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河北棋局—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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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平三年初春·洛陽·大將軍府
    春寒料峭,大將軍府的庭院裏,幾株早梅悄然綻放,清冷的香氣混著晨霧飄進書房。曹璟披著一件狐裘大氅,正坐在案前批閱文書,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大將軍,河北急報!"控鶴衛統領快步走入,雙手奉上一封火漆密信。
    曹璟眉頭一皺,接過信函,迅速拆開細看。片刻後,他冷笑一聲,將信紙重重拍在案上:"司馬師這喪家之犬,流竄江東還不夠,竟還敢把手伸到河北?真是不知死活!"
    侍立在一旁的尚書左丞鍾會目光微動,上前一步道:"大將軍,此事未必是禍。"
    曹璟抬眼看向他:"哦?士季有何高見?"
    鍾會微微一笑,語氣從容:"河北自漢末以來,士族盤根錯節,侵占良田,隱匿人口,致使百姓貧病交加,朝廷推行的均田製更是寸步難行。如今這"萬佛會"興起,背後雖有司馬師的影子,但若能善加利用,或許能解了河北這頑疾。"
    曹璟眼中閃過一絲銳色,緩緩道:"士季的意思是……讓孤放任萬佛會作亂?"
    鍾會點頭,聲音低沉而篤定:"正是。萬佛會若在河北鬧大,必然與當地士族相爭。待到兩敗俱傷之時,大將軍再出雷霆之兵,既可平定叛亂,又可借機清查田畝,整頓戶籍。如此一來,一石二鳥。"
    曹璟沉默片刻,手指輕輕敲擊桌案,眼中漸漸浮現出一抹冷意:"好,既然司馬師想玩,孤怎能不奉陪?"
    他當即提筆寫下密令,沉聲道:"傳令北方各州刺史,無孤手諭,不得擅自調兵鎮壓萬佛會!違令者——斬!"
    鍾會嘴角微揚,心中暗想:"河北這塊鐵板,終於要撬動了。"
    曹璟將密令交給控鶴衛,目光望向窗外,冷風拂過,梅枝輕顫。他心中冷笑:"司馬師,你以為這是在亂我河北?殊不知,孤正愁沒機會對士族下手……"
    幽州·北平
    幽州刺史夏侯獻接到曹璟密令時,正值北地大雪紛飛。
    鵝毛般的雪片簌簌落下,將整個幽州城裹上一層厚厚的銀裝。夏侯獻獨自站在城樓上,任憑寒風卷著雪花拍打在臉上。他手中攥著那封剛剛收到的密信,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大將軍這是要坐山觀虎鬥啊......"他低聲自語,聲音幾乎被呼嘯的寒風吞沒。城樓上的火盆裏,炭火發出輕微的劈啪聲。夏侯獻將密信湊近火盆,看著跳動的火舌一點點吞噬信紙,紙上的墨跡在火光中扭曲變形,最終化為灰燼。
    副將王敢踏著積雪走來,靴子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將軍,這雪越下越大了。"他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方才探馬來報,冀州那邊的萬佛會已經聚集了上萬信眾,恐怕......"
    夏侯獻沒有回頭,隻是抬手示意他噤聲。王敢會意,壓低聲音道:"若萬佛會真在冀州作亂,我們是否要提前防備?末將擔心他們鬧大了會波及幽州。"
    "防備?"夏侯獻終於轉過身來,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笑容,"不,我們要等。"
    王敢一愣:"等?"
    夏侯獻沒有立即回答。他走到城牆邊,伸手接住幾片飄落的雪花。雪花在他掌心迅速融化,變成幾滴冰冷的水珠。"你見過狼群捕獵嗎?"他突然問道,"最聰明的狼王,總是等獵物自相殘殺到精疲力竭時,才出手收割。"
    王敢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夏侯獻的目光越過茫茫雪原,望向南方。"等他們殺得血流成河,我們再出手。"他的聲音很輕,卻透著刺骨的寒意,"到時候,不管是萬佛會的亂民,還是那些作威作福的士族,一個都跑不掉。"
    雪下得更大了。城樓上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旗麵上的"夏侯"二字時隱時現。夏侯獻緊了緊身上的大氅,轉身走下城樓。他的背影在風雪中顯得格外挺拔,每一步都踏得沉穩有力。
    王敢望著主將離去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他忽然明白,這場大雪掩蓋的,恐怕將是一場更大的風暴。
    並州·太原
    並州刺史府內,燭火搖曳。陸抗端坐在案前,修長的手指輕輕展開那封來自洛陽的密令。他讀得很慢,每一個字都細細咀嚼,待讀完第三遍,才緩緩將絹帛合上。
    "鍾會......果然狠辣。"他低聲喃喃,聲音裏帶著幾分讚歎,又夾雜著一絲忌憚。
    身旁的河東太守杜預見狀,輕手輕腳地湊近,壓低聲音道:"將軍,冀州那邊已經亂了。我們要不要暗中推波助瀾?比如派人假扮萬佛會信徒,再添把火......"
