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身份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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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水汙染的硫磺味還在鼻腔裏灼燒,婉兒貼著潮濕的石壁坐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父親手背上的灼傷 —— 那是二十年前冷宮走水時留下的舊疤,與黑袍人手腕上的疤痕竟如出一轍。丹爐群的餘溫透過青磚傳來,混著街角飄來的血腥氣,讓她胃裏一陣翻湧。
    "他袖口的雲雷紋銀線..." 父親的聲音低得像碎在磚縫裏的月光,"是東廠督主親衛才有的暗紋,當年賢王被構陷時,帶頭抄家的就是這樣的銀線繡。" 他忽然抓住婉兒的手腕,借著火折子微光查看她腳踝的淤青,"還記得你母親臨終前說的 " 雙鶴繞雲雷 " 嗎?那是賢王舊部與東廠的死結。"
    婉兒望著地道石壁上若隱若現的雲雷紋,想起黑袍人腰間的玉牌 —— 正麵刻著賢王的雙鶴紋,背麵卻陰刻著東廠的雲雷紋,兩種紋樣在火光下交疊,像極了二十年前那場顛覆朝野的大火。"他說要拿我祭爐,說徐氏血脈是純陰之體..." 她的指尖劃過頸間琉璃珠,珠子裏封存的母親發絲在晃動,"為什麽是徐氏?外祖當年到底在太醫院發現了什麽?"
    父親的目光突然落在地道磚縫裏嵌著的半片玉飾上,雙鶴紋邊緣纏著極細的雲雷紋銀線:"你外祖是前太醫院判,二十年前曾向先帝密奏,說東廠在玄靈觀私煉攝魂丹,用嬪妃經血做藥引。" 他撿起玉飾,背麵的刻痕在火光下顯形 ——"戊申年秋,徐氏血祭",正是母親日記裏反複出現的日期,"後來冷宮走水,你外祖的醫案全被燒毀,唯有你母親從火場裏搶出半本賬冊。"
    遠處傳來水滴墜落的聲響,像極了東廠緹騎靴底的鐵釘敲在青磚上。婉兒攥緊袖中從黑袍人處扯下的銀線,線尾繡著的斷刃朱砂痣,與母親畫在日記裏的東廠標記完全吻合:"他臉上的刀疤,還有提到督主時的語氣... 難道他就是當年火燒冷宮的劊子手?"
    "不止。" 父親突然指向地道深處的壁畫,剝落的牆皮間露出半截持劍人像,衣飾紋樣與黑袍人袖口如出一轍,"賢王舊部曾傳訊給我,說東廠督主身邊有個 " 毒首 ",精通邪術丹道,二十年來一直替督主打理玄靈觀煉毒事務。" 他的指尖劃過壁畫人物的手腕,那裏有與黑袍人相同的灼傷疤痕,"若我猜得不錯,此人正是當年太醫院的叛徒,你外祖的弟子 —— 陳墨。"
    婉兒渾身一震。母親的日記裏,確實夾著張泛黃的藥方,落款處有 "陳墨" 二字,隻是字跡被朱砂塗得模糊。她忽然想起,方才在丹爐群聽見黑袍人喚父親 "徐太醫",那語氣裏的熟稔,竟像是故人重逢。"陳墨... 外祖的關門弟子?" 她喃喃道,"母親臨終前抓著我的手,反複說 " 墨字成黑 ",原來早就在暗示他的背叛。"
    地道深處突然傳來鐵鏈滑動的聲響,混著若有若無的童謠 —— 正是方才在井底聽見的那首《玄靈觀祭爐歌》。父親猛地吹滅火折子,黑暗中,婉兒聽見他摸向藥箱底層的暗器:"當年陳墨跟著你外祖學煉丹,卻偷偷將五石散配方賣給東廠,後來賢王察覺異常,他便縱火焚了冷宮..."
    "所以他才會對煉毒流程如此熟悉。" 婉兒接過話茬,指尖觸到石壁上凸起的雲雷紋,忽然想起沈硯腰間的鸞帶,"沈大哥的雙鶴紋劍鞘,還有他左頰的淺疤... 會不會是賢王舊部後人,當年從火場裏逃出來的?"
    父親沒有回答,卻從懷裏掏出半枚斷玉,與婉兒頸間的琉璃珠相碰時,竟發出清越的鳳鳴 —— 那是賢王玉佩特有的音色。"二十年前,賢王將唯一的血脈托付給你外祖," 他的聲音在黑暗裏發顫,"後來陳墨背叛,賢王舊部幾乎全軍覆沒,唯有你母親帶著半枚玉佩和琉璃珠逃出..."
