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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首通過網絡暗線了解到李墨飛與劉宇關於堔川市將遭受百年不遇暴雨襲擊的警示後，立即邀請他們到市政廳做解釋。
    堔川市政廳，上午十點零七分。
    環形會議桌的檀木紋路裏嵌著金色電路，每當市首的手指叩擊桌麵，隱藏的壓感元件就會在穹頂投射出粼粼波光——這是去年智慧城市峰會的獲獎設計，寓意"上善若水"。此刻全息投影正循環播放防洪宣傳片：虛擬堤壩上金燦燦的麥穗隨《豐收頌》的旋律搖擺，每一粒麥子都刻著納稅百強企業的ogo。
    林然從懷中取出一份圖紙：“尊敬的市首先生，即將來襲的暴雨可能是百年難遇真給暴雨，它形成的的洪水毀壞力不可估量，情況非常緊急。我們需要立刻采取防範措施，我們預測，暴雨之下，城市的低窪地帶將變成一片汪洋，交通癱瘓、電力中斷、無數家庭將陷入黑暗與絕望。而這一切，都可以通過一些簡單的預防措施來避免——提前清理排水管道，準備沙袋，安排救援隊伍……這些微不足道的舉動，或許就能成為拯救這座城市的基石，否則堔川將會遭受毀滅性的打擊！”李墨飛對市首說道。
    “科學家的想象力總是令人驚歎。”市首的拇指摩挲著鎏金茶杯，杯身“人定勝天”的魏碑體凹陷處積著經年茶垢。
    李墨飛的虹膜在增強現實界麵顫動。他看到宣傳片底層數據流裏藏著修改記錄：原版中潰壩場景的代碼段被替換成煙花特效，洪水淹沒地鐵站的畫麵打上了“藝術虛構”的水印。這讓他想起實驗室裏那些被ai絞殺的預警程序，喉間泛起數據篡改特有的金屬腥味。
    “威尼斯確實浪漫。”市首用茶蓋推開漂浮的茶梗，動作像在推開某種無形威脅，“但堔川是東方聯盟的鋼鐵之都，不是馬可波羅遊記裏的幻想城市。”他突然向空氣招手，市政ai“堔智”的虛擬形象從波光中析出。這個以初代市長為原型的數字人穿著五十年前的灰布中山裝，胸口別著晶體管計算機形狀的徽章。
    副市首的智能鏡片閃過一串加密數據流：“輿情監測顯示，市民對排水係統滿意度提升至92.7，堔川防洪黑科技話題在短視頻平台播放量破億。”他調整鏡腿的神經電極，將李墨飛驟升的腦電波焦慮值投射在共享屏幕邊緣，“此時啟動疏散會重創投資者信心，光期貨市場單日蒸發量就可能超過……”
    “247億！”經濟局長突然插話，“更別提磁懸浮軌道停工造成的連鎖反應。”
    劉宇的軍用級義眼突然發出蜂鳴。他解開襯衫第二顆紐扣，露出鎖骨下方植入體散熱口的灼痕，他說：“c12地塊地下管網每分鍾滲漏量已經達到……”
    “劉總工！”城市規劃局長將平板重重拍在桌上，納米玻璃屏顯裂紋中浮出納稅大戶分布圖，“您要爆破的區域埋著三條微電子供應鏈，那些晶圓廠的地下防水層能抵禦核爆衝擊波！”
    這個時候，李墨飛的後頸接口開始滲出冷汗。他看見市首的茶杯在桌麵投下扭曲陰影，那“天”字最後一捺的投影正好刺穿全息投影中的老城區。他的神經突觸突然刺痛起來：3個月前驗收新排水管時，他親眼看見施工隊用速凝水泥掩蓋地裂縫隙，那些猙獰的傷口如今正在數學模型裏汩汩冒血。
    “給大家看個有趣的東西。”市首輕點桌沿，防洪宣傳片突然坍縮成數據黑洞。“堔智”的瞳孔射出藍光，十萬個蒙特卡洛模擬的暴雨場景在環形會議桌上空流轉，“係統失效概率0.73，置信區間覆蓋三個標準差……”
    “地質沉降數據呢？”李墨飛突然站起，神經接入線在空中甩出銀色弧光，“去年地鐵七號線施工抽幹地下水引發的……”