    陸抗抬起手,打斷了杜預的話。他的手指在案幾上輕輕敲擊,發出有節奏的輕響。"不必。"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火候太急,反而容易燒到自己。"
    杜預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陸抗站起身,緩步走到窗前。春寒料峭,遠處的太行山脈在暮色中若隱若現。他凝視著那片蒼茫的山影,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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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師想借萬佛會攪亂河北,殊不知......"陸抗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這正合主公之意。"
    杜預站在他身後,看著自家主將的背影。陸抗身姿挺拔如鬆,黑色官服襯得他愈發沉穩。但杜預知道,這位看似溫和的刺史,實則心如明鏡,手段果決。
    "那我們現在......"杜預試探性地問道。
    "等。"陸抗轉過身,燭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讓冀州的火再燒旺些。等他們兩敗俱傷之時......"他頓了頓,聲音突然變得銳利,"就是我們一舉掃清冀北士族之日…”
    窗外,一陣夜風掠過,吹得窗欞微微作響。陸抗重新坐回案前,取出一張空白絹帛,提筆蘸墨。他的筆鋒穩健有力,在絹帛上留下一行行工整的字跡。
    "傳令下去,"他頭也不抬地說道,"各郡守軍加強戒備,但不得擅自行動。違令者,軍法處置。"
    杜預躬身領命,正要退出,卻聽陸抗又補充道:"對了,派人盯緊冀州邊境。我要知道那裏的每一處風吹草動。"
    "諾!"杜預鄭重應下,轉身離去時,心中暗想:這場大戲,怕是要見血了。
    待杜預走後,陸抗放下毛筆,將寫好的軍令放在一旁晾幹。他再次望向窗外,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山巒,看到了冀州那片即將燃起的戰火。
    "鍾會啊鍾會......"他輕聲自語,"你這一計,是要讓多少人頭落地?"
    夜更深了。燭火跳動間,陸抗的影子在牆上拉得很長,像一把出鞘的利劍,靜靜地等待著出鞘的時機。
    冀州·鄴城
    冀州刺史秦朗站在鄴城城頭,雙手扶著冰冷的城牆垛口。初春的寒風卷著沙塵撲麵而來,他卻渾然不覺,隻是死死盯著城內熙攘的街道。
    城東市集上,幾個身著褐色僧衣的和尚正在高聲宣講,周圍聚集了越來越多的百姓。他們雙手合十,神情虔誠地聽著那些"佛主降世,萬民得救"的說辭。更讓秦朗心驚的是,他在人群中竟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麵孔——那是本地幾個世家的公子哥,此刻也混在平民中間,不時交頭接耳。
    "大人,情況不太對勁啊。"親信校尉趙成快步走來,壓低聲音道:"屬下剛收到消息,連甄家、崔家這樣的名門望族,府裏都開始供奉佛牌了。要不要......"他做了個抓捕的手勢,"先拿幾個帶頭鬧事的開刀?"
    秦朗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城牆磚石,發出沉悶的"篤篤"聲。他想起前幾日收到的那封密信——曹璟的親筆手諭,明令禁止各地擅自鎮壓萬佛會。
    "不可。"秦朗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許久未說話,"大將軍有令,讓我們按兵不動。"
    趙成急道:"可是大人,再這樣下去,恐怕要出大亂子啊!那些和尚分明是在蠱惑人心......"
    "住口!"秦朗突然厲聲喝道,嚇得趙成後退了半步。但很快,秦朗又恢複了平靜,隻是眼神愈發陰沉。"你以為本官不知道他們在蠱惑人心?"他苦笑道,"可這是大將軍的意思。"
    遠處的鍾樓上傳來沉悶的報時聲。秦朗轉身望向南方,那是洛陽的方向。春日的陽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卻驅不散他眼中的陰霾。
    "這場火,終究是要燒起來的。"他喃喃自語,像是在說服自己,"既然大將軍要讓它燒,那就讓它燒得更旺些吧。"
    趙成看著主將的背影,欲言又止。他忽然注意到,秦朗扶在城牆上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這位向來以鐵腕著稱的刺史大人,此刻竟在微微發抖。
    城下的宣講聲隨風飄來,隱約能聽見"末法時代眾生平等"之類的字眼。秦朗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當他再次睜開眼時,臉上已恢複了往日的冷峻。
    "傳令下去,"他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威嚴,"加強城門守衛,但不要幹涉百姓集會。另外,派人盯緊那幾個世家的動向,每日一報。"
    趙成拱手領命,卻仍忍不住問道:"大人,我們就這樣看著他們......"
    "看著?"秦朗冷笑一聲,"不,我們是在等。"他最後望了一眼南方,轉身大步走下城樓,黑色官袍在風中獵獵作響。"等這把火燒到該燒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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