    話未說完,地道盡頭突然亮起燈籠紅光,十數道緹騎的影子映在石壁上,靴底鐵釘與青磚相碰的聲響越來越近。婉兒攥緊從黑袍人處扯下的銀線,線尾的斷刃朱砂痣在火光下格外刺眼,終於明白為何東廠二十年來窮追不舍 —— 他們不僅要煉攝魂丹操控皇室,更要斬草除根,滅掉所有知曉玄靈觀秘密的徐氏血脈。
    "他們用 " 龍涎香 " 控製嬪妃大臣,用井水毒劑侵蝕皇上心智," 婉兒貼著父親耳畔低語,掌心的琉璃珠突然發燙,"而祭爐需要純陰之體的血,既是為了煉成終極攝魂丹,也是為了徹底抹去徐氏血脈這個隱患。"
    父親忽然握住她的手,將斷玉塞進她掌心:"當年你母親在冷宮產下你後,曾讓我帶著你逃出宮去,可我... 我舍不得未竟的真相。" 他的聲音帶著哽咽,"現在明白,真正的攝魂丹不是煉在丹爐裏,而是煉在人心的貪念裏 —— 陳墨之流以為操控了皇上就能掌權,卻不知自己也不過是督主手裏的藥引。"
    燈籠紅光已照亮三丈外的甬道,緹騎甲胄的反光在石壁上晃動。婉兒望著父親鬢角的白發,忽然想起母親日記裏最後一頁的血字:"玄靈觀地宮第三根石柱,藏著賢王血書與東廠罪證。" 她將斷玉係在腰間,摸向袖中從丹爐群順來的引火折子:"不管陳墨背後是誰,隻要找到地宮罪證,就能揭開 " 龍涎 " 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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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剛要說話,地道頂部突然傳來瓦片輕響,沈硯的聲音從頭頂的通氣孔漏下:"西南角暗渠通向西市茶樓,陳墨已帶著緹騎往玄靈觀去了,你們..." 話未說完,通氣孔傳來刀劍相擊的脆響,沈硯的佩劍突然從孔中墜落,劍柄上的雙鶴紋染著鮮血。
    婉兒接住佩劍,劍柄處刻著的 "賢" 字在火光下清晰可見。她望向父親,發現他正盯著劍鞘上的雲雷紋與雙鶴紋交織處 —— 那裏有個極小的凹痕,正是母親琉璃珠的形狀。"原來沈大哥說的 " 二十年前舊案 "," 她握緊劍柄,劍鞘的溫度仿佛傳來沈硯的心跳,"不僅關乎東廠煉毒,更關乎賢王血脈的存亡。"
    緹騎的呼喝聲已近在咫尺,婉兒拽著父親拐進地道岔口。石壁上的雲雷紋突然全部亮起,指引著向下的石階,盡頭傳來潺潺的水聲 —— 正是西華門老井的暗渠。她忽然想起陳墨在丹爐群說的 "督主大人",那個從未露麵卻掌控全局的人,很可能就坐在紫宸殿中,每日嗅著 "龍涎香",做著攝魂天下的美夢。
    "如果陳墨是 " 毒首 ",那督主..." 婉兒忽然頓住,想起賬冊裏 "紫宸殿專用" 的批注,以及皇上近來頻繁召見東廠的異常,"會不會是... 當今太後身邊的近臣?或者,根本就是..."
    話未說完,父親突然按住她的嘴,指尖指向水麵。幽藍的水光中,倒映著地道石壁新顯的字跡:"攝魂丹成之日,便是雙鶴折翼之時"—— 正是母親日記裏的警示。婉兒望著水麵自己的倒影,小腿的朱砂痣在水光中明明滅滅,終於明白,所謂身份猜測,早已不是個人恩怨,而是整個紫禁城的正邪之辨。
    當緹騎的燈籠照亮最後一道拐角時,婉兒帶著父親跳入暗渠。冰涼的井水沒過頭頂,她望著水麵上漸漸遠去的紅光,掌心緊攥著斷玉與佩劍,劍鞘上的雙鶴紋在水中舒展,仿佛即將衝破雲雷紋的禁錮。她知道,陳墨的真實身份不過是冰山一角,真正的謎底,藏在地宮深處的賢王血書裏,藏在紫宸殿每日燃起的 "龍涎香" 中,更藏在每個被毒霧籠罩卻不甘沉淪的人心裏。
    井水載著他們向黑暗深處流去,婉兒在窒息前的瞬間睜開眼,看見石壁上用朱砂新寫的八個大字:"徐氏血脈,祭爐之鑰"。那字跡新鮮得仿佛剛滴落,卻不是陳墨的筆鋒 —— 更工整,更陰鷙,帶著上位者特有的威懾。她忽然明白,自己的身份早已不是簡單的尚藥局宮女,而是二十年前那場縱火案的活證據,是賢王舊部最後的希望,更是東廠煉就攝魂丹必不可少的藥引。
    當她在暗渠盡頭看見一絲天光時,聽見父親在水流聲中輕聲說:"當年你外祖給這種毒術起了個名字,叫 " 人心煉爐 "—— 以為煉的是丹藥,其實煉的是權力。" 婉兒望著水麵上自己被扭曲的倒影,忽然想起陳墨的刀疤與沈硯的淺疤,想起賢王壁畫上的雙鶴與東廠的雲雷紋,終於懂得,這場關於身份的猜測,終將在玄靈觀地宮的祭爐前,在紫宸殿的龍涎煙霧中,迎來最血腥也最明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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