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你的身邊有太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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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邪皺緊了眉,還是不解:“可是這裏有什麽鬥可以下啊?難道……”
    盛葳打斷他:“當年考察隊會來到這裏必定有目的,現在既然有那個塌肩膀出現,或許也跟這個脫不了幹係,他搶箱子放火,應該是想阻止我們繼續查探什麽。”
    胖子撓撓頭:“那咱們怎麽辦啊?”
    這時,一直沉默的張啟靈默默地從口袋裏掏出一件東西,是隻有半張的照片。
    照片上是陳文錦和一個三十多歲男人的合影,但這個男人,他們誰也不見過。
    “這人是誰啊?”無邪接過照片端詳。
    他們拿著這半張照片去找了阿貴叔,阿貴對著光眯眼看了一會兒,咂嘴說:
    “這個是盤馬老爹嘛,他是我們這兒最好的獵手,也是我跟你們說的那個向導。”
    “盤馬老爹?”無邪和胖子對視一眼。
    第二天清晨,阿貴帶著他們一行人前往盤馬老爹的家,張九思則隱在暗處,嚴密監視著阿貴家,靜候塌肩膀是否會再次現身。
    不過可惜,他們撲了個空,阿貴對著盤馬兒子招呼道:“你老爹又進山了?”
    那年輕人悶頭隻“嗯”了一聲。
    正當他們試圖從這年輕人口中打聽些消息時,一個女人的身影出現在了院門口。
    無邪他們下意識還以為是阿寧,但定睛一看,卻是個陌生女人,但氣質如出一轍。
    她掃了一眼眾人,視線在盛葳臉上多停留了一瞬,隨即轉向盤馬兒子,利落道:
    “錢準備好了,東西呢?”
    盤馬兒子抬頭看她一眼,頭又埋下去,有些為難:“阿爹……阿爹還沒回來。”
    女人眉頭蹙起,顯然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答案:“最後一次,明天日落前,東西不到,錢也沒了。” 她丟下話後轉身就走。
    “嗬,又一個‘阿寧’?”胖子摸著下巴,咂咂嘴,“裘老頭手下女將挺多啊。”
    盛葳看著女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阿寧明明在街上現身,裘德考卻派來生麵孔接觸,是阿寧不受信任了,還是分工不同?
    那人之後,胖子開始連哄帶騙,又從盤馬兒子嘴裏套出些信息。
    原來,那女人說的“東西”,是盤馬前些年在深山老林裏撿到的一塊“鐵疙瘩”。
    因為家裏孩子急等著錢上學,正好又有人願意出高價買,盤馬兒子就動了心思。
    可盤馬老爹不知為何死活不同意,甚至偷偷把鐵塊藏了起來,那女人幾次三番上門都拿不到東西,火氣自然越來越大。
    “鐵塊?” 無邪和胖子對視一眼,他們手裏不正好有一個嗎?
    “這玩意兒這麽緊俏?”胖子搓著手,心中有些躍躍欲試,“胖爺我還不信了!”
    回到阿貴家,胖子鋸斷了整個村子的鋸子也沒進展,他嚷嚷著要搞點硫酸來試試。
    另一邊,無邪讓張啟靈憑借記憶,畫出那個塌肩膀身上驚鴻一瞥的紋身圖案。
    盛葳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尚未成型的紋身上,不知不覺眉頭微蹙,突然出聲道:
    “這不是麒麟,這是窮奇。”
    她見過不少人的紋身,自然要比無邪胖子熟悉,而且張家人告訴過她,麒麟地位不一般,數量也少,而窮奇通常是外家所紋。
    這讓盛葳心中的疑團更甚,不懂那塌肩膀守在這裏到底是為何,但當她目光落到一旁安靜坐著的張九思身上時,又瞬間了然。
    是啊,他不也是一個人在張家老宅守了幾十年嗎?塌肩膀的做法似乎也很是合理。
    張九思察覺到她投來的目光,往兜裏掏了掏,摸出來一個野果遞給她。
    盛葳看了一眼,興致缺缺:“上次吃過,不好吃。”
    “不是阿貴家的。”張九思聲音平靜無波,“是我去找的。”
    盛葳這才接過,清甜的汁水在口中蔓延開來,果然要甜些,她一邊咀嚼一邊聊道:
    “你們這群人還真是意思,都喜歡一人守一個地盤?那個塌肩膀應該跟你一樣。”
    張九思手裏也拿著一個果子,慢條斯理地削著皮,聞言,雲淡風輕地說:
    “不是喜歡,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
    盛葳挑眉:“全國那麽多地方,難道你們都是‘散是滿天星,聚是一團火’,守著各地的秘密?我倒真想會會這個塌肩膀。”
    他抬眸,洞察的目光落在盛葳臉上,淡淡提醒道:“你太單純,張家內部並非都是鐵板一塊,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的信任,更不是所有張家人都還記著‘本分’。”
    值得她的信任?嗬,這話聽得她想笑。
    連裘德考都知道女人比男人更好用呢。
    盛葳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反問道:
    “你是這麽認為的?”
