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青魈與紅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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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這就是死去後的世界,毫無知覺,身體仿佛感覺不到任何事物的存在。
    這泉底的魚會來啃咬我的屍體嗎?
    會不會將我的臉吃得麵目全非?
    父兄不知究竟如何了?
    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可以再見一麵?
    罷了,如果沒有機會,能在下麵相見也是好的。
    薑離的身體默默下沉……
    下沉……
    寧淩周呢?
    他應當沒有隨著自己一同埋葬在這冰冷水中吧?
    淩周哥哥,其實我一直對你有一種親切感,好像我們早就該相識,如果可以,請你務必,保我父兄不再受前世之苦。
    還有,時宴。
    今生隻怕無法再見你,那些未說出口的感情,且就隨我身隕消散罷了。
    人間,我們又再見了。
    “薑離…薑離…醒醒…”
    陰間裏,究竟何人會喚我?
    這聲音怎得這般熟悉?
    薑離眼皮微睜,眼前光線昏暗,人影模糊,頓時大驚,看不清對麵人是誰,視覺靠不住時,人便會想要靠觸摸來明晰辨別。
    她有些虛弱地伸出手按著大概輪廓輕輕拍了拍眼前之人的臉蛋。
    她聽見自己小聲嘟囔:“寧淩周啊寧淩周,你怎的也死了?”
    方才悠悠轉醒的薑離並未意識到雙手觸摸到的臉龐的熱的,而不是陰間非人的冰冷。
    寧淩周嘴角都快抽動上天了,他有些無語:“是啊,都怪你,我們都死了。”
    他的語氣太有活人的氣息了,薑離小眼一轉,心裏覺得不對勁了,借著寧淩周相扶的力坐了起來,頭好疼!
    薑離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環顧四周。
    這裏十分陰暗潮濕,可是卻並非山野林洞此等荒野之地,看起來像是一處祭祀所用,倒是與金國溯世墟林中那鬥獸場有些異曲同工之妙,建造更比那裏講究。
    “這是哪裏?”薑離問道。
    “陰司泉路。”寧淩周冷漠地說著,一邊站起身來觀察四周。
    見此場景,薑離哪還顧得上身體虛弱,她騰的一下從地上爬起來,跳到寧淩周對麵,阻擋了他的視線。
    在寧淩周疑惑的眼神裏,很是不客氣地摸了摸寧淩周的下巴。
    下巴被人挑起,薑離有些猖狂的笑讓從未被調戲過的奕王殿下紅了臉。
    “薑離你作甚!”
    “爹爹說過,死人是沒下巴的。”
    “寧淩周!咱們沒死!”
    薑離站在寧淩周對麵,驚喜地大笑著擁住了寧淩周的脖頸,跳躍著蹭來蹭去。
    似是慶賀。
    她是真的開心,畢竟,有什麽會比活著還更加讓人高興呢?
    寧淩周有些無奈,他十分擔憂,怕不是神泉水進了腦袋?
    薑離好像猛地想到了什麽,她突然收起了大笑的表情,繃著臉對著寧淩周訓誡道:“你為何要跳下來救我啊?萬一……”
    “沒有萬一。”
    寧淩周很是嚴肅,在他的世界裏,他不會讓薑離獨自麵對危險,這是他曾經對姑姑的承諾。
    薑離噤了聲,一瞬後又笑出了聲。
    管他呢,反正還活著。
    “這到底是哪啊?”薑離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地方,細細想來,這裏應當是神泉底下,未曾想這裏竟有這麽大一處空間。
    “方才你未醒時,我曾去四周打探,這裏大得很。”寧淩周回想自己方才的路線,他走了很久,這裏荒無人煙,可卻建造精妙,一應造物應有盡有。
    “倒像是一處地宮。”
    地宮?
    “可是除卻四國,還有哪國地宮規模可達到如此之大?”薑離不解,世間不就隻有四國嗎?這就算是個地宮,又是哪國地宮呢?
