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查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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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前夜,紫禁城飄著細如棉絮的雪,婉兒裹著內務府雜役的灰布棉袍,袖中藏著浸過迷香的帕子,混在巡夜隊伍換班的間隙,閃進了西六宮北側的物資庫房。銅鎖在掌心凍得發僵,她摸出父親早年給的魚骨鑰匙,三轉兩挑,鏽蝕的鎖芯竟發出輕響 —— 這是大理寺專為宮廷暗門設計的手法,沒想到在這種地方派上用場。
庫房內黴味混著陳木氣息撲麵而來,婉兒摸出袖中火折,微弱的光芒映出成排樟木箱,箱角都貼著褪色的黃簽,寫著 “乾隆朝舊物”“嘉慶年封存”。她記得父親曾說,宮中物資按 “天地人” 三才分類,與陰謀相關的邪祟之物,往往藏在 “人庫” 最深處的禁忌區域。
靴底碾過結冰的磚縫,婉兒沿著牆根摸索,直到指尖觸到一塊凹陷的青磚。輕輕一推,暗格應手而開,腐葉般的氣味湧出來,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 —— 正是頤和園井水的異味。火折湊近,隻見暗格裏碼著十二隻青瓷瓶,釉色剝落處露出底下刻的並蒂蓮紋,與陳懷禮心腹袖口的刺青一模一樣。
“引魂丹的原液。” 婉兒低聲自語,想起在 “聞香閣” 見過的黑色藥丸,瓶中液體呈渾濁的青灰色,晃動時能看見細小的金箔狀懸浮物,與井底沉沙裏的骨渣在月光下的反光極為相似。她小心翼翼取下最底層的瓶子,軟木塞上纏著三色絲線,正是日記中神秘符號的配色。
突然,庫房頂的瓦片傳來積雪滑落的聲響,婉兒立刻吹滅火折,貼著牆角屏息凝神。腳步聲從東側傳來,兩名巡邏太監的對話混著燈籠晃動的光影:“陳總管說了,今夜起嚴查各庫,尤其人庫 —— 上月老鼠咬壞了聖祖爺的禦筆,若是再出岔子,咱們的腦袋都得搬家。”
“可這庫十年沒人開,能有什麽 ——” 另一個聲音突然哽住,因為燈籠光正掃過暗格前的腳印。婉兒掌心全是冷汗,想起父親教過的 “移形換步”,腳尖輕點,竟在積雪上踏出反向腳印,趁兩人低頭查看時,已攀上梁柱,躲進積塵的橫梁陰影裏。
“見鬼了,腳印怎麽朝門口去了?” 年輕太監揉著眼睛,燈籠差點摔在地上。年長的啐了口:“準是你眼花!陳總管的令牌在腰上,哪個不要命的敢來 ——” 話未說完,婉兒的迷香帕子已隨風飄下,正好落在兩人頭頂。咳嗽聲中,她趁機翻出窗外,瓷瓶用衣襟裹緊,貼著腰腹的位置還帶著庫房的寒氣。
回到城郊的秘密據點,婉兒借著火塘微光仔細觀察瓷瓶。軟木塞內側刻著極小的朱砂字:“望日取井水煎煮,入指甲末三錢,血竭五分。” 這與《宮廷巫蠱案錄》中記載的 “引魂術” 配方完全吻合,尤其 “指甲末” 三字,讓她想起崔尚宮屍體指甲縫裏的殘片 —— 那不是反抗所致,而是被人強行取走用於煉藥。
更驚人的發現是瓶底的模印:“內務府造辦處戊戌年孟冬”,正是變法失敗後的第一個月。婉兒忽然想起父親在慎刑司被灌的迷魂湯,或許就是用這種原液調製,目的是讓他在神誌不清時簽署 “查無異常” 的結案書。她摸出從老太監那裏得來的殘碑,將 “人血養石” 四字與瓶中液體對照,終於明白所謂 “龍涎”,不過是用活人精血浸泡礦石,再混入致幻藥物的毒劑。
“小姐,有人叩門。” 暗樁阿福的暗號傳來,婉兒迅速將瓷瓶藏入炭堆,隻見門縫裏塞進半張油紙,展開竟是父親的字跡:“陳懷禮欲借冬至祭天呈上‘聖祖手諭’,速尋崔尚宮遺物。” 筆跡歪斜,顯然是在極端環境下寫成,右下角還按著帶血的指印 —— 是父親獨有的三橫一豎暗記。
