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危險升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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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降後的第三日,婉兒捧著鎏金唾壺穿過月華門,袖口暗藏的賬冊殘頁硌得掌心發疼。往日裏隻會頷首致意的守衛,今日卻用刀柄重重磕在她腰間:“尚藥局的人,怎麽總往西華門跑?” 甲胄相撞的聲響裏,她看見對方眼底閃過一絲戾氣 —— 那是長期飲用毒井水後才有的青紫色血絲。
    自玄靈觀夜闖後,宮中的風就變了味道。各宮門前的銅鶴香爐改燃沉水香,卻掩不住底下暗藏的硫磺味;負責采買藥材的周公公突然稱病,換了個總用袖口遮手腕的生麵孔;就連每日給父親送炭的小太監,鞋底都多了玄靈觀特有的雲雷紋印記。
    “回大人的話,長春宮的陸常在需要新製的安神湯。” 婉兒低頭盯著對方靴底的泥漬 —— 正是玄靈觀後巷特有的紅膠土。守衛哼了一聲放行,她卻在轉過屏門時,從銅鶴倒影裏看見對方正用袖口擦拭腰間令牌,雲雷紋在暮色中泛著冷光。
    酉時初刻,西三所的炭盆裏飄出異常的艾草味。婉兒推門而入,父親正對著半麵碎鏡調配藥膏,案上擺著從陸常在寢殿偷來的香灰,青紫色的結晶體在燭光下格外刺目。“鉛毒入腦了。” 他忽然開口,指尖劃過鏡中自己發灰的唇色,“今早太醫院送來的脈案,說皇上近日常看見‘賢王站在丹墀下’。”
    婉兒攥緊賬冊殘頁,上麵 “攝魂香入紫宸殿” 的批注被指腹磨得發白。自那日從暗渠逃脫,父親的咳嗽愈發厲害,深夜裏常能聽見他在密道裏用銀針自紮心俞穴,卻還要強裝精神翻看《毒經》:“陳墨他們加快了進度,祭爐定在冬至,而皇上... 怕是撐不到那時。”
    窗外突然傳來竹枝折斷的聲響,婉兒吹滅燭火,摸向牆角的機關。月光透過糊著雪青紙的窗欞,映出三道黑影正沿著屋脊移動,靴底鐵釘與琉璃瓦相碰的脆響,正是東廠緹騎特有的暗號。父親忽然拉住她的手,將一枚刻著雙鶴紋的玉扣塞進她掌心 —— 那是沈硯前日冒死送來的,說是賢王舊部最後的聯絡信物。
    “明日隨送水車隊出宮。” 父親的聲音混著北風拍窗的響動,“去西市茶樓找穿月白衫的掌櫃,他會帶你見... 當年冷宮走水時,背你母親逃出的老軍衛。” 他忽然劇烈咳嗽,手帕上的血漬比昨日多了兩三點,“記住,無論發生什麽,都要護住腕間玉鐲,裏麵封著攝魂丹的全部配方。”
    婉兒望著父親鬢角新添的白發,想起三日前在井邊看見的場景:沈硯的劍鞘裂了道縫,露出裏麵半幅賢王血書,開頭正是 “東廠督主陳墨,私煉毒丹二十載”。原來那個在丹爐群裏獰笑的黑袍人,真的是外祖的叛徒,是二十年前縱火焚醫案的劊子手。
    子時三刻,更夫的梆子聲在宮牆外響起。婉兒剛要吹滅燭火,院門突然傳來 “咚咚” 三聲悶響 —— 是沈硯約定的暗號。她摸向窗台的銅鈴,卻聽見父親低喝:“別開!” 話音未落,屋頂的瓦片轟然碎裂,三道黑影裹挾著毒煙躍入室內,為首者正是那日在丹爐群見過的緹騎頭目,腰間鸞帶纏著紅繩,正是祭爐標記。
