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你也需要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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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看似又回到正軌,日子也這樣在一種白天疏離夜晚詭異的親密中緩緩流逝。
    盛葳不是沒有察覺張啟靈的異常“黏人”,每晚都跟她一起睡,論誰都會多想。
    但她想起失憶期間在巴乃那會兒,他似乎比現在也沒好多少,心中便自行替他想好了理由,或許,這隻是他表達關心的方式。
    隻是,盛葳偶爾會瞥見張啟靈頸側或鎖骨處,那些新舊交疊、顏色淺淡的紅痕。
    “你這兒怎麽了?”有一次清晨,盛葳終於忍不住疑惑地問,“傷還沒好麽?”
    張啟靈動作自然地調整領口遮住,聲音沒什麽波瀾:“沒事,我的傷好的慢。”
    黑瞎子有時也會撞見,但他什麽也不說,隻是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走上前,拍拍張啟靈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張啟靈則會麵無表情地看他一眼。
    張慕塵有時會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站在廊柱邊,目光膠著在她身上,複雜難辨。
    當盛葳若有所覺地轉頭望去時,他又會迅速隱沒在陰影裏,仿佛從未存在過。
    盛葳的右手恢複得比預期要好,日常使用已無大礙,隻是偶爾在需要驟然發力或者持續精細操作時,會突然感到一陣酸軟。
    一天,張海客拿著份牛皮紙袋找到她。
    “這是關於那位失蹤的孩子的一些調查線索,”張海客將東西放下,“年代久遠,很多線索都斷了,查起來需要時間。”
    盛葳抬起頭,看向張海客,這是她回來後,第一次主動、長時間地與他對視。
    “謝謝。”她輕聲說,準備打開看看。
    張海客沒有立刻離開,像是有話想說。
    “我們……”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側臉線條在光線下顯得有些柔和,
    “我們或許用了錯誤的方式保護你,隱瞞了你的過去,但初衷從未改變。”
    他的目光沉靜地落在她臉上,“張家人的命運盤根錯節,背負的東西太多,有些真相,對於年幼的孩子而言,太過沉重……”
    但他其實想說的是,無論你接受與否,原諒與否,我們都會以我們的方式守護你。
    他正如從前一樣,不奢求從她這裏得到什麽反應,反正隻要還能站在她身邊——
    什麽愛恨他都不在乎,隻要他攔住其他靠近她的人,那他就是離她最近的那一個。
    盛葳翻動文件的手指停住,她沒有抬頭,聲音很低,卻透著清醒:“我知道。”
    她知道張家人都行走在怎樣一條危機四伏的路上,她隻是……還無法立刻釋懷。
    或許是想要逃離尷尬的氛圍,她提起另一件事:“塌肩膀……他怎麽樣了?”
    張海客從善如流道:“有些麻煩,他是陳年舊疾,加上一些特殊物質的影響。以目前的醫學水平,想要完全恢複難度很大。”
    他頓了頓,“已經跟他聊過了,他似乎心中早有準備,至於身份的事……看你。”
    盛葳沉默地點點頭,是啊,那樣重的傷勢,能活已是奇跡,又怎能奢求完好如初。
    就像她,右手的傷或許會跟隨此生,隻能這樣努力接受,或者……學會與之共存。
    她習慣坐在院中椅子上看一會兒書,而椅子後麵總是有一塊柔軟的棉墊抵著,她從未看見是誰放的,但她見過張海洋拿走。
    這天下午,盛葳從外麵回來,剛推開房間的門,就和一個寬闊的身影撞了個滿懷。
    “唔……”她低呼一聲,踉蹌著後退半步,她大概沒想過有人會在自己的房間裏。
    張海洋極快地伸手扶住她,他顯然沒料到她會突然回來,臉上閃過罕見的慌亂,連那總是挺得筆直的脊梁,都透出一絲僵硬。
    他手裏還拿著一個精致的小紙盒,盒子是淡淡的粉色,上麵係著同色的絲帶。
    “你……在這裏幹什麽?”
    盛葳探究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盒子上。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什麽,卻一個字也沒吐出來,耳根微微泛紅。
    張海洋突然不由分說將盒子塞到她手裏,力道有些沒控製好,差點把盒子捏扁。
    “給你,順路買的。”他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下頜線繃得死緊,透著一股緊張。
    “你嚐嚐看。”說完也不等她回應,抬腳就走,動作太急,鞋跟“哐當”重重磕在門檻上,他甚至踉蹌了一下,差點絆倒。
    “哎你……”盛葳下意識地伸手,伸到一半又停住。
    張海洋穩住身形,頭也不回地快速走,高大的背影竟透出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盛葳站在原地,她已經聞出來了,低頭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塊造型可愛的抹茶慕斯蛋糕,綠色奶油上點綴著一顆鮮紅的草莓。
    她翻轉盒子,看到底部的門店地址。
    朝陽區,離他們這四合院幾乎橫跨了大半個北京城的距離,哪裏來的“順路”?
    她回想著張海洋剛才那副笨拙的樣子,明明看起來那麽高冷,卻是個愛吃甜的人。
    ……
    周老的大兒子叫周述,當年報的是建築學,十三歲,天才……盛葳發現這件事果然沒那麽簡單,當年似乎不止他一個人失蹤。
    有人看到紅旗車,官方的人,是要周述這樣的天才少年去修什麽東西?還是在八十年代……失蹤二十多年卻一點交代都沒有。
    恐怕是有人打著官方名號在做著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到底是在進行什麽工程……
    “扣扣”
    敲門聲打斷她的思緒,道:“進。”
    房間的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張慕塵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手裏還抱著收好的衣服。
    “衣服給你拿來了,晚上早點休息。”
    張慕塵從喉嚨裏擠出幹澀的話語,帶著刻意的平靜,還藏著一絲小心翼翼。
    “謝謝。”她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
    他沒說什麽,隻是點點頭,目光轉向床角,那裏放著盛葳早上穿過的那件薄羊絨開衫,袖口處被勾破了一道不起眼的小口子。
    “這件……”張慕塵的目光在那破口處停留一瞬,“我幫你看看,有同色的線。”
    盛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礙事。”
    “順手的事,”他已經拿起那件開衫,動作輕柔地撫平褶皺,“很快就好。”
    盛葳重新低頭看資料,心思卻難以完全集中。眼角的餘光能瞥見,張慕塵坐在一邊低著頭,就著昏黃的台燈,開始飛針走線。
    他的手指穩定,動作熟練得不像一個常年與那些詭譎事物打交道的人。
    盛葳想起小時候,衣服紐扣掉了,也是張慕塵這樣在燈下一針一線地幫她縫好。
    他的手握過刀,沾過血,也能拿起這樣纖細的針,做出與他看似毫不關聯的女紅。
    那一刻,複雜的情緒再次湧上心頭。
    等到再抬眼時,他剛好咬斷線頭,正用指腹輕輕撫平縫合處,將衣物放回原處。
    “謝謝,早點回去休息吧。”她適時開口,不想氣氛尷尬,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
    他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快步從她身邊走過,直到門輕輕合上,他才輕輕籲口氣。
    低頭看著自己指尖那點殷紅,嘴角浮起一絲極淡的、帶著點自嘲又滿足的弧度。
    人總是貪心的。
    一開始想,隻要她還活著什麽都好。
    後來開始不知足,他其實還想她活得開心,但他知道那不可能,什麽都回不去了。
    承認吧,張慕塵,他心中自嘲,說來說去,你隻想她還像以前那樣還需要你罷了。
    微微,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