    “走吧,不能坐以待斃,咱們走走看。”
    薑離點點頭,跟隨著寧淩周的腳步向前探尋而去。
    這裏不比外麵,沒有夜空星辰可辨別方向,寧淩周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走到哪便在牆上刻下印記。
    走了很久很久,最擔憂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他們迷路了。
    好像一直在原地轉圈圈,又好像走進了另一個一模一樣的宮殿。
    “該死!這地方到底有什麽邪性,怎麽走了許久咱們又回來了?”看著牆上的印記,薑離怒罵。
    金國真是一個對她不太友好的國家。
    “我們方才皆是直行,不若換作向左轉試一試。”寧淩周到底還是冷靜些,他正色對薑離說。
    薑離鄭重地點點頭。
    走出幾步之後,一隻小手小心翼翼地輕輕抓上了寧淩周的衣角,並死死攥緊。
    寧淩周餘光掃到在後有些瑟縮的身影,不經意間放慢了腳步。
    二人一路左轉,經過許多富麗堂皇卻暗無天日的宮殿。
    “雖說這裏的宮殿建造華麗得很,可是在這泉底空無一人,與牢獄有何分別?”薑離歎息道。
    外間世界,一草一木,一花一樹,日升月落,潮湧疊山,無不精彩。
    若被困在這不見日光的地下,還不如登時死了來得痛快。
    “再不找到出口,你和我就都被困在這地下牢獄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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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離聳聳肩,她可不想被困死在這裏,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小手抓得更緊了。
    其實寧淩周很聰明,他帶著薑離改變了直行的策略,轉而向著水聲流動的方向而去。
    是啊,這裏上方是神泉,既然神泉一年四季水不斷,那定然是有條暗河藏在附近。
    水流所向,定然會有發現。
    “我們走了多久了?”薑離有些心慌,這樣看不見前路的黑暗,她隻能拽著眼前的衣角,亦步亦趨地跟著寧淩周。
    “半個時辰。”
    “前麵還是一樣的黑嗎?”薑離隻顧著低頭看著自己已有些髒的繡鞋發呆。
    “或許,有希望。”
    薑離聽到寧淩周話中的些許驚喜,她抬頭望去,他們已然穿越了層層包圍的空殿,現在好像是在一處煉藥之地。
    大昭不信奉江湖術士,因此這種煉藥的丹房不多。
    可是大金卻是處處可見法師術士的國度,在這裏,就算是城中百姓,亦會做些簡單的藥丸以此強健體魄。
    這樣恢弘的宮殿中,丹房必是不可少的。
    而且令他們驚喜的是,這裏的壁燈裏居然閃耀著火光。
    一踏入這方宮殿,亮的如同白晝,險些刺瞎薑離雙眼。
    她一隻手捂著眼睛,隻能從手指間狹窄的縫隙裏看到殿門牌匾之上的幾個字。
    “九轉瑤台…”
    薑離默默念出,這名字好生熟悉,仿佛在哪裏見過一般,她看向寧淩周,剛想要問他知不知曉這處所在。
    可是寧淩周卻擰著眉,神色凝重,她剛想出口問他發生了何事,可是卻聽得一聲驚喝。
    “何人闖入?速速退去!”
    是女子的聲音!
    二人回頭,隻見一極其美豔之人自丹爐後走出。
    向他們走來的這幾步,足以見得她身段窈窕,自有一番嫵媚氣韻,隻是此時一雙美目正燃著怒火,死死地盯緊了他們兩個。
    “請問閣下是?”薑離已經臣服在這眼前美色中了,她眨巴著一雙圓眼,很是客氣地問眼前的美豔姐姐。
    可是這位卻不給她任何好臉。
    “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著這位主家便一個箭步飛踢過來,寧淩周一把將驚恐的薑離推到身後,硬生生接住了這女子一腳。
    美豔女子眼中閃過一絲欣賞,她已好久未曾這般活動筋骨了,今日倒是來了個解悶的。
    二人頓時切磋起來,說是切磋,其實寧淩周用了十足的力,可是那女子卻是一臉的氣定神閑。
    饒是不會武的薑離也看得出來,寧淩周不是她的對手。
    若這樣下去,隻怕對他們無益。
    “寧家的小子?”
    一番纏鬥下來,那女子也僅隻是呼吸聲重了些,腦門出了些晶亮亮的汗,一臉興致高昂的樣子。
    寧淩周喘著粗氣,滿臉不善,對方武力不在他之下,反而還比他厲害些,若是她不放人,他該怎樣才能保護他與薑離一同逃出去?
    見他不答話,那女子收起了把式,有些氣急地追問道:“寧家阿赫是你何人?”
    阿赫?
    寧淩周眼眸微瞪,心裏“咯噔”一下,不作他想,他脫口而出:“我王祖父,大昭先皇。”
    那女子聞言先是怔愣了片刻,嘴中喃喃著:“先皇…先皇…”
    寧淩周退後幾步,始終站在薑離的身前,做好時刻保護她的準備。
    但那女子卻沒有絲毫進攻的勢頭了,此刻,先前她身上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悄然褪去,轉而換上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脆弱表情。
    站在寧淩周身後,頗有了些安全感的薑離默默觀察著這一切。
    這女子的反應很是不對,明明方才對他們下了死手,此刻卻是用一種很是奇怪的表情盯緊了寧淩周,這是一種什麽樣複雜的神情呢?
    薑離看看那女子眼中閃爍的晶瑩,又回頭看了看寧淩周。
    癡男,怨女。
    這分明是愛而不得嘛!
    薑離眸中被不可置信盈滿,在另兩人對峙之時,悄然將身子向前挪了挪,在寧淩周的疑惑下,她悄然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那女子火熱的視線。
    女子收回眼神,不再那般盯著寧淩周。
    同時也收起了方才迅猛的攻勢,不再展現出敵意。
    女子甩甩袖子道:“我道是誰?原是阿赫的孫子,看在你祖父的份上,你二人闖入我大金神泉之事便不予追究了。”
    “前輩認識我王祖父?”
