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統元年驚蟄，養心殿東暖閣的銅鶴香爐吐著嫋嫋青煙，卻掩不住殿內劍拔弩張的氣氛。婉兒將西洋懷表殘片推到案上，表蓋內側的 “袁” 字刻痕在燭光下泛著冷光，對麵坐著的五位維新派舊臣不約而同地握緊了袖中奏折。
    “太後殯天前，曾三番五次要求更換陪葬品。” 婉兒展開內務府檔案，泛黃的紙頁間夾著半片燒焦的清單，“原定的翡翠如意、東珠朝珠被換成了一對青石球，如今檢測顯示，石球砷含量超標 340 倍 —— 這分明是她自知命不久矣，妄圖用毒物鎮住光緒帝的冤魂！”
    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崔玉貴的尖嗓門穿透雕花槅扇：“隆裕太後懿旨，閑雜人等速速退去！” 婉兒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卷密函：“慢著！這是寇連材死前藏匿的日記，字字句句都指向光緒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一日那個清晨 —— 太後召見載灃，敲定溥儀繼位；命人焚毀禦膳房所有記錄；又借‘偷盜’罪名處決了知曉內情的寇連材，三步棋環環相扣，就是要讓真相永沉地底！”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光緒帝駕崩次日，婉兒曾親眼看見崔玉貴領著太監們從禦膳房抬出成箱的賬本，火苗竄起時，她分明聽見紙張脆裂的聲響裏，夾雜著 “酪餅”“砒霜” 的殘字。而養心殿西暖閣的雕花窗欞後，慈禧太後半躺在金絲楠木榻上，指節死死摳住明黃緞麵，喉嚨裏發出斷斷續續的囈語：“皇帝... 索命... 換石球...”
    “太後臨終前為何突然更換陪葬品？” 侍郎徐世昌撫著胡須，目光如炬，“據太醫院內侍回憶，她最後幾日十指劇痛，指甲青紫，與光緒帝中毒症狀如出一轍 —— 怕是常年接觸砒霜護甲，最終遭了反噬！”
    殿外驚雷炸響，震得窗欞上的龍紋玻璃嗡嗡作響。婉兒想起珍妃井裏打撈起的硫黃殘瓷，想起袁世凱奏折上與懷表刻字如出一轍的筆跡，更想起隆裕皇後執意用檀香木屑填塞光緒帝七竅的詭異舉動。這盤橫跨三十年的棋局，每個落子都暗藏殺機，從辛酉政變的懷表密信，到光緒帝咽下的最後一口毒餅，幕後黑手早已將砒霜融入了權力的每個縫隙。
    “還有這個。” 她抖開一卷血跡斑斑的白布，上麵赫然印著半枚帶血的掌紋，“寇連材被處決前，拚死在囚室牆上留下的記號 —— 這掌紋與崔玉貴的掌紋比對，分毫不差！”
    話音未落，殿門轟然洞開。隆裕太後身著鳳袍，在一眾宮女太監簇擁下踏入暖閣，發間東珠流蘇隨著腳步劇烈晃動：“大膽賤婢！竟敢詆毀先皇與太後聖譽...” 她的目光掃過桌上的懷表殘片，突然臉色煞白，踉蹌著扶住身側的宮娥。
    婉兒步步緊逼：“太後可還記得，光緒帝駕崩當日，您為何一反常態，親自監督入殮？檀香木屑能掩蓋砒霜的蒜臭，卻遮不住袖口殘留的毒粉！” 她猛地扯開袖管，露出內側的暗袋，裏麵整整齊齊碼著二十三張密函，每張都蓋著不同大臣的私印。
    驚雷再次炸響，照亮隆裕太後扭曲的麵容。她忽然歇斯底裏地尖叫：“來人！把這些亂臣賊子統統抓起來...” 話音未落，養心殿外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高呼：“禦史台聯名上奏，懇請徹查先帝死因！”
    婉兒望向窗外，隻見紫禁城上空烏雲翻湧，恰似三十七年前辛酉政變那日的天象。她知道，這場終極對決才剛剛開始 —— 當懷表的齒輪重新轉動，當被掩蓋的真相衝破層層迷霧，深宮裏的砒霜與權謀，終將在曆史的審判台前，露出最猙獰的麵目。
    而養心殿西暖閣的陰影裏，慈禧太後臨終前死死攥著的青石球，此刻正在庫房深處泛著詭異的青芒，石縫間滲出的白色粉末，無聲訴說著比砒霜更毒的，是權力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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