    “李博士太緊張了，需要休息。”衛生局長滑動全息病曆檔案，泛著綠光的文字顯示王科長去年因“防汛焦慮症”住院的細節，“過度勞累會導致認知扭曲，比如把正常數據波動幻想成……”
    “請大家看看真實的曆史！”李墨飛將數據芯片拍在桌麵。全息投影炸開一片猩紅，被篡改前的原始模型顯示：老城區地底，30年前填平的舊河道正像解凍的血管般鼓脹，混凝土層裂縫中滲出黑色濁流，“這些裂縫會形成虹吸效應，北站樞紐將在暴雨第六小時變成直徑1.2公裏的死亡渦旋……”
    市首的茶杯突然墜落。瓷片在防彈地毯上裂成三瓣，卻仍拚成完整的“天”字，褐黃色茶漬在字縫間蜿蜒如蚯蚓。他平靜地說：“去年暴雨，新開發區8000台量子計算機零損傷；前年台風，全城斷電七分鍾後恢複……這樣的城市，怎麽會輸給一場雨？”
    “市首，各位領導，或許我該換個說法。”李墨飛調出古河道複原圖，虛擬暗河在官員們腳下蜿蜒成青藍色靜脈，“這座城就像漂在河床上的青銅鼎，我們忙著在鼎身鑲嵌ai芯片和光伏塗層，卻忘記它的四足早就陷進淤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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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窗外的天色驟然陰沉。智能調光係統來不及反應的一刹那，所有人看見烏雲在市政廳上空聚成旋渦狀，宛如一隻凝視人間的巨眼。李墨飛注意到市首的喉結在顫抖，但當他開啟熱成像視覺，發現對方的頸部皮膚溫度比常人低1.2c，這是長期注射情緒穩定劑的副作用。
    “散會。”市首用繡著金線的絲帕包裹瓷片，“李博士的團隊放三天假，心理評估組會聯係你們。”
    11：29，地下車庫b217區。
    劉宇扯開防彈轎車的電磁屏蔽層，軍用通訊器雜音中混著施工隊特有的粗糲嗓音：“老趙帶人在舊河道打樁，但混凝土標號不夠……”
    “能調用多少資源？”李墨飛將神經接入線刺入車載主機，市政ai的反追蹤程序立刻在數據層築起防火牆。儀表盤突然彈出紅色警告：方向盤助力係統失效。
    “十二台挖掘機，五噸速凝水泥，還有……”劉宇突然噤聲。後視鏡裏，車庫立柱上的監控探頭正在緩緩轉向，鏡頭鍍膜反射出紅外光譜。這是最新一代的生物特征識別器。
    雨刷器毫無征兆地啟動，在幹燥的擋風玻璃上刮出金屬摩擦聲。他們抬頭望去，市政廳外牆的激光投影正在更新標語。血紅色的全息文字穿透車庫通風口柵格，在車廂頂棚投下跳動的光影：“相信科學 相信堔川”。
    劉宇突然猛打方向盤，輪胎在環氧地坪上擦出藍煙。在車輛拐入應急通道的瞬間，李墨飛瞥見角落裏蜷縮著幾個披雨衣的身影——他們正在往手推車上堆放沙袋，其中一個老人抬頭時露出左眼機械義眼特有的冷光，那是因五年前防洪搶險失去右腿的退休工程師老趙。
    “四十八小時。”陳宇咬開能量膠包裝，“和地下暗渠搶時間。”
    儀表盤突然黑屏，車載電台自動切換到市政頻率。ai合成的甜美聲線正在播報："：“今日晴轉多雲，東南風二級，空氣質量指數優……”
    李墨飛望向車窗外。一隻濕透的流浪貓正試圖躍上防洪堤，它身後，印著“堔川製造”的排水管蓋在輕微震顫，縫隙中滲出帶著鐵鏽味的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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