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暴雨狂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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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命運的棋盤上,每一個決策都是一步棋,而每一次的猶豫與退縮,都可能成為改變未來的轉折點。李墨飛與劉宇的呐喊,是對未來的預警,也是對人性的拷問。他們試圖用微弱的力量,喚醒那些被忽視的警覺,然而,命運的齒輪卻從未因他們的努力而停下。他們的努力,被市首的“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一句話,就擋在了拯救生靈的廈門之外。
回到實驗室,李墨飛與劉宇沒有沉浸在被市首好言“勸退”的沉悶情緒中,他們除了繼續監測氣象數據外,還在相互討論著。
劉宇說:接過話頭,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種近乎悲憫的懇切:“我們試圖在命運的棋盤上,為這座城市多添一枚棋子,但是,太難了。暴雨將至,它不僅僅是自然的怒吼,更是對人類智慧與勇氣的考驗。如果我們此刻退縮,任由既有的軌跡將我們引向未知的深淵,那麽,當洪水淹沒街道,當居民的呼救聲在雨幕中消散,我們又該如何麵對自己的良知?”
李墨飛對視了劉宇一眼,沒有回答。他的眼中滿是無奈與不甘。他知道,市首的決定如同一座山,難以撼動。
此時,李墨飛的通風係統發出低沉的嗡鳴,盯著屏幕上的鋒麵雲圖,熱帶氣旋"玄牝"的螺旋結構正在南海持續吸收能量。三維建模顯示,這個被氣象界冠以道家“萬物之母”代號的超級台風,將在72小時後與南下的冷渦相遇。
“對流層頂出現重力波破碎,這是極端降水的前兆。”劉宇將光譜分析圖投射到全息沙盤上,堔川市的三維地圖頓時被猩紅色的暴雨預警區覆蓋,“市政廳必須立即啟動一級應急響應。”
市首辦公室的檀香還未散盡,那句帶著茶香的承諾卻已凝結成冰“二位的模型數據很有價值,但應急預案需要綜合考慮社會穩定成本。”李墨飛至今記得官員們把玩建盞時,杯壁上晃動的金絲紋路。那些優雅的茶湯漣漪,此刻化作全息地圖上吞噬街區的血紅浪潮。
暴雨在第八日淩晨提前降臨。
最初隻是玻璃幕牆上的蜿蜒水痕,很快演變成捶打大地的銀色箭矢。李墨飛套上碳纖維防護服時,聽見城市地下傳來某種哀鳴——那是排水管網在超負荷運轉中發出的金屬疲勞聲。他想起三周前市政工程局的匯報:“全市排水係統可抵禦百年一遇暴雨”,而此刻中央氣象台的實時監測顯示,堔川氣象站的小時降雨量已經突破建站170年紀錄。
“東南片區地下水位達到臨界值!”實驗室的ai預警係統突然轉為刺目的鮮紅。李默飛抓起救生包衝進雨幕的刹那,身後傳來劉宇沙啞的呼喊:“墨飛,注意次聲波信號!”