    “徐尚藥,別來無恙?” 頭目甩著淬毒鎖鏈,目光落在婉兒腕間的玉鐲上,“督主大人說了,隻要交出玄靈觀賬冊,便饒你父女一命。” 他忽然嗅了嗅空氣,視線落在炭盆裏未燒盡的《毒經》殘頁,“哦?原來在研究攝魂丹解法?可惜晚了,皇上今早已經看見‘先皇讓位於賢王’的幻象。”
    婉兒的指甲掐進掌心,想起賬冊裏 “攝魂香致幻三重境” 的記載:初境見已故親人,二境聽亡者詔令,三境便會乖乖交出皇權。父親突然將她推向密道,自己抓起炭盆裏的餘火潑向緹騎 —— 那是摻了朱砂的毒火,遇風即燃。“走!去西市找老周!” 他的咳嗽混著鎖鏈破空聲,在狹小室內格外刺耳。
    密道石門即將關閉的瞬間,婉兒看見父親的衣袖已被毒煙染成青紫色,而頭目手中的鎖鏈,正纏上他握銀針的手腕。地道裏的陰風灌進口鼻,她攥著玉扣狂奔,聽見身後傳來父親的低吟:“婉兒,記得母親臨終前的話... 井水連通地宮,賢王血書在第三根石柱...”
    出了密道便是西華門角樓,婉兒躲在陰影裏,看著宮牆上的燈籠長龍正向西三所湧去。她摸了摸腕間玉鐲,忽然發現玉扣內側刻著行小字:“陳墨背後,是太後身邊的崔尚宮”—— 那是沈硯昨日冒死刻下的。原來,這個多年來掌管太後熏香殿的崔尚宮,才是二十年前將五石散摻入龍涎香的始作俑者。
    五更天的鍾聲響起時,婉兒混在送水的隊伍裏走出宮門。晨霧中,西市茶樓的幌子在風中搖晃,卻不見穿月白衫的掌櫃,隻有個賣炊餅的老漢衝她眨了眨眼,袖口露出半截雙鶴紋袖扣。她剛要跟上,巷口突然傳來馬蹄聲,十餘騎東廠緹騎狂奔而來,為首者腰間玉牌正是陳墨的斷刃朱砂痣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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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氏女,你逃不掉的。” 陳墨的聲音從茶樓二樓傳來,紗簾後露出他刀疤扭曲的下巴,“督主大人說了,隻要你乖乖祭爐,便封你父親為太醫院首座 —— 可惜,他現在怕是連銀針都握不住了。” 他抬手甩出銀鏈,鏈尾係著枚滴著血的玉扣,正是父親從不離身的賢王斷玉。
    婉兒的視線模糊了一瞬,卻在看見銀鏈上的雲雷紋時猛然清醒。母親的日記裏寫過,陳墨的銀鏈浸過攝魂丹母液,能讓人產生幻覺。她悄悄咬破舌尖,用純陰血抵住毒霧,目光落在茶樓門楣上的雙鶴木雕 —— 那是賢王舊部的暗號,意味著此處有地道通向玄靈觀地宮。
    “告訴你們督主,” 婉兒擦去嘴角血跡,故意將玉鐲撞向門框,“攝魂丹的藥引,早在二十年前就被賢王掉了包。” 玉鐲裂開的瞬間,她趁機滾進茶樓後廚,聽見陳墨的咒罵聲混著瓦片碎裂聲,“給我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後廚的灶台後果然有暗門,婉兒摸著潮濕的磚縫向下,聽見上方傳來緹騎撞翻桌椅的聲響。地道裏飄著熟悉的硫磺味,卻比玄靈觀的更淡 —— 這是條未被陳墨發現的舊道。她忽然想起父親說過,賢王當年建造地宮時,留了三條密道,其中一條直通西市茶樓,為的就是在危急時刻送出關鍵證據。
    當她的指尖觸到地道石壁上的雲雷紋時,遠處傳來潺潺的水聲 —— 是西華門老井的暗渠。想起父親在密道裏的叮囑,她摸出沈硯給的玉扣,對著石壁輕輕一叩,石縫裏竟彈出半卷羊皮紙,上麵用金粉寫著:“崔尚宮乃東廠督主胞妹,二十年前換了賢王的藥引,致其被構陷謀反。”
