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調查受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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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初七,北風卷著碎雪掠過紫禁城的琉璃瓦,婉兒跟著父親剛踏入內務府後巷,便被六名手持水火棍的太監攔住去路。為首的老太監尖著嗓子冷笑,喉間金鑲玉的領針在冬日暖陽下泛著冷光,正是前日在儲秀宮見過的陳懷禮心腹 —— 崔玉貴。
“喲,這不是大理寺的陸大人嗎?” 崔玉貴拖長尾音,目光在父親腰間的金牌腰牌上打轉,“您老帶著閨女在宮裏東奔西跑的,可是奉了哪路神仙的旨意?” 他抬手揮了揮,身後太監立刻將窄巷堵得嚴絲合縫,水火棍磕在青磚上的聲響,像極了慎刑司裏開枷的前奏。
父親按住婉兒欲摸袖中密信的手,上前半步,官服上的獬豸補子在風中獵獵作響:“奉太後懿旨調查頤和園井水一事,崔公公難道不知?” 話音未落,崔玉貴突然爆發出一陣尖笑,塗著丹蔻的手指戳向父親胸口:“懿旨?今早內務府剛接了太後口諭,說祥瑞之事自有上天庇佑,外臣不必多事 ——” 他突然貼近,腐乳般的氣息撲在父親臉上,“陸大人該不會是聽了些宮外的邪祟流言,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婉兒注意到崔玉貴袖口繡著的五爪蟒紋,與陳懷禮那日所穿如出一轍。她悄悄將手探向腰間荷包,那裏藏著半幅繪有井底血手印的圖紙,卻在低頭時瞥見對方靴底沾著的黑色沉沙 —— 正是頤和園西南角老井的特有泥沙。
“既是太後口諭,還請崔公公出示文書。” 父親的聲音冷下來,手按在腰牌上的青筋暴起。崔玉貴臉色一沉,朝身後使了個眼色,兩名太監突然搶上前來,竟要奪父親手中的驗水報告。婉兒驚呼一聲,下意識甩出袖中迷煙 —— 這是父親仿照太醫院醒神香改良的,卻見崔玉貴早有防備,掏出浸過藥水的帕子捂住口鼻,反手就是一記耳光。
“放肆!” 父親的金牌腰牌被甩在雪地裏,崔玉貴的腳尖碾過獬豸紋,眼中閃過陰狠:“陸大人既這麽喜歡查井,不如去嚐嚐慎刑司的井水?” 他抬手要拿父親腰間的官印,卻在此時,巷口傳來鸞鈴聲響,太後身邊的李公公捧著鎏金食盒轉過街角。
“崔公公這是在辦差?” 李公公的目光掃過雪地裏的腰牌,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太後剛賞了陸大人桂花酥,說要好好慰勞查案的功臣呢。” 崔玉貴的手指在食盒上頓了頓,臉色青白交加,隻得揮手讓開道路,臨走前陰惻惻地瞥向婉兒:“陸姑娘這迷煙的手藝,倒像是從戲班子學的?”