    她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有些深遠,“隻是我想做的事有太多,不免有些分身乏術,身邊又沒有什麽得力的人能用……”
    她頓了頓,眸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所以,我在想,或許我該冒險一次。”
    她心中某個大膽的計劃已經悄然成型。
    裘德考,
    你來作為我的第一個墊腳石吧。
    張九思將她手裏的果子換成自己削好的,又拿起一旁的蒲扇替她輕輕扇著風,驅趕著午後的燥熱,語氣依舊是不鹹不淡:
    “你的身邊,有很多人。”
    “但是像你這樣的人太少。”
    盛葳轉過頭看他,語氣耿直又坦誠。
    她喜歡他這樣,可靠如山,忠誠如影。
    張九思扇風的動作短暫地頓了一下,隻有他自己知道,那顆早已習慣於沉寂的心髒仿佛被輕輕撞了一下,泛起微微的震動。
    一種難以言喻的暖流和滿足感悄然滋生,他垂下眼簾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情緒:
    能為她所用,他覺得很好。
    能被她需要,更好。
    ——
    盛葳睡不著。
    她喜歡這裏的甜酒,晚飯時不小心貪了杯,但後勁也挺足,此刻酒意已經氤氳上頭,隻覺得渾身暖熱,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她索性起身,就這樣赤著腳偷溜下樓。
    那張老舊的竹涼椅成了她的領地,她把自己癱進去,舒服得讓她輕輕喟歎一聲。
    這裏的夏夜很美,星空低垂,滿月的清輝灑滿院落,遠處是連綿起伏的蛙聲蟬鳴。
    盛葳閉上眼,感受著夜風拂過身體,酒意和倦意交織著上湧,意識有些模糊。
    “你怎麽也沒睡?”
    她眼睛都沒睜開,隻是嗅到旁邊那股熟悉的氣息,有人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無邪沒立刻回答,他側頭看著涼椅裏的人,她臉頰泛著誘人酡紅,平日裏或狡黠或冷淡的眉眼褪去了保護,顯得柔軟脆弱。
    “你的臉有些紅。”他聲音放得很輕。
    盛葳聞言睜開眼,迷迷蒙蒙望向他:
    “嗯,剛剛酒喝多了,那甜酒好喝。”
    她抬手用手背笨拙地捂上臉頰,聲音也比平時軟糯,顯出幾分難得的迷糊和乖巧。
    無邪看著她這副全不設防的模樣,心頭沒來由地塌陷下去一塊,軟得一塌糊塗。
    他見過她太多樣子,冷靜、狡黠、疲憊、疏離……卻極少見到她這樣近乎孩子氣的乖順,記憶突然閃回,他有些悵然道:
    “微微,我們有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一起說說話了,隻有我們兩個人。”
    他頓了頓,聲音像是感慨,又像失落:
    “微微,你的身邊……有好多人。”
    “但我的身邊,不是一直都有你嗎?”
    這句話她說得平淡無奇,卻像一顆石子,在無邪的心湖裏激起千層浪。
    月光朦朧,她看不清無邪此刻的情緒,關切道:“還沒問你,你三叔怎麽樣了?”
    “走了,他給我留了一封很長的信,說……他還有最後一件事必須去做。”
    無邪望著遠處,語氣出乎意料地平靜。
    盛葳沉默片刻,興許是酒意上頭,忽然感歎一句:“我其實很羨慕你,無邪。”
    “嗯?”無邪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你有一個……我從沒有過的家庭。”
    無邪想起她的身世,下意識安慰道:
    “你不是……已經找到家人了嗎?”
    盛葳卻輕輕地笑了聲,那笑聲裏聽不出多少喜悅,反而帶著不知道嘲弄還是悲涼。
    “在很久以前,我也以為我的世界……至少有那麽一個人,是真正隻屬於我的。”
    “直到後來我才發現……其實,一個人都沒有。”那語氣裏沒有怨懟,隻有平靜。
    她停頓很久,久到無邪以為她酒意上頭睡過去了,她才近乎囈語般地吐出後半句:
    “隻有一堆……影子。”
    那些圍繞著她而誕生的關注或算計、保護或覬覦,構成了龐大虛幻的影子世界。
    而她,始終是孤獨的中心。
    無邪忽然很想問她,那個人是誰?是小哥嗎?還是別的什麽人?但他看著此刻顯得格外脆弱又倔強的臉,終究沒有問出口。
    他想替她拂開頰邊的發絲,想告訴她不是這樣的,至少現在不是,他就在這裏……
    可最終,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口,他隻是沉默地坐在那裏,陪她一起沉入寂靜裏。
    無邪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的臉,從眉到唇,臉上的緋紅在月光下顯得嬌憨誘人。
    他一直看到眼睛都有些發酸,才猛地從這近乎癡迷的凝視中回過神。
    她似乎已經沉入夢鄉,無邪俯身湊近她,輕聲哄勸,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微微,回去睡好不好?這裏會著涼。”
    盛葳半夢半醒地“唔”了一聲,似乎想要坐起來自己走,但無邪沒給她這個機會。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俯下身,一手托住腿彎,一手攬住背脊,輕鬆將她豎抱起來。
    這個姿勢讓她的身體完全貼合進他懷裏,全身心地靠在他肩頭,睡得更加安穩。
    她身上滾燙的溫度傳遞過來,灼燒著他的皮膚,也點燃他心底某種隱秘的渴望。
    她此刻看不到無邪的表情——
    那雙總是顯得清澈溫和的眼睛此刻幽深得不見底,翻湧著近乎陰暗的貪婪暗色。
    她隻聽得見他聽不出太多情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種近乎乞求的懇切:
    “微微,你可以試著依靠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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