想起崔尚宮暴斃前負責調配太後的湯藥,婉兒立刻趕往儲秀宮後的淨房。積雪下埋著個鏽蝕的銅盒,是前日她與阿福偷偷挖掘的,裏麵除了半支殘損的玉簪,還有本邊角焦黑的賬本,赫然記著 “十月十五,奉陳總管令,取長春宮小桃指甲三錢,混入第三號瓶”。小桃正是那個 “撞邪” 的宮女,她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被當成了煉藥的活祭。
賬本最後一頁畫著幅簡筆水係圖,箭頭從頤和園老井指向各宮水井,每個節點都標著不同的符號,其中太後居住的慈寧宮井旁畫著三顆骷髏頭 —— 意味著此處井水被投放的毒劑濃度最高。婉兒忽然想起李公公曾說太後近日常做 “先祖托夢”,夢中反複叮囑 “還政於皇”,這正是陳懷禮等人最想聽到的 “聖諭”。
子時三刻,婉兒帶著賬本和瓷瓶潛入大理寺 archives 室,借著火折子查看《雍正朝巫蠱案》舊檔。泛黃的紙頁間,竟夾著半幅與井底血手印相同的陣法圖,批注寫著:“以人血為引,礦石為媒,燃香時觀星位,飲者可見幻象。” 圖中星位排列,與日記裏的神秘符號完全一致,而陣眼所在,正是頤和園西南角老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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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傳來梆子聲,已是三更。婉兒將所有線索在桌上擺開:瓷瓶裏的毒劑、崔尚宮的賬本、殘碑、陣法圖,還有父親冒死送出的密信。這些碎片終於拚成完整的陰謀:陳懷禮等人借 “龍涎祥瑞” 之名,用活人精血煉製致幻毒劑,通過井水投放,先在低位宮人身上試驗藥效,再對太後等高層實施迷幻,妄圖偽造 “聖祖托夢” 逼宮,同時用 “邪祟索命” 的流言震懾知情者。
最令她心驚的是,冬至祭天的時辰將至,陳懷禮必然會在祭典上 “呈獻” 所謂的 “先祖啟示”,而太後若在飲下最後一劑毒湯後出現幻覺,便會被迫頒布還政詔書。婉兒摸了摸胸前的殘碑,忽然想起老太監臨終前的咳嗽 —— 那是中了 “龍珠” 毒的症狀,說明陳懷禮為了保密,連自己人都不放過。
“阿福,備馬。” 婉兒將證物收入貼身心腹,“天亮前必須見到李公公,隻有讓太後在祭天前清醒,才能阻止這場政變。” 她望向窗外濃重的夜色,想起父親常說的話:“宮廷陰謀如同棋局,關鍵處一子落錯,便是萬劫不複。” 而她手中的瓷瓶與賬本,正是能掀翻棋盤的關鍵一子。
馬蹄聲碾碎薄冰,婉兒穿著男裝馳過長安街,懷中的瓷瓶隨著顛簸發出細碎輕響。路過宣武門時,她忽然看見街角有頂青呢小轎,轎簾上繡著半朵牡丹 —— 正是崔尚宮的標誌。轎子突然停住,裏麵遞出個錦盒,打開竟是崔尚宮的貼身玉佩,背麵刻著 “太液龍珠,血祭冬至”。
“小姐,這是崔尚宮臨終前讓奴婢轉交的。” 轎中傳來老婦的聲音,正是儲秀宮後巷的老嬤嬤,“她早知道陳懷禮的陰謀,卻沒料到自己會被滅口。龍珠今夜子時血祭完成,井水已滲入慈寧宮 ——” 話未說完,巷口突然傳來羽林衛的呼喝,老嬤嬤的咳嗽聲裏帶著血沫,“快去找太後,就說... 就說崔尚宮在井底留了...”
羽林衛的燈籠光逼近,婉兒隻得打馬狂奔,錦盒中的玉佩硌得她肋骨生疼。她知道,老嬤嬤沒說完的話,答案就在井底的血手印裏 —— 那是崔尚宮用生命留下的最後線索,指向陳懷禮藏在祭天台的終極殺招。而她必須在冬至日出前,帶著瓷瓶中的毒劑原液和賬本,闖過層層守衛,麵見太後。
雪不知何時停了,東方泛起魚肚白,紫禁城的輪廓在晨曦中若隱若現。婉兒摸了摸鬢角的冷汗,想起庫房裏那十二隻青瓷瓶,瓶中渾濁的液體此刻仿佛在她血管裏流動,提醒著她每分每秒都是生死時速。暗查線索的夜晚即將過去,而真正的較量,即將在冬至祭天的金鑾殿上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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