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星台歆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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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星台的漢白玉欄杆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李淳風踏上最後一級台階時,袖口羅盤突然發出蜂鳴。陳玄握緊桃劍,劍身上曼陀羅印記與巧兒留下的光點同時發亮,照亮了台中央倒懸的渾天儀——儀身竟纏著九具嬰兒骸骨,每具骸骨口中都含著枚銅鈴,正是波旬教的控魂法器。
"李監正果然來了。"黑影從渾天儀後走出,身著觀星台官員的青衫,腰間卻掛著與白衣男子同款的人皮囊,"三個月前修改星象記錄時,我就知道瞞不過你這雙觀天的眼。"陳玄瞳孔驟縮——此人竟是觀星台主簿周明遠,半月前還曾指導他辨認二十八宿。
周明遠抬手輕揮,渾天儀突然轉動,二十八宿位置的銅球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李淳風聞到淡淡血腥味,這才發現儀座下滲著黑紅色液體,沿著刻有天幹地支的溝槽蔓延,在"子"位聚成小池——那是用生人血繪製的星圖陣眼。
"你用《魯班經》改星象,以人血飼渾天儀。"李淳風踏前半步,羅盤針尖指向"午"位,"天樞星下移三寸,心宿二亮度驟減,都是你在儀身上動的手腳。"周明遠輕笑,從袖中取出支骨笛,笛身刻著與巧兒銀簪相同的粟特文:"何止改星象?這渾天儀早已是"血月牽星陣"的核心,就等今夜..."他突然將骨笛湊到唇邊,吹出低沉的宮音,陳玄腰間桃劍竟嗡嗡作響。
笛聲化作肉眼可見的黑氣,纏繞在渾天儀的齒輪上。王九揮刀砍向黑氣,刀刃卻被彈開,反震得他虎口發麻。陳玄感覺後頸印記發燙,腦海中浮現出周明遠在觀星台深夜刻寫梵文的畫麵——原來巧兒所說的"神使同源血脈",指的是周明遠與他同屬波旬教選定的祭品。
"宮音屬土,主鎮宅安魂,你卻用來控屍。"李淳風從懷中取出十二律管,這是他仿照《周禮》所製的定音法器,"既以土為基,那便以木克之。"他將竹管按"角音"排列,指尖叩擊第一管,清亮的音調如春風拂過,黑氣竟出現裂痕。
周明遠臉色微變,骨笛轉調,吹出尖銳的商音。陳玄突然感覺呼吸困難,仿佛有雙手扼住咽喉——商音屬金,對應肺髒,這是要震碎他的心肺!李淳風見狀立刻變換律管,宮音與角音相和,形成"土生木"的相生之局,竟將商音壓製下去。
"好個樂律相克!"周明遠甩袖拋出三把骨笛,插在星圖的"寅辰午"位,"但你可知,波旬教的"三疊往生曲"需以三魂為引?"笛聲驟然變得複雜,每支骨笛發出不同音調,竟組成了詭異的三重奏。王九感覺鼻腔湧出黑血,眼前浮現出落馬村村民的臉,他們竟排成隊列,從渾天儀後走出,後頸銀針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是傀儡!"陳玄揮劍砍向最近的老者,桃劍卻穿過其身體——這些竟是用星象投影製造的幻象!李淳風將律管擺成北鬥形狀,以"變徵"之音破幻:"幻象由心而生,破心則破幻!"音波掃過之處,傀儡紛紛化作光點,唯有周明遠腳下的血池愈發猩紅。
周明遠見幻象被破,突然躍上渾天儀,骨笛吹出刺耳的變宮音。李淳風臉色劇變——變宮為七音之終,對應幽冥,此音一起,便是要引動黃泉之氣!觀星台四周突然湧起黑霧,霧中傳來千萬冤魂的嗚咽,陳玄握劍的手開始發抖,他看見巧兒的身影在霧中若隱若現,正對著他輕輕搖頭。
"陳玄,守住心神!"李淳風將十二律管全部吹響,宮、商、角、徵、羽五音齊鳴,形成五行相生的音牆,"他想借你的血脈打開陰門,別讓笛聲勾走你的魂!"陳玄咬破舌尖,血腥味中聽見巧兒最後的叮囑,曼陀羅印記突然發燙,竟在他掌心投射出波旬教祭壇的全貌——原來周明遠的最終目的,是將陳玄作為活祭,讓天樞星取代心宿,逆轉生死。
"角音屬木,木生火!"李淳風變換音律,徵音火)加入戰團,音牆頓時染上赤色,"周明遠,你以為借星象就能逆天?別忘了,心宿為帝王之星,豈容爾等宵小染指!"渾天儀上的嬰兒骸骨突然爆裂,血珠濺在星圖上,竟顯現出周明遠篡改過的星象記錄——原來他早在半年前就開始調整各星位置,為"血月牽星陣"鋪路。
周明遠瘋狂大笑,骨笛吹出的變宮音竟與渾天儀的轉動聲形成共振。李淳風感覺腳下星圖發燙,知道陣眼即將啟動,立刻將律管拋向"午"位血池,竹管落水的瞬間,發出清脆的羽音水),正克宮音土)。血池突然沸騰,蒸騰出的黑霧中竟浮現出無數被囚禁的生魂,他們望著李淳風,眼中滿是求救之色。
