴般的震顫!
榻邊的燭火“噗”地變成幽綠色,照得李煜睫毛下的陰影裏,竟有細小的黑蟲在蠕動。
“無比糟糕!你小子是自己不想活了……”
金羅大仙抄起藥杵要砸,忽見李煜嘴唇微動,一縷黑煙飄出,凝成半闕《虞美人》:
“雕欄玉砌應猶在……”
墨字懸在空中,每一筆都在滴血。
金羅大仙的藥杵僵在半空,他盯著最後那個未寫完的“在”字,突然覺得後頸發涼——那根本不是墨跡,分明是無數糾纏在一起的長頭發!天龍打賭是小周後的長頭發)
窗外老槐樹的影子,正順著窗縫爬進來,枝丫的輪廓像極了趙光義撲向小周後的姿勢……
“放下吧,小夥子,你這點心痛又算得了什麽呢?”
金羅大仙嘴上是這麽勸解李煜這個傷心人,但自己心中最柔軟的一部分顯然已經被李煜觸動……
大仙看了一下房門,他知道在他給病人看病的時候,無人敢進來……但還是要確定一下。
“這樣吧,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你呢,收起那股戾氣,別再要死要活了……隻有自己想活,你活下去才有意義,仙途漫漫啊!”
金羅大仙未曾開口,已經老淚縱橫……
他坐在李煜榻邊的小板凳上,褲腳卷的很高……袖口因為熬藥礙事,早被他剪了……
"李官家,你可知道……"
他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像被煙熏火燎,"這世上最苦的藥,不是黃連,是"記得"。"
昏迷中的李煜眼皮微顫,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一千四百五十一年前,江南梅雨季,婺州——義烏江邊……"
金羅大仙老臉微紅,"一名江湖郎中在河灘邊撿到一個姑娘……"
藥爐上的水汽氤氳,模糊了他的雙眼。
"她穿著嫁衣,泡得發白的手裏還攥著半截琵琶弦……"
金羅大仙突然笑了,皺紋裏夾著淚,"郎中救活她……三天後才知道……"
李煜的呼吸忽然急促,蒼白的唇上裂開一道血痕。
"她說她叫阿蘅,是城裏沈家的丫鬟。"
金羅大仙從懷裏掏出一塊褪色的繡帕,他知道李煜還昏迷著,但還是展開了——帕角繡著精致的"蘅"字,針腳裏還纏著幾根青絲。
"後來……原來她是沈家的小姐,被許給了六十歲的鹽商。"
"出嫁那天,她抱著母親留給她的琵琶跳了河。"
窗外忽然刮進一陣冷風,燭火劇烈搖晃。
"郎中給她熬了三個月的藥。"
金羅大仙的聲音越來越輕,"她總說等病好了,要給郎中彈完《霓裳》最後一疊。"
李煜的手指突然抽搐,在竹席上抓出幾道痕跡。
"可有一天..."
金羅大仙突然掀開自己的衣領,露出鎖骨下猙獰的疤痕,"她爹帶著家丁來了。他們說...說一個江湖野郎中,也配碰沈家的小姐?"
藥爐"砰"地炸開一道裂縫,蒸汽裏浮出個模糊的身影——穿著嫁衣的少女被拖上馬車,回頭時額頭撞在了車廂上,鮮血直流。
"郎中追了三十裏路。"
金羅大仙的眼淚砸在藥碗裏,"最後隻在驛站後巷找到這個——"
他從袖中抖出半根金簪,簪頭還沾著黑褐色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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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聽說..."
他的聲音突然哽住,"那頂花轎沒到鹽商家。新娘子在半路上...用簪子劃開了手腕。"
昏迷中的李煜突然劇烈顫抖,仿佛在夢中經曆同樣的痛楚。
"郎中找了她七年。"
金羅大仙顫抖著從胸口掏出一個小布包,解開是白白的骨粉,"最後在亂葬崗...認出了那件嫁衣……"
燭光下,李煜的眼淚不斷湧出,浸濕了枕上繡的"夢裏不知身是客"。
"最可笑的是..."金羅大仙突然大笑,笑得差點咳出血來,"她臨死前,還托人給郎中捎了句話..."
他俯身在李煜耳邊,聲音輕得像歎息:
"她說..."對不起,沒來得及給我彈完那首曲子"。"
金羅大仙突然大笑起來……
竹塌上的李煜嘴角微微顫抖,慢慢向上翹起。
許久,金羅大仙才平靜下來……
“等你放下心魔,我去找我的阿蘅,你去找你的小周後……可好?前幾天,楊十三郎還幫那個小子找回了親姐姐……”
金羅大仙絮絮叨叨了很久……
……
人界——汴梁城
“人界多邪崇,皆因殺孽重。”
楊十三郎緩緩收起玄鐵刺……
七把叉癱坐在地,發現手中的半截鑰匙已經變成普通的銅塊。
而更奇怪的是,他的影子回來了——但影子的左手,仍然缺了一根手指......
楊十三郎望向南方,腰間的玄鐵刺突然劇烈震顫。
刺尖指向的地方,是下一座埋著鑰匙的城池——
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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