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離人晷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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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淩周與薛常景對視一眼,這是逼他們隻能向前走了?
    意識到已無退路的三人幾乎是同時轉身,薑離一臉無助地看向身後的兩個高大的男子,這兩人同步轉身看向身後黑乎乎的林中小路,此刻散發著詭異無比的氣息,仿佛在嘲諷他們退無可退,帶了些激將意味的挑釁。
    除了硬著頭皮上,他們已沒有退路。
    冷風不識趣地吹起,吹到人身上,他們迎著風跨過地上無數破裂的箭支碎片,發出清脆的斷裂聲響,方才已經落下的心隨著這咯嘣咯嘣的響聲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這兒真的有前世碑?”薛常景雖然也很是好奇,可更多的是一種“來都來了,若是沒有那豈不是虧大了”的心理,因此一問,薑離本就是為了前世碑來的,所以也豎起了耳朵仔細地傾聽著。
    寧淩周一邊謹慎在前麵開路,一邊答道:“若真有,為何這裏無金國法師駐守?”
    薑離側耳聽著,心裏思考著寧淩周的話,難不成他們二人真被那小人騙了?
    可惡!
    自己還施舍了他一袋銀子,豈不是虧大發了!
    那人確實疑點頗深,自己失算了!
    想到這薑離心中大驚,若那人是有人別有用心的安排……
    薛常景想了想:“那就隻有兩種可能,一是這裏真的沒有那傳說,二便是——”
    “這是精心設下的圈套!”薑離聯係之前被撞的遭遇,義憤填膺地搶答道。
    “是圈套,拙劣的圈套。”
    寧淩周淡淡的話語中諷刺不言而喻,薑離內心有些落敗地像霜打了的茄子,自己應當再謹慎些的,在金國旁人的地盤上自己竟然還這樣輕易上當,真是傻子!
    薛常景撇撇嘴,他很是佩服奕王的眼力,若是他當時在場,他們定然不會輕易被這手段騙了來,可是雖佩服,可他確實不服,因此出口便是陰陽怪氣:“是是是,還是奕王殿下最厲害了……”
    可是在接收到奕王警告的眼神後,他便噤了聲。
    因為林間小路不知何時已經走完,原本一眼望不到頭的小路盡頭出現了很是詭異的一大片空地。
    落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石壘圓形場地,巨石四麵樹著飄揚的旗幟,旗上麵畫著的好像是種凶猛獸類,場內石壁之上多圓滑之地,且可看出年月已久的斑駁血跡,可想而知此地曾經發生過多激烈的人獸角鬥。
    在陰譎的林子深處竟然有這麽一處血腥鬥獸場,雖看起來荒廢多年,不知這裏喪失過多少獸下亡魂和慘死林獸,風淺淺吹過,似乎能穿透多年歲月讓人聞見數年前這裏曾揮灑過的血腥氣。
    薑離後背一涼,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她聽見自己聲音顫抖著說:“我有點……”害怕二字未說出口,因為她發現唯一前進的道路就在這鬥獸場的後麵,若想繼續往前走,隻能穿過這個鬥獸場才能找到出路。
    “阿離……”
    冷不丁的幽幽聲音將薑離嚇了個趔趄,她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向這聲音的主人看去,隻見薛常景頂著一雙幽怨的眼眸很是陰間:“這遭要是出不去,你可欠我一條命啊!”
    聽到薛常景話尾故作玄虛的顫音後,薑離很是無語,她是真的向薛常景翻了個白眼。
    “走吧,”寧淩周不顧二人的幼稚行徑,將擋在三人身前的雜草去除,便帶頭向鬥獸場走去,“這裏有些古怪,你們小心些。”
    為什麽說有些古怪呢?
    因為從走到這開始,就可以聞見一陣若有若無的香味,不同於平常的花香草香,也不像是香料的香氣,最關鍵的是怎麽去尋這香味的來源都找不到,因為自走近這裏,空氣中皆可聞見。
    “這香氣不會有毒吧?”薛常景伸手在空氣中揮了揮,試圖驅散這味道,可是無濟於事,這味道就像是完全融入到了空氣之中,若想驅散,隻得將空氣都抽走。
    寧淩周搖搖頭,眉頭緊鎖。
    “之前你遊曆之時可否了解過這裏?”薛常景碰了碰寧淩周的肩膀問道。
    薑離好奇地看過去,奕王何時外出遊曆過?
