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調查新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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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降後的第三日,婉兒正伏在擷芳殿案頭整理鹹福宮藍火案的水文圖,忽見窗外掠過道明黃身影 —— 是太後身邊的小廚房管事周公公,手中捧著的鎏金食盒在秋陽下泛著光,卻走得氣喘籲籲,腰間玉佩叮當亂響。
    "淑儀姑娘!翊坤宮的事兒可了不得了!" 周公公尚未跨進門檻便尖著嗓子嚷道,食盒往桌上一放,震得硯台裏的墨汁晃出圈兒,"賢貴妃的九鸞金釵昨夜被盜了!那可是太後親賜的東珠嵌寶簪,簪頭的夜明珠能照見人影兒呢!"
    婉兒手中狼毫 "啪嗒" 落在宣紙上,墨漬在水文圖的玄武池位置暈開團黑影。她與匆匆趕來的父親對視一眼,隻見老人腰間的金虎頭牌還掛著刑部值房的鑰匙,顯然也是剛得到消息。
    翊坤宮正殿內彌漫著沉水香,賢貴妃裹著狐裘坐在暖炕上,耳垂上的珊瑚墜子隨著身子晃動輕響。案頭博山爐飄出的青煙裏,她保養得宜的麵容籠著層青白:"卯初梳妝時還在妝匣裏,辰初傳膳回來就隻剩空盒了。門窗都是從內反鎖的,連簷角的銅鈴都沒響..."
    李大人先繞著正殿走了三圈,蒼老的手指撫過雕花窗欞的銅扣,忽然在西次間的落地宮燈前停住。宮燈底座雕著纏枝蓮紋,花瓣凹槽裏嵌著的珍珠完好無損,卻有片指甲蓋大小的金箔剝落,露出底下新木的茬口。
    "昨夜何人當值?" 婉兒轉身問立在門邊的首席侍女綠梅,見那姑娘袖口繡著半枝殘蓮,正是翊坤宮的宮紋。
    綠梅 "撲通" 跪下,鬢邊銀簪碰在青磚上發出脆響:"回淑儀,昨夜是奴婢和小廚房的慶哥兒輪值。子時三刻主子歇下後,奴婢便在東次間打盹,慶哥兒守在廊下..."
    "打盹?" 李大人忽然開口,目光掃過暖閣與正殿間的月洞門,"從東次間到妝匣所在的多寶閣,需經過三道屏風,你可聽見什麽響動?"
    綠梅咬著唇搖頭,眼角卻閃過一絲慌亂。婉兒注意到她腕間係著的絲絛上,沾著點淺金色粉末 —— 像是鎏金香爐裏的香灰。正要追問,忽見賢貴妃猛地坐直身子,指尖指向多寶閣頂層:"妝匣旁邊還放著本宮的玫瑰露,賊人竟連半瓶兒都沒動!"
    婉兒順著她的手勢望去,三層多寶閣上,青玉雕花香爐與鎏金妝匣並排放著,果然有個纏枝紋琉璃瓶歪在一旁,封口的蠟膜還完好無損。她忽然想起方才在殿外看見的足跡:昨夜下過薄霜,廊下青磚卻有幾處模糊的鞋印,鞋底紋路竟像是男子官靴。
    "傳慶哥兒。" 李大人忽然開口,聲音裏多了絲冷意。
    小廚房的慶哥兒被帶進來時,額角還沾著灶灰,看見賢貴妃時立即跪下磕頭,卻在抬頭時與婉兒對視的瞬間,喉頭滾動著咽了口唾沫。他青布衫子的前襟上,有片極淺的油漬 —— 不是禦膳房常見的豬油味,倒像是... 香脂的氣息?
