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棒梗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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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正國在簽報背麵寫下那行批語時,棒梗正坐在香江淺水灣莊園的露台上,手裏端著一杯鐵觀音。
茶還沒喝,周長利的車已經衝破夜色,輪胎在石子路上劃出兩道白痕。
門沒敲,直接開了。
“出事了。”周長利聲音壓得低,但步子快,一路直奔到桌前,把一個牛皮紙袋拍在石桌上。
棒梗沒動,眼皮都沒抬一下。他盯著遠處海麵,一艘貨輪正緩緩駛過青衣島,船燈一明一滅。
“說。”
“義珍,調金山縣當常務副縣長。趙立春在書記碰頭會上,十五分鍾內提名李達康當縣長,截了高育良的局。”
棒梗這才轉頭,看了他一眼:“誰攔的?”
“沒人攔。鍾書記簽了。”
“哦。”棒梗點點頭,端起茶杯吹了口氣,“那不就沒事了?”
周長利站著沒動,手還按在紙袋上。
“你還有話?”
“簽報是簽了,可鍾書記那行批語——‘大膽履職’四個字,是衝趙立春去的。趙家那邊不會看不出來。問題是,丁義珍自己沒告訴您,說明他想扛著。可趙立春這一手,不是衝鍾正國,是衝您來的。”
棒梗慢慢放下茶杯。
瓷杯底磕在石桌上,發出一聲脆響。
下一秒,杯子碎了。
碎片陷進他掌心,可皮膚連個印子都沒有。茶水灑在石板上,蒸騰起一絲白氣,像是被無形的熱力瞬間烘幹。
周長利瞳孔一縮。
他知道這手功夫——抱丹境的“斂氣歸元”,不動則已,一動就是殺機。
“趙立春……現在還覺得自己是個省長?”棒梗終於開口,語氣平靜得像在問晚飯吃什麽。
“他兒子趙瑞龍昨晚在漢東會所請客,說‘丁義珍也就靠爹媽,真要沒背景,連縣城都進不去’。”
棒梗笑了。
笑得肩膀都抖了兩下。
“好啊。我三十年不碰政事,他倒覺得我兒子是軟柿子了?”
他站起身,活動了下手腕,骨頭發出一串炒豆似的脆響。
“長利,你去一趟。”
“您想怎麽處理?”
“不殺人,不犯法,不留案底。”棒梗眯眼,“但要讓他記住——有些爹,不是誰都能叫爹的。”
周長利咧嘴一笑:“明白。”
兩小時後,漢東“雲頂”私人會所vip包廂。
趙瑞龍正摟著個姑娘往嘴裏喂葡萄,嘴裏還說著:“我爸一句話,縣長就定了,丁義珍算個什麽東西?他老師高育良?那不也是我爸提拔的?”
話音未落,包廂門被推開。
兩個戴鴨舌帽的男人走進來,一個高,一個矮,臉上沒表情,像從牆裏長出來的。
“你們誰啊?”趙瑞龍酒意上頭,嗓門一提。
高個子沒說話,伸手一拽,把他從沙發上拎起來,反手按在牆上。動作快得旁邊人沒反應過來。
矮個子從兜裏掏出一部手機,打開錄音功能,放在茶幾上。
“聽好了。”高個子貼著他耳朵說,“你爸動我哥,是官場規矩。可你要在背後嚼舌頭,就是找死。”
“你……你們知道我爸是誰嗎?”趙瑞龍掙紮著。
“知道。趙立春,漢東省委書記。”矮個子接話,“可你知不知道,二十年前,你爸還在省委當秘書的時候,我師父在香江一艘船上,一晚上幹掉了七個特務,港英警方連屍首都找不到?”
趙瑞龍臉色變了。
“你師父是誰?”