回到大理寺時,父親的官服已被扯破,左額一道血痕正往下淌水。婉兒忍著淚為他包紮,忽然聽見窗外傳來喧鬧聲 —— 三名內務府的官吏捧著明黃封匣闖入,稱奉懿旨收回大理寺對頤和園案件的調查權。父親拍案而起,卻見對方掏出蓋著太後玉璽的文書,案由一欄赫然寫著 “妖言惑眾,驚擾聖駕”。
“陳懷禮動作真快。” 父親盯著文書上的朱砂印,突然發現邊緣有修補痕跡,“這是用去年的舊旨改的,玉璽蓋歪了三分 ——” 話未說完,窗外傳來馬車輪碾過雪地的聲響,一隊羽林衛整齊地停在大理寺門前,帶隊的正是那日在井邊見過的侍衛首領。
婉兒透過窗紙縫隙,看見羽林衛腰間佩刀刻著的牡丹紋,與崔尚宮信物上的印記一模一樣。她忽然想起在儲秀宮後巷撿到的胭脂盒,盒底 “太液龍珠” 四字與此次收回調查權的理由如出一轍,顯然對方是要將水攪渾,坐實 “祥瑞” 之說。
“陸大人,奉旨請您即刻前往內務府聽宣。” 羽林衛首領遞過傳票,婉兒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朱砂刺青 —— 三朵並蒂蓮,正是日記中神秘符號的變形。父親看了眼婉兒,悄悄將半片記載著 “引魂丹” 配方的碎紙塞進她掌心,轉身時衣擺掃過桌角的驗毒報告,上麵 “鉛汞超標”“人骨成分” 等字樣刺痛著婉兒的眼睛。
暮色四合時,婉兒換上男裝,揣著父親私刻的大理寺腰牌,混在送炭的隊伍裏潛入頤和園。積雪在月光下泛著青灰,她沿著記憶中的路線摸到西南角老井,卻發現井口已被整塊青石板封死,石板邊緣新填的石灰還帶著潮氣,顯然是今日剛做的手腳。
“姑娘是來找龍珠的?” 黑暗中突然響起沙啞的聲音,婉兒轉身看見井邊蹲著個掃雪的老太監,正是那日在 “聞香閣” 我見過的太監。老人往她手裏塞了個油紙包,低聲道:“陳懷禮今早帶人砸了井底石碑,這是殘留的碎塊 ——”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燈籠晃動的光影,老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間滲出黑血。
婉兒躲進假山石後,看著羽林衛拖走老太監的身影,打開油紙包,裏麵是半塊刻著 “人血養石” 的殘碑,邊緣還粘著新鮮的人發。她將碎碑貼身藏好,正要離開,卻聽見井中傳來微弱的敲擊聲,三長兩短,正是父親與暗樁約定的聯絡信號。
“爹?” 婉兒差點叫出聲,卻見井中水麵映出晃動的火光,有人正順著繩索往下爬。她認出那是父親的貼身侍衛張叔,趕忙迎上去,卻見對方肩頭插著支弩箭,懷裏護著個漆盒:“小姐,大人在慎刑司被灌了迷魂湯,這是從陳懷禮書房偷的 ——” 話未說完便咽了氣,手中漆盒掉落,露出裏麵的賬冊,第一頁赫然寫著 “戊戌年冬月供太後引魂丹三十五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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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婉兒抱著賬冊躲在仁壽殿後的夾牆裏,聽見前方傳來陳懷禮的怒罵:“大理寺的人還敢查?告訴慎刑司,就說陸大人染上了鼠疫,即日起禁足 ——” 他的蟒紋袖口拂過廊柱,腰間玉佩正是那日在井底發現的 “龍珠” 造型。
婉兒摸了摸袖中殘碑,忽然想起父親曾說過,大理寺密檔中有一卷《宮廷巫蠱案錄》,記載著用 “人血祭石” 操控心智的邪術,破解之法便藏在斷碑殘文中。她咬了咬唇,將賬冊塞進夾牆縫隙,取出炭筆在掌心畫出井中血手印的方位 —— 那是老太監用生命留下的線索,此刻正與殘碑上的紋路一一對應。
當晨鍾敲響時,婉兒混在送早膳的隊伍裏走出宮門,掌心的殘碑碎塊硌得生疼。她知道,陳懷禮等人之所以急於阻攔調查,正是因為井底的 “龍珠” 即將完成血祭,一旦讓太後在冬至飲下最後一劑 “龍涎湯”,所謂的 “先祖托夢” 就會變成真正的逼宮詔書。
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婉兒望著宮牆上的冰棱,忽然想起崔玉貴臨走時說的 “祥瑞之事”。所謂祥瑞,不過是陰謀者掩蓋血腥的幌子,而她手中的殘碑與賬冊,便是刺破這層幌子的利刃。哪怕前路被封鎖,哪怕父親被囚禁,她也要帶著這些證據,找到那個真正能讓真相大白的人 —— 或許,正是那位在禦花園見過的、始終對井水異味心懷疑慮的太後。
寒風呼嘯中,婉兒摸了摸藏在發間的半片胭脂盒,盒底 “太液龍珠” 四字在晨光中閃爍。她知道,這場調查受阻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而真正的破局,就在即將到來的冬至大祭 —— 當陳懷禮等人準備上演 “聖祖顯靈” 的戲碼時,她會帶著所有證據,在祭天台上撕開他們的偽裝,哪怕為此要冒天下之大不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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