    婉兒忽然想起綠梅腕間的香灰,與多寶閣香爐裏的香灰顏色相同。她繞過博山爐,指尖在多寶閣的格層上輕輕一刮,竟有層極細的金粉簌簌而落 —— 那是從九鸞金釵的嵌寶處刮落的金箔。
    "昨夜子時到卯初,你可曾離開過廊下?" 婉兒忽然問慶哥兒,聲音輕得像殿角的銅鈴。
    少年的手指絞緊了袖口:"沒... 沒離開過,隻是醜時初刻去了趟淨房..."
    "淨房在西跨院,來回需經過後廊角門。" 李大人忽然從袖中取出片金箔,正是方才在宮燈底座發現的那片,"而翊坤宮的更夫報時,醜時二刻曾見道黑影閃過西角門,鞋底沾著的正是殿外的霜花。"
    慶哥兒的臉色瞬間煞白,綠梅的身子也開始發抖。婉兒望著多寶閣上那瓶未動的玫瑰露,忽然想起賢貴妃素日最厭脂粉氣,殿中唯有她的妝匣裏會放熏香。而方才在慶哥兒衫子上聞到的香脂味,分明是宮外勾欄裏女子常用的廉價香粉。
    "打開妝匣時,可曾看見什麽異象?" 婉兒忽然轉身問賢貴妃。
    貴婦人愣了愣,忽然伸手從妝匣底層抽出張素箋,上麵用炭筆歪歪扭扭畫著隻展翅的寒鴉 —— 正是寧王餘黨慣用的暗號。
    殿內忽然靜得能聽見香爐裏香灰落地的聲音。李大人望著那幅寒鴉圖,眼中閃過冷光:"原來不止是盜寶,更是投石問路。" 他轉頭吩咐隨侍的羽林衛,"去查昨夜各宮門出入記錄,尤其注意攜帶香粉的男子 —— 還有,把宮燈底座的木茬送去刑部驗驗,看看是否與寧王府暗格的木料同源。"
    婉兒望著窗外漸漸西斜的日頭,見廊下的霜印已化,卻在多寶閣的陰影裏,發現半枚極小的月牙形凹痕 —— 像是某種鑰匙留下的痕跡。她忽然想起尚儀局檔案裏記載的 "縮骨功" 卷宗,指尖輕輕撫過案頭的銀鳳令牌,心中已有了計較。
    暮色漫進翊坤宮時,婉兒在妝匣底層的暗格裏,發現了半片 torn 的西域莎草紙,上麵用朱砂畫著座七層浮屠。父親接過紙片時,掌心的老繭擦過紙紋,忽然低聲道:"這是大食國的星象圖,與三年前泉州港走私案的密信紋路相同。"
    宮燈次第亮起,賢貴妃的妝匣在燈下泛著冷光。婉兒望著案頭那幅寒鴉圖,忽然聽見遠處傳來更鼓聲聲,第一聲鼓響裏,她分明聽見慶哥兒被帶走時,靴底蹭過青磚的響動 —— 與方才在殿外發現的鞋印,紋路分毫不差。
    "明日去尚儀局查三年前的走私案卷宗。" 李大人忽然開口,目光落在那片莎草紙上,"順便問問太醫院,最近翊坤宮誰請過安神香 —— 那香脂味裏,混著點能讓人昏睡的夾竹桃粉。"
    婉兒點頭應下,指尖劃過妝匣邊緣的月牙凹痕。窗外,一輪冷月已爬上飛簷,將琉璃瓦映得如同覆了層薄冰。她忽然想起今早擷芳殿未畫完的水文圖,玄武池的位置,正對著鹹福宮的西廊 —— 或許,這兩樁案子,終將在某個節點上,牽出更深的線頭。
    殿角的銅鈴忽然輕響,不知何處飄來的桂花香混著沉水香,在深秋的夜裏蕩起絲縷漣漪。婉兒望著父親鬢角的白霜,忽然明白,這看似簡單的盜寶案,不過是宮牆深處翻湧的暗潮中,浮出水麵的第一片浪花。而他們要做的,便是順著這絲浪花,尋到那深不可測的漩渦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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