"陳玄,用巧兒給你的光點!"李淳風急喝。陳玄猛然醒悟,攤開掌心,那粒曼陀羅光點化作碧色光箭,直射周明遠眉心。邪修猝不及防,骨笛落地,變宮音戛然而止。渾天儀失去笛聲驅動,齒輪卡住發出巨響,一顆代表天樞星的銅球轟然墜落,砸在星圖"艮"位,竟露出下麵藏著的青銅祭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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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還差一刻就月潮了!"周明遠撲向骨笛,卻被王九橫刀攔住。陳玄撿起骨笛,發現笛身刻著的粟特文竟在流血,譯過來竟是"陳玄之魂,波旬之引"。李淳風走到祭壇前,隻見壇上擺著巧兒的金步搖、白衣男子的翡翠笛碎片,以及一卷泛黃的《波旬教密典》,扉頁上用活人血寫著:"當雙生魔笛合鳴,天樞星降世,死者複生,生者為奴。"
"你想用陳玄的血,讓波旬教的初代神使借天樞星重生。"李淳風合上密典,羅盤指針終於歸位,"但你忘了,天樞星雖為北鬥之首,卻需依附北極星而存,就像邪術永遠鬥不過天理。"周明遠突然露出詭笑,看向陳玄身後:"你以為贏了?真正的笛聲...才開始呢。"
陳玄猛然回頭,隻見觀星台入口處站著個黑袍人,手中握著支漆黑如墨的笛子,正是巧兒提到的"主笛"。那人揭開兜帽,陳玄瞳孔驟縮——那竟是與他容貌 identica 的少年,眉心朱砂痣比他的更紅,如同滴著血。
"這才是完整的"雙生魔笛"。"周明遠爬向黑袍人,嘴角滲著黑血,"他是你的孿生兄弟,波旬教真正的神使血脈...而你,不過是用來引星的容器。"陳玄感覺天旋地轉,巧兒留下的光點突然化作碎片,拚出他幼年被拋棄在道觀門口的畫麵——原來他生來就被選為祭品,雙生兄弟才是邪修的本體。
黑袍人舉起墨笛,笛聲中帶著超越塵世的詭譎,竟同時包含五音十二律。李淳風急忙重整律管,卻發現所有音調在墨笛聲中都變得破碎不堪。陳玄感覺後頸印記重新浮現,與兄弟眉心的痣遙相呼應,祭壇上的青銅鼎突然沸騰,噴出的黑霧中,隱約可見波旬教初代神使的虛影。
"破陣的關鍵...在音律之外。"李淳風突然想起《乙巳占》中"樂由天作,禮以地製"的記載,抓起渾天儀上掉落的天樞星銅球,砸向祭壇中央的"天根"氐宿方位。銅球撞擊地麵的瞬間,竟發出洪鍾般的巨響,與墨笛聲形成奇妙的和聲——那是星辰運行的天然韻律,非人力所能模仿。
黑袍人臉色劇變,墨笛出現裂紋。陳玄趁機握住兄弟的手腕,兩人血脈共鳴之處,竟浮現出完整的曼陀羅圖案。巧兒的光點碎片突然聚成鳳凰形態,鳴叫著衝向天際,天樞星銅球應聲炸裂,化作萬千星光灑在觀星台上。
周明遠發出最後的慘叫,身體被星光分解成齏粉。黑袍人墨笛盡碎,不甘地瞪著陳玄,最終化作一縷黑煙消散。陳玄癱坐在地,望著掌心逐漸淡去的曼陀羅印記,聽見李淳風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星象可被篡改,但人心的善惡,才是真正的天命。"
觀星台外,東方既白。李淳風撿起散落的律管,發現其中一支染上了巧兒的血,竟能吹出清脆的角音,如同春日裏最早的鶯啼。王九收拾起周明遠的人皮囊,裏麵掉出張泛黃的紙,上麵畫著觀星台地下密室的地圖,密室中央標注著"血月牽星陣·終章"。
"師父,那黑煙..."陳玄指著兄弟消失的方向,聲音仍在發抖。李淳風望向天際,隻見天樞星已回歸原位,心宿二重新綻放光芒:"波旬教的邪術雖強,卻不知星辰輪轉自有定數。你體內的血脈之力,今後需善加利用。"他拍拍弟子肩膀,袖中羅盤突然指向皇宮方向,"現在,我們該去麵見陛下了——有些關於星象的真相,需要讓天子知曉。"
三人離開觀星台時,晨鍾恰好響起。陳玄回頭望去,渾天儀上的嬰兒骸骨已化作塵埃,唯有巧兒的金步搖殘片留在祭壇上,在晨光中閃著微弱的光。他知道,這場與星辰和邪術的戰鬥遠未結束,但至少此刻,長安的天空恢複了應有的清明。
遠處,不知何處傳來隱約的琴音,正是李淳風方才用過的角音,曲調中充滿了新生的希望。陳玄握緊桃劍,劍柄上的曼陀羅印記雖已消失,卻在他心中刻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那是對天道的敬畏,也是對人心光明的堅守。
觀星台的陰影中,一片黑色鱗片悄然滑落,順著台階滾進黑暗。某個更深的角落裏,響起低沉的笑聲,伴隨著竹笛輕顫的聲音:"血月...終將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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