街道已化作湍急的河道。李墨飛涉過齊腰的汙水,防護服內嵌的傳感器不斷報警:水體中的甲烷濃度正在飆升。幾個外賣騎手正用保溫箱搭成臨時浮橋,他們身後,便利店老板娘踩著貨架向二樓攀爬,飄浮的薯片包裝袋像詭異的慶典彩帶。
他穿行在水中,偶爾趟過漩渦,穿越不時漂浮在水麵上的雜物,每一步都顯得異常艱難。他幾乎不記得自己多少次撲進水中,背著摔倒在水中的老人,拉著迷失的小孩前進。
周圍一片混亂。水深得令人心驚,街頭的汽車被洪水推得搖搖晃晃,很多商店已經被迫關閉,那些稍微低矮的住宅樓下水已漫進來。市民們或無助地站在高處,或拚命在水中掙紮,許多人已經被困在家中,無從脫身。
“帶孩子先走!”李墨飛托住正在漏氣的橡皮艇,渾濁的水流中,某個嬰兒的啼哭讓他想起實驗室裏報廢的氣壓傳感器。那些精密元件在極限壓力下,也會發出類似的尖銳悲鳴。當第17個受災者被推上安全台階時,他的防護麵罩突然出現蛛網裂紋,雨水混著硫化物的刺痛感瞬間湧入鼻腔。
市政廳的應急廣播仍在循環播放:“請市民保持鎮定,有序前往指定避難所……”電子合成音穿過雨幕,與某處樓體坍塌的悶響形成詭異對位。李墨飛在激流中穩住身形,手腕上的定位器顯示,最近的避難所入口就在300米外。但是,那裏現在是個直徑二十米的漩渦。
“李墨飛,小心管湧!”劉宇的量子通訊器突然在耳畔炸響。李墨飛本能地撲向路燈柱的瞬間,柏油路麵像脆弱的蛋殼般裂開,被壓抑已久的地下洪流噴湧而出,將拋錨的電動巴士推成側立的鐵棺。透過傾覆的車窗,他看見某個未係安全帶的乘客正以慢動作撞向碎裂的玻璃,安全氣囊彈出的悶響像一聲被雨水稀釋的歎息。
當夜幕降臨時,李墨飛蜷縮在某棟寫字樓的中庭喘息。應急電源的幽藍冷光中,大理石地麵上浮動著精密儀器般的逃生人群:西裝革履的投行精英用鱷魚皮腰帶捆紮救生筏,保潔阿姨將拖把杆改造成測深儀,戴vr眼鏡的少年正用增強現實係統標記安全路徑。
“他們本該有更好的逃生方案。”劉宇發來的數據包在視網膜投影中展開,全市48的避難所因選址不當已經失效。李墨飛吞下抗輻射藥片,望著中庭玻璃穹頂外黑沉的天幕,突然理解了兩周前那個被駁回的氣溶膠幹預提案——此刻電離層中應有數以億計的納米晶核,本該提前打碎這些致命的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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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時分,李墨飛在金融中心頂樓發現18名受困者。他指揮眾人用服務器電纜編織救生索時,某個基金經理突然指著東岸尖叫起來。在紫電照亮的瞬間,所有人都看見那個畫麵:市政廳巴洛克式的穹頂在防波堤後熠熠生輝,而一街之隔的貧民區正在洪流中解體,彩鋼板屋頂如同被撕碎的錫紙,載著某架殘缺的兒童秋千漂向大海。
“那不是燈光,”李墨飛握緊被電纜勒出血痕的手掌,“是未關閉的全息投影。”
在城市供電係統徹底崩潰之前,李墨飛最後看到的畫麵是:數十萬驚慌的市民正通過地鐵隧道向高地遷移,像極了他們實驗室裏那些沿著ph梯度遷徙的黏菌群落。而在這場宏大的群體求生儀式中,某個穿紅雨衣的小女孩突然停下,將懷中的布偶熊塞給哭喊的陌生男孩。這個瞬間被某顆過境衛星捕捉,後來成為《自然》雜誌“災難中的利他行為”專題的封麵。
暴雨持續到第39小時,李墨飛在搬運沙袋時聽到大地深處傳來弦斷般的脆響。他抬頭望向雲層裂開的縫隙,突然想起“玄牝”台風命名者的深意:“穀神不死,是謂玄牝。”此刻這道天地之間的巨大產門,正以最暴烈的方式分娩著人類文明的病灶。
閃電第127次照亮街道時,李墨飛看見自己的影子投在華爾街銅牛雕塑上。這個象征資本力量的圖騰半浸在水中,牛角掛滿塑料垃圾,眼窩裏棲居著迷途的鱟蟲——某種比恐龍更古老的生物,此刻正在人類鑄造的金屬褶皺間,靜靜等待下一輪文明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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