    寧淩周似是警惕地看了一眼薑離,薛常景立刻噤了聲。
    “據我所知,金國的溯世墟危險得很,就算是金國皇室中人,也不曾真正踏足到過這片林子的深處,”在薛常景和薑離驚訝的目光中他繼續說:“我原以為你們不會傻到真的進來。”
    二人臉色沉了又沉。
    你到底還要重複幾遍啊!薛常景心裏想著。
    “托你們的福,我也算見識到這林子的古怪了。”寧淩周很是陰惻惻的語氣讓二人打了個寒戰。
    薛常景抬眼看看寧淩周,這小子不會秋後算賬吧?
    不過就算要報仇,那也得他們出得去才行。
    很快,幾人便已經走近了鬥獸場,湊近看去,鬥獸場中的血跡更是令人觸目心驚,饒是已經幹涸,可是那味道好似一直都飄蕩在空中,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讓薑離有些想吐。
    “有沒有覺得那味道更濃了?”薑離捂著口鼻,那味道遠遠的飄來的時候聞著還有些香甜的氣息,可是湊近濃烈起來倒有些濃鬱的難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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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常景嗅了嗅,嗯了一聲:“是濃了,更臭了。”
    寧淩周走上前去將風吹皺了的旌旗展開,一隻紅眼向前奔騰的蒼狼躍然旗上,作奔跑狀,似乎下一刻它便會衝破旗子出來瞬間將三人脖子咬斷。
    “蒼狼是金國的神獸,那這裏…”薛常景嘟囔著。
    “難不成,這鬥獸場是以人身鬥蒼狼?”薑離砰的一下右手握拳捶在左手掌心上,仿佛發現了這一血腥的事實。
    寧淩周眉頭皺得更緊了,自從進來林子開始,他便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隻是一直都不確定究竟是什麽不安。
    “我此前曾聽過一個故事。”
    寧淩周深吸口氣,回憶著極深遠的過往,好像在極力壓製些許恐懼,在兩人齊刷刷的注視下,他將過往之事緩緩道來。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這裏不叫金國,在這生活的人們每日打獵,隻為了每日吃飽穿暖,倒也活得簡單平和。”
    “後來,日月變遷,他們驚奇地發現,大地竟然會悄悄移動,因為大地移動,有很多人在巨大的震動中被山林吞沒,在這種動蕩不安的生活裏,巫師應運而生,不斷的移動,使這裏突然出現了座座雪山,更多的生物開始在這片土地上生存。”
    “所以蒼狼便是這時出現在金國的?”薛常景猜測著。
    寧淩周點點頭:“蒼狼的出現,為這裏的人們帶來了生存的威脅,於是人群中的領袖開始召集勇士降伏巨狼,於是在這片土地上便興起了多年以屠狼為人生使命的潮流,那時的人們極其信奉巫醫,兵器甚少,蒼狼自然在這場鬥爭中占據上風。”
    “可是後來,世人逐漸研發出鋒利的刀劍,箭羽,甚至火藥,於是蒼狼再也不是他們的對手,人終於降伏了蒼狼,為顯示國人勇猛,便將蒼狼作為金國的神獸,世世代代,以蒼狼圖騰為金國的象征。”
    薑離若有所思:“這就是金國神獸的由來,可是這跟眼前的鬥獸場有什麽關係?”
    寧淩周倒吸了口氣,他要說的重點終於要來了:“你們以為,金國的初代陛下是如何裁決出的?”
    薛常景摸著下巴思考著:“以誰先殺死蒼狼來決定?”
    薑離點點頭,覺得很有道理:“那這鬥獸場難道就是當初諸位自告奮勇的壯士為爭奪陛下的位置與一頭蒼狼決鬥的地方?”
    寧淩周眼眸閃閃:“你們猜得差不多,可是,事實遠比這要殘酷,人們為了決出領袖之位,於全國征求身強力壯聰穎智慧的男子,於此處與蒼狼決鬥。”
    薛常景笑道:“這不是跟我想的差不多嘛!”
    寧淩周眼神犀利地甩向薛常景:“你們看此處有幾麵旗。”
    薑離一麵一麵數過去,不多不少,八麵。
    “當時的人們受巫師文化影響,他們覺得既然是領袖,那便不該還受人世間生老病死影響,能當陛下者,必是可活死人,肉白骨,死後重生,哪怕血流遍地,四分五裂,也可以自行恢複生機,活過來。”
    薛常景被驚掉了下巴:“這還是人嗎?這不成妖怪了嗎?”
    薑離也皺著眉頭:“那如若是這般決出領袖人選,怎會有人勝出?”
