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廿五的慈寧宮飄著細雪，琉璃瓦上的積雪被宮燈映成暖紅。婉兒跪在暖閣內，看著太後指尖劃過檀木匣裏的東珠，老婦人鬢邊的銀簪突然發出輕響，在寂靜的殿內格外清晰。
    "好個羽林衛左統領。" 太後的聲音像結了冰的玉磬，指尖按在趙破虜的人皮麵具上，"竟讓寧王的親衛在眼皮子底下藏了三年。" 她抬眼望向李大人，目光掃過案頭堆著的震天雷引信，"傳令下去，著羽林衛即刻封鎖九門，任何人不得攜帶艾草香出城 —— 尤其是耳後有朱砂痣的。"
    李大人抱拳應諾，腰間金虎頭牌在火光下泛著冷光："臣已讓次子帶刑部差役守住玄武池水脈，婉兒隨羽林衛去拿趙破虜，臣親自提審三寶。"
    婉兒領命退出時，太後忽然叫住她，往她掌心塞了枚刻著雙鶴紋的銀哨："這是哀家當年在遼東得的狼衛令，吹三聲長音，山腳駐軍自會接應。" 老人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輕輕一按，"當心他的袖箭，狼衛慣用三棱透骨釘。"
    戌初的羽林衛值房亮著三盞羊角燈，婉兒帶著二十名精銳繞道後巷，靴底裹著的毛氈踩在雪地上毫無聲響。她貼著牆根望去，見趙破虜正坐在窗前擦拭玄鐵劍，護腕上的艾草香混著硝磺味，借著風勢飄出老遠。
    "動手！" 她甩出銀哨，三聲長音劃破夜空的瞬間，值房木門被踹開。趙破虜反應極快，劍鞘中射出的三棱釘擦著她鬢角飛過，卻在看見她手中的海東青玉佩殘片時，瞳孔驟縮如針。
    "趙破虜，寧王親衛營 " 海東青 "。" 婉兒踏碎地上的透骨釘，銀鳳令牌在燈籠下泛著冷光，"三年前濟州島海戰假死，如今借羽林衛調令混入京城，私鑄調兵符、藏匿震天雷 —— 這些證物，夠判你十次斬立決了。"
    男人的刀疤在火光下猙獰如活物，他忽然揮劍劈向火盆，炭火星子四濺中竟抽出條鐵鏈，鏈頭纏著的正是玄武池水脈圖。婉兒早有防備，甩出袖中軟劍纏住鐵鏈，借力躍上房梁，卻見趙破虜踢翻桌案，露出底下直通宮外的密道。
    "堵住密道！" 她話音未落，值房地磚突然炸開，三名水鬼營暗衛破土而出，身上的水靠還滴著玄武池的冰水。羽林衛的刀盾瞬間合圍，婉兒瞅準時機甩出柳葉鏢，釘住趙破虜持劍的手腕，玄鐵劍 "當啷" 落地的聲響裏，男人終於被按倒在雪地。
    與此同時，李大人帶著差役闖入司藥房時，三寶正往灶膛裏塞莎草紙。老人眼尖，看見紙角露出的海東青紋路，立刻喝令："搶下來！" 差役們撲上去時，三寶突然咬破口中毒囊，黑血從嘴角湧出，卻在斷氣前將半枚玉佩塞向爐灰。
    "留活口！" 李大人搶前半步，指尖捏住玉佩，發現背麵刻著 "壬辰冬月?濟州"，正是趙破虜密信上的中轉站標記。他望著三寶漸漸僵硬的手指，忽然掀開對方衣領，見鎖骨下方紋著隻展翅的寒鴉 —— 寧王餘黨的死士標記。
    子時回擷芳殿清點證物，婉兒在趙破虜的靴底夾層發現片極薄的銀箔，對著月光竟顯出血脈圖，上麵用朱砂標著太後祭天的車架路線，每個經停點都畫著小小的震天雷引信。父親接過銀箔時，掌心的老繭擦過朱砂，忽然低聲道："他們要在祭天那日，借水脈炸開神武門，趁亂劫駕。"
    羽林衛送來的搜查記錄更令人心驚：趙破虜值房的暗格裏，除了十二根震天雷引信，還有份花名冊，列著三十七個耳後有朱砂痣的宮人，其中竟包括淑妃身邊的首席侍女 —— 那個三日前還替太後送玫瑰茯苓膏的綠梅。
    "立即封鎖淑景殿。" 婉兒將花名冊拍在案頭，看見綠梅的名字旁畫著雙重寒鴉，"雙重標記意味著死士，她若在祭天隊伍裏..."
    父親忽然指著花名冊最末的名字："陳懷瑾，羽林衛右統領 —— 趙破虜的孿生兄弟。" 老人翻開羽林衛檔案，果然看見右統領的入職日期與趙破虜完全一致，"當年在遼東，狼衛慣用雙生子做暗樁，難怪能騙過所有人。"
    雪不知何時停了，婉兒望著窗外泛著青光的宮牆，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五更梆子。趙破虜被押解時的咒罵聲還在耳邊："你們抓了我，還有第二隻海東青..." 此刻看著花名冊上的 "陳懷瑾"，她忽然明白，這隻藏在明處的 "海東青"，才是真正威脅祭天安全的隱患。
    "明日祭天，讓羽林衛分兩隊，左隊由我親自帶領，右隊..." 婉兒頓了頓，指尖劃過陳懷瑾的名字，"請太後暫調五城兵馬司護駕，就說... 尚儀局要徹查刑案。"
    父親點頭，目光落在案頭那枚雙鶴紋銀哨："祭天隊伍經過玄武池時，讓羽林衛檢查每個水袋 —— 震天雷引信怕水，他們若要引爆，必定藏在幹燥處。" 他忽然握住女兒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寒冬，"當年你母親臨產前，曾說過一句話：" 真正的獵手，要等狐狸露出尾巴再出手。" 如今，咱們的網，該收了。"
    殿角的銅漏滴答作響，婉兒摸著銀鳳令牌上的纏枝蓮紋，想起太後說的 "狼衛令"。窗外，啟明星已躍上飛簷，值房方向傳來趙破虜的怒吼，卻在羽林衛的嗬斥聲中漸漸低下去。她知道，這場抓捕行動不過是收網的第一步，當明天的祭天隊伍邁出紫禁城時，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 而她手中的證據，正如寒夜裏的火把，終將照亮所有藏在陰影裏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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