    經過方才的打鬥,寧淩周早就感覺出來這女子的歲數並不像看起來這般年輕,憑她的功夫,定然是位前輩。
    那女子突然笑了起來,薑離不覺看呆了,因為這女子長得頗為美豔,其實金國鄯明姝公主便是美豔這一類型的,隻是明姝公主舉手投足間很是張揚明媚,因此多了些少女的活潑,初見時,薑離隻覺得明姝公主已經很是美了。
    沒想到,在這金國的地底下竟然藏有這般一個美豔絕頂之人。
    她的雙眸猶如一江春水,卻有淩厲的眼波流轉其中,巴掌大的臉上,如同雕刻般的眉峰與鼻梁,她應當也很是知曉自己的美豔之處,被胭脂點的猩紅的雙唇更是增添了無數春光瀲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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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笑,薑離就被俘獲了。
    此時,寧淩周很是嫌棄地瞥了一眼薑離,示意她收斂些。
    美豔女子將他們二人的小動作一收眼底,隻看著寧淩周回答道:“你的先祖,阿赫,我們曾萍水相逢相遇於江湖,冥冥之中,許是頗有一番機緣。”
    不等寧淩周回複,薑離已經搶先問道:“前…前輩如此年輕,怎會與先皇…?”
    這次這女子的目光終於轉移到薑離身上,她從上而下地探尋了薑離一番,繼而又看向寧淩周。
    “現下,外麵都時興外出遊曆要帶一個廢物?”
    其間的輕視就連一直癡迷美色的薑離都聽了出來。
    剛要出口反駁,便被寧淩周扯住了胳膊,隻見他輕輕衝她搖搖頭。
    這女子陰晴不定,還是謹慎些好。
    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逃出去還要多倚仗她,所以,她還是要聽寧淩周的不能輕舉妄動。
    沒關係!
    薑離深深順了口氣,出門在外,出門在外,吃虧是福,吃虧是福!
    女子倒也不惱,許是太多年沒有人同她說話了,她還是有些耐心地與二人解釋道:“你們不必稱我前輩,我本名紅魅。”
    紅魅?!
    這下寧淩周終於震驚了:“與青魈齊名的紅魅?”
    青魈?紅魅?
    這兩個名字落在薑離耳中,她也覺得熟悉,可就是一時間想不起來究竟是何人。
    紅魅笑道:“世事變遷,魈魅早已覆滅,”她抬眼看了寧淩周,眼底是遍覽無餘的落寞:“阿赫的孫兒都這般大了,也不知外間此時是何光景了……”
    “幼時,祖父教我讀史,他說金國法師最者唯魈魅二人而已,後來隻聽說青魈法師護持金國陛下征戰天下多年,再不聞紅魅法師蹤跡。”
    “原來,紅魅法師一直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底。”
    寧淩周目光灼灼,幼時他也曾疑惑,因金國法師之首向來會選拔出一男一女,共同扶持陛下,可是紅魅法師卻已失蹤多年,不見蹤影。
    沒想到機緣巧合之下,他們竟然在這地底碰見早已失蹤的紅魅法師。
    薑離突然拍了下手,將二人嚇了一跳:“對,我想起來了,父親曾與我說過二位法師的傳聞,沒想到,您竟然…”
    薑離上下看了看紅魅,依傳聞所說,紅魅自金國上任陛下便輔佐在旁,仔細算來,她應當也已經年逾花甲,可是如今這貌美女子…
    她真的是紅魅?
    紅魅正麵向薑離的眼神撞去,毫不掩飾自己的美豔:“老身既是金國法師之首,自是有法子做到這般如此,無需驚訝。”
    薑離心下了然,為自己方才不敬的猜測莫名有些歉疚,可是她卻在想,若能讓她學了這駐顏之術去該有多好。
    隻有寧淩周心裏默默地打著算盤,不知憑借祖父與她多年前的交情,能否讓她告知出路?
    紅魅卻像看透了二人的心事,她很是胸有成竹:“小兒不必盤算,老身有幾個問題,若你們為老身解惑,便放你們離去。”
    寧淩周心裏鬆了口氣:“前輩請問。”
    紅魅卻是深深提了口氣,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問出口:“老身的師兄,青魈法師現在身在何處?”
    問出此話時,她的麵相都變得有些猙獰起來,再不複方才的美豔模樣。
    薑離皺眉,他們怎會知曉那法師身在何處?
    寧淩周思慮了一瞬便開口:“晚輩上次見到他,是在大昭祭祀之禮上。”
    紅魅疑惑:“怎麽?大昭何時信奉法師術士了?”
    寧淩周一邊開口解釋一邊觀察的紅魅的臉色:“金國將青魈法師送進大昭,圖謀不軌,對我的父王下了巫蠱之術。”
    紅魅冷笑:“那老東西,還沒忘了他與先皇的狗屁約定。”
    紅魅所說的先皇,自然是金國的先皇。
    薑離大驚:“什麽?你說那人是青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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