    寧淩周點點頭:“為了找到符合這個標準的領袖,他們每日都在此處將一個又一個勇士投進這個有八頭蒼狼的鬥獸場中,期待著能有一個天定之人,可以從蒼狼的嘴裏逃脫,或是期待著他能死後又活過來。”
    “這場荒謬的選舉持續了近百年。”
    “每日死在這裏的壯士不知有多少。”
    眾人皆倒吸了一口涼氣,薛常景有些惡寒:“金國沒因此滅絕還真是上天眷顧。”
    薑離沿著鬥獸場邊緣看過去,突然在距離他們很遠的鬥獸場邊緣處仿佛雕刻著什麽。
    “你們看,那是什麽?”
    順著她指著的地方看去,那裏好像刻著什麽圖騰,三人趕忙跑過去,或許這就是能逃脫出去的關鍵。
    那裏順著壘石的方向,刻畫著些過去的場景,有人,有蒼狼。
    隻見圖騰之上有一個人站在中間,四周圍繞著整整八隻蒼狼,隻不過這些狼都是倒下昏迷的狀態。
    “真有人打敗了八頭狼?!”薛常景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壁畫當然還是沒變。
    寧淩周卻注意到了壁畫裏的那人手中緊握著一個什麽東西,他仿佛察覺到了什麽,用手肘小心地避開在最前麵看壁畫的薑離碰了碰薛常景,示意他看過去。
    這一看,薛常景徹底摸不到頭腦了,那東西是一個圓盤一類的東西,可是它為什麽會出現在金國初代領袖的手中?
    薛常景疑惑地抬頭看向寧淩周,發出了疑問。
    寧淩周回給他一個“你都不知道,我怎會知道”的眼神。
    薛常景又掉頭去看了看那壁畫,確認無疑那人手中的東西就是記憶中的那玩意。
    他們二人皆疑惑十分,得不到答案。
    薑離在前麵看的仔細,完全沒注意到後麵兩個人的秘密交流。
    “他定是用了什麽方法,才從八頭蒼狼的攻擊下逃脫的。”薑離認真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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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著還回過頭去,向自己的兩個同伴尋求肯定。
    身後的兩人不約而同地撇開方才相視的目光,向薑離迅速點點頭,表示同意。
    薑離點著頭繼續回過去觀察。
    寧淩周與薛常景趁此時交換了眼神,此事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薑離並未察覺二人的小動作,反而很認真地在觀察著壁畫,眼神卻在掃過壁畫周圍那一圈起伏不一的石子時,發出了疑問。
    “這是?”
    寧淩周二人停止暗地交流聞聲看去,方才隻顧著觀察壁畫,並沒注意在壁畫的周圍有一圈大小不一的石子,它們在壁畫旁圍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
    薛常景側著頭看去:“這…這像不像一匹狼?”
    薑離學著薛常景的姿勢也歪著頭看去,還真是!
    這圈石子在一人八狼的周圍圈成一圈,正好圍成了一頭呈後坐蒼狼的身形。
    大蒼狼的頭部圈住了正北方的小蒼狼,其餘西北,東北處的小蒼狼占據了大蒼狼的雙肩,正西,正東小蒼狼形成大蒼狼的前爪,西南,東南處的小蒼狼站在大蒼狼後爪,剩餘正南方的小蒼狼則守護著大蒼狼的命門。
    中間那個站著的人,獨獨守在蒼狼的心髒處。
    薑離看得入迷,鬼使神差地伸手觸摸了上去。
    她一個一個的石子摸過去,在摸到心髒處那顆石子時,停止了動作。
    “有什麽不妥?”寧淩周本想製止薑離,可是在看到她仿佛發現了什麽時便張口問出。
    薑離皺著眉頭“不知怎得,這塊石子為何比其他石子看起來要光滑得多?”
    薛常景眯起眼睛仔細觀察著這幾塊石頭:“看起來,好像是有些不一樣!”
    薑離頭微微偏過,手按在心髒那顆石子上,猛地一下,石子竟發出一聲機關啟動的“咯噠!”
    隨著這聲音,鬥獸場開始劇烈搖晃起來,人都有些站不穩了。
    幾人麵麵相覷,寧淩周最先喊道:“趴下!”
    三人幾乎同時趴向地麵,可是地麵晃得劇烈,薑離頭都晃暈了,明明趴在場內平滑地麵上,可是總覺得天旋地轉的,就連天都變得更低了些,不知是不是薑離的錯覺,她總覺得天地倒懸,日月交換,仿佛是世間即將毀滅前的最後一瞬。
    天地往,日月換;
    星河倒回,不知何幾;
    問世間何解,唯有過往生;
    持離人之晷,向往生之巔;
    一段若有似無的吟唱不知自何處傳來,混進甜膩的空氣中,那香味比任何時候都要濃烈,直將三人熏暈了過去。
    一陣煙霧過後,此林中再無人的聲響,隻剩下濃鬱經久不散的地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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