高個子沒回答,手一擰,他肩膀發出哢的一聲,疼得整個人弓起來。
“回去告訴你爸,他想爭權,沒問題。但要是再讓我聽見你們家誰說一句我哥的壞話——”矮個子拿起手機,按下停止鍵,“下次來的人,不會這麽客氣。”
說完,兩人鬆開他,轉身就走。
門口保安衝進來時,人已經不見了。
趙瑞龍癱坐在地上,冷汗浸透襯衫。他低頭一看,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枚銅錢。
鏽跡斑斑,邊緣磨損嚴重,正麵刻著“港警六七”四個小字。
他沒見過這東西,但直覺告訴他——這事沒完。
香江,淺水灣。
棒梗剛練完一趟拳,渾身熱氣蒸騰,像罩了層薄霧。周長利推門進來,手裏拿著部衛星電話。
“搞定了。人見了,話傳了,銅錢也塞他手裏了。”
棒梗擦了把臉,接過電話。
他撥了個號碼,響了三聲,接通。
“小趙啊。”棒梗聲音和氣得像拉家常。
電話那頭是趙立春。
“賈顧問?”趙立春語氣明顯一緊。
“你兒子喝多了,在會所摔了一跤,聽說了?”
趙立春喉嚨動了動:“聽說了……人沒事,就是肩膀扭了。”
“年輕人,愛玩可以,但別玩過頭。”棒梗頓了頓,“有些路,不是誰都能走的。你走你的,別碰我兒子的。”
電話那頭沉默。
三秒。
五秒。
棒梗沒等他回話,直接掛了。
周長利站在旁邊,低聲問:“他要是不服呢?”
“他服不服不重要。”棒梗把電話扔進茶幾抽屜,“重要的是,他兒子現在知道怕了。”
他走到窗前,看著海麵。
那艘貨輪已經駛遠,隻剩一點紅光,在夜色裏忽明忽暗。
“我讓義珍自己闖,是想讓他長本事。可有些人,非得拿家族當梯子往上爬,踩別人腦袋顯自己高。”他冷笑一聲,“那我就讓他們看看,什麽叫真正的高度。”
周長利點頭:“要不要再給躍民遞個話?”
“不用。”棒梗擺手,“鍾正國聰明人,他知道這事我插手了。但他裝不知道,就是想讓我出麵。現在我出了,他也輕鬆了。”
他轉身坐下,端起新泡的茶。
“趙立春敢動這一手,說明他覺得漢東是他家後院。可他忘了,後院裏要是有頭老虎,再大的院子也得繞著走。”
與此同時,協和醫院。
丁義珍的母親丁秋楠剛做完一台手術,護士遞來手機。
“有個未接來電,香江號碼,打您辦公室三次了。”
丁秋楠皺眉,回撥過去。
電話通了。
“是我。”棒梗的聲音傳來。
“出什麽事了?”丁秋楠立刻聽出他語氣不對。
“沒事。就是問問義珍,最近工作順不順。”
“他沒說具體,但聽小艾講,去了金山縣當常務副縣長。”
“嗯,我知道了。”棒梗頓了頓,“你告訴義珍——好好幹,別怕事。要是有人欺負他,讓他直接打電話回來。”
丁秋楠一愣:“你不會又要……”
“我不動他。”棒梗打斷她,“但得讓某些人知道,欺負我兒子,代價不是他們能承受的。”
電話掛了。
丁秋楠握著手機,站在走廊裏,眉頭越皺越緊。
她太了解這個男人了。
每次他說“不動”,往往意味著已經動了。
而真正可怕的是,對方還不知道。
香江,深夜。
棒梗站在書房,手裏拿著一張老照片。照片上是三個年輕人,站在香江碼頭,背後是艘破舊貨輪。
左邊是周長利,右邊是甫光,中間那個光著膀子、咧嘴大笑的,正是二十年前的他。
他盯著照片看了很久,然後輕輕放回抽屜。
轉身時,順手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孫子兵法》。
“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合於利而動,不合於利而止。”
棒梗看了眼書頁,搖頭。
“道理是道理,可有時候——”他低聲說,“老子就是想出這口氣。”
而此刻,漢東省委大院。
趙立春坐在書房,手裏捏著那枚銅錢,額頭滲出細汗。
他翻來覆去地看,終於在放大鏡下,看清了背麵一行極小的刻字:
“七七年七月十七,香江三號船。”
那是特務戰最血腥的一夜。
那一晚,七具屍體沉入海底,沒人知道是誰動的手。
現在,那隻手,又伸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