    地道上方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陳墨的聲音帶著笑意:“徐氏女,你以為進了地道就能逃?別忘了,這井裏的水,早就被我下了攝魂丹的母液。” 婉兒隻覺一陣眩暈,眼前浮現出父親被鎖鏈纏住的畫麵,卻在咬舌的劇痛中清醒 —— 那是母液致幻的前兆。
    她跌跌撞撞地順著水流聲奔跑,終於在地道盡頭看見一扇石門,門楣上刻著雙鶴繞雲雷的紋樣。當玉扣與石門凹槽相扣的瞬間,整個地道亮如白晝,石壁上突然浮現出賢王的血書,每字每句都在控訴東廠私煉毒丹、操控皇室的罪行,而落款處的日期,正是母親日記裏反複出現的 “戊申年秋”。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婉兒摸出藏在發間的琉璃珠 —— 母親用最後力氣留給她的,裏麵封存著二十年前冷宮走水時的真相。當陳墨的銀鏈即將纏住她腳踝時,她猛然將琉璃珠按進石門凹槽,轟然巨響中,石門應聲而開,刺眼的光芒裏,她看見地宮中央的丹爐群正在燃燒,而爐中,正躺著賢王當年未及送出的密折。
    “你以為毀掉丹爐就能翻盤?” 陳墨的刀疤在火光中扭曲,“督主大人早已將攝魂香送入紫宸殿,皇上此刻怕是已經擬好禪位詔書了。” 他舉起短刃刺向婉兒心口,卻在觸到玉鐲的瞬間發出慘叫 —— 那是用賢王血祭過的玉鐲,專克攝魂丹的邪毒。
    婉兒趁機滾進地宮,反手合上石門。透過門縫,她看見陳墨正瘋狂捶打石門,而他身後的地道裏,突然出現沈硯的身影,手中握著的,正是父親從不離身的銀針盒。“保護好賢王血書!” 沈硯的聲音混著刀劍相擊聲傳來,“我去紫宸殿阻止禪位詔書!”
    石門徹底關閉的瞬間,婉兒癱坐在地,望著四周石壁上的壁畫 —— 賢王被構陷時,太後身邊的崔尚宮正往香爐裏撒香灰;陳墨縱火焚冷宮時,督主的令牌在火光中閃爍;而最中央的壁畫,畫著的正是她自己,手捧琉璃珠站在丹爐前,腳下是無數被毒煙籠罩的骸骨。
    她摸了摸腕間破碎的玉鐲,裏麵的賬冊殘頁已被鮮血浸透,卻更顯清晰。危險從未如此逼近,可她知道,此刻握在手中的不僅是證據,更是二十年來所有枉死之人的冤魂,是紫禁城千萬宮娥嬪妃的未來。陳墨的威脅、督主的陰謀、崔尚宮的背叛,都將在這地宮的火光中,迎來最終的審判。
    當第一縷陽光透過地宮通氣孔照進來時,婉兒站起身,將賢王血書和賬冊殘頁收入懷中。她知道,接下來要麵對的,是紫宸殿裏被攝魂香控製的皇上,是慈寧宮中專製的太後,更是整個東廠盤根錯節的勢力。但父親的咳嗽聲、母親的琉璃珠、沈硯的劍,都在告訴她,危險升級的同時,真相也已近在咫尺。
    地道深處傳來水流的轟鳴,像是在為她送行。婉兒望向石門上的雙鶴紋,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 此刻,她就是那隻破霧而出的鶴,哪怕前路滿是毒煙丹爐,也要讓真相的鳴聲,穿透紫禁城的每一片琉璃瓦,讓二十年前的冤案,在今朝得以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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