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長安城外的官道上還飄著薄薄一層塵土，風一吹，打著旋兒地往人腳邊繞。
    三百人的儀仗隊已經整整齊齊地列在城門口，旗幟在晨風裏嘩啦作響，像在替誰打著鼓點。公主站在馬車旁，低著頭，手指緊緊攥著袖口，指節都泛白了。她沒動，也沒說話，就那麽靜靜地站著，像一根紮進地裏的釘子，風吹不動，雨也淋不走。
    劉邦遠遠地看著，手裏捏著一塊油紙，邊角都被他搓得毛了。他沒有走過去，也沒有叫她，就這麽默默地等著，仿佛再多看一眼，心就會碎得更快些。
    張良站在城樓上，指尖輕輕一劃，半空中“唰”地彈出八個金光閃閃的大字跨國合作·和平使者。底下還飄著幾朵虛擬祥雲，看著挺熱鬧，可怎麽瞧都透著一股子冷清勁兒。編鍾樂陣立刻奏起《安邊頌》，調子莊重得像是在簽什麽天大的合同，而不是送一個女兒遠嫁。
    “快點吧。”劉邦低聲說，嗓音有點啞，“拖得越久，越難受。”
    蕭何從數據台前抬起頭“嫁妝清單已上傳，第一期黃金三千斤、五銖錢四十萬貫，已經打入境外結算通道。等公主跨過鴻溝接口，資源自動激活。”
    韓信在城牆上走了兩圈，腳步突然停住“邊境雷達紅點了！三支騎兵正往迎親路線靠近，距離八十裏。”
    “發加密令。”張良頭也不抬，“‘友訪計劃’啟動，所有單位轉入觀察模式，誰先動手誰負責。”
    話音剛落——
    公主忽然跪了下來。
    所有人都愣住了。風像是被按了暫停鍵，連音樂都卡了一秒。
    她額頭貼地，肩膀抖得厲害，一句話也沒說，可誰都看得出來——她在哭。眼淚砸在地上，洇開一小片濕痕。
    路邊圍觀的百姓有人開始抹眼睛。一個老頭蹲在地上，拿袖子擦眼角，嘴裏喃喃“這哪是嫁女兒……這是把心肝剜出去喂狼啊……”
    眼看場麵要撐不住，劉邦終於動了。
    他一步步走過去，不急不緩，每一步卻像踩在人心上。走到公主麵前，他沒說話，隻是從懷裏掏出一枚玉佩，輕輕放進她手裏。
    玉是溫的，上麵刻著四個小字歸期可待。
    然後他退後半步，抱拳，行了個臣子見君主的大禮。
    公主怔住了，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劉邦沒看她，轉身就走。背影挺直，一步也沒回頭。
    車隊緩緩啟動，馬蹄踏在黃土路上，揚起一片灰蒙蒙的煙塵。公主坐在車裏，簾子隻放下一半，手一直緊緊握著那塊玉，指尖都在發顫。
    劉邦站在原地，直到最後一輛車影消失在地平線盡頭，才慢慢抬起手，把那團被汗水浸透的狗肉油紙揉成一團，扔進了旁邊的回收箱。
    “走了。”他說。
    沒人接話。
    蕭何低頭看著數據流“第一期資源已確認到賬，匈奴關閉了兩個遠程炮台，烽燧雷達的紅點正在消退。”
    “他們不是講信用。”張良輕聲說，“是算明白了賬。”
    韓信冷笑“現在不動手，是因為後麵還有五千斤黃金沒到賬。咱們用錢買了三年命。”
    劉邦點點頭，忽然問“樊噲醒了沒？”
    蕭何搖頭“還在昏迷，但生命體征穩定。”
    “等他醒來，告訴他。”劉邦咧了下嘴，“他最愛的那家狗肉館，我批了特供牌照，以後軍營食堂天天有。”
    韓信忍不住笑出聲“您這時候還想這個？”
    “不然呢？”劉邦聳聳肩，“人得吃飯，兵得吃肉，打仗的事，總得先讓人活著。”
    說完，他轉身往回走。
    一行人跟著他回到未央宮東閣。門一關，氣氛立刻變了。
    牆上巨大的北境戰略圖亮了起來，紅藍交錯的光點像一張鋪開的網。劉邦盯著看了足足五分鍾，一言不發。
    “把‘複仇預算’模型調出來。”他突然開口，“我要知道，三年後反攻，需要多少糧、多少兵、多少狗肉。”
    蕭何一愣“您真打算打回去？”
    “你以為和親是終點？”劉邦回頭，眼神冷得像刀，“這是貸款。我們借時間，借喘息，借他們放鬆警惕。等本金攢夠了，利息——得讓他們連本帶利吐出來。”
    張良默默調出數據麵板，一行行數字飛快刷屏
    軍糧儲備目標八億石
    鐵甲產能提升年增三倍
    新式弩機列裝十萬具
    密探網絡覆蓋匈奴七大部落全滲透
    “最難的是錢。”蕭何皺眉，“現在國庫撐得住第一期支出，但三年內若無新增稅源，後期反攻資金缺口至少七成。”
    “那就開源。”劉邦咧嘴一笑，“鹽鐵專營加碼，酒類實行配額製，再搞個‘邊疆建設債券’，讓長安富戶認購。誰買得多，誰的兒子優先入禁軍。”
    韓信挑眉“您這是拿錢砸出一支新軍？”
    “不然呢？”劉邦笑，“戰爭從來不是比誰更狠，是比誰更能熬。我們現在低頭，是為了將來——讓他們連哭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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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良忽然抬頭“公主剛過鴻溝緩衝區，信號接入正常。隨行密探傳回第一條情報匈奴左賢王部今日召開內部會議，議題是‘如何拖延第二期付款驗收標準’。”
    “嗬。”劉邦冷笑，“已經開始耍花招了？”
    “說明他們怕。”張良說，“怕我們不給錢，更怕給了錢我們也翻臉。”
    “那就讓他們怕著。”劉邦走到地圖前，伸手點了點北方最深處，“記住了，這不是和平，是暫停鍵。按下的人是我們，什麽時候鬆開——也得聽我們的。”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從今天起，所有軍備升級項目，代號改名為‘回家計劃’。別讓任何人忘了——她不是嫁出去了，是出差去了。任務完成，必須接回來。”
    屋裏安靜下來。
    蕭何低頭記錄，韓信盯著戰術圖，張良關閉了全息界麵。
    劉邦仍站在地圖前，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麵，節奏很穩，像在數日子。
    門外傳來腳步聲，侍從低聲通報“樊噲病房剛傳來消息，他手指動了一下。”
    劉邦沒回頭，隻輕輕“嗯”了一聲。
    然後他伸手，從袖子裏又摸出一小塊油紙包著的東西，打開一看，是半截冷掉的狗肉。
    他咬了一口，嚼得很慢。
    “等老樊醒了。”他邊嚼邊說，“得請他吃頓熱的。”
    屋外陽光斜照進來，映在北境地圖的雪山上，閃了一下。
    劉邦的影子拉得很長，橫跨整幅戰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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