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星紋忤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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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城南的義莊飄著細雨,阿月將最後一炷香插進墳頭。潮濕的泥土裏,她指尖的朱砂痣若隱若現——那是出生時便有的印記,形狀竟與天上的心宿二別無二致。
    “阿月,該走了。”老義莊主見她盯著掌心出神,忍不住催促,“昨夜欽天監觀測到熒惑星墜入市井,怕是要有大亂......”
    話音未落,大地突然劇烈震顫!阿月踉蹌著扶住墓碑,隻見西北方騰起衝天黑氣,黑氣中隱約有十二道金色星軌流轉——正是西域占星師的邪術星盤!
    “是星盤!”她驚呼出聲,掌心朱砂痣驟然發燙。記憶如潮水湧來:七歲那年,一個身著青色道袍的老者曾撫過她的眉心,留下一句呢喃:“心宿之紋,女媧之裔,待得熒惑墜地時......”
    “哐當!”
    義莊的銅鈴被震得粉碎。阿月望向自己映在水窪中的倒影,隻見眉心浮現出與掌心相同的星紋,正隨著黑氣的逼近而跳動。遠處傳來金吾衛的馬蹄聲,卻在黑氣觸及的瞬間化作慘叫。
    “必須去欽天監!”她按住狂跳的胸口,轉身時瞥見墓碑上的刻字——“袁天罡之妻李氏之墓”。那個總在清明送來菊花的青袍老者,難道就是......
    壹:星紋初鳴
    終南山下的竹廬裏,袁天罡正在擦拭龜甲。忽然,龜甲表麵浮現出細密裂紋,竟組成心宿二的星圖形狀。他瞳孔驟縮,望向掌心——那道淡金色的星紋不知何時已亮如明火。
    “天罡兄,有異動!”
    李淳風破門而入,手中星圖卷著狂風:“長安城西出現十二星軌組成的邪陣,與西域占星術不同,這星軌......竟與女媧補天的傳說吻合!”
    袁天罡指尖撫過龜甲裂紋:“女媧......心宿......”他忽然起身,從牆縫裏抽出半卷殘圖。殘圖上畫著個眉心有星紋的女子,旁邊用朱砂寫著:“星紋共鳴者,女媧劍之鑰。”
    “三十年前,我在洛水之畔救過一個女嬰。”他聲音發顫,“她眉心有與我同源的星紋,是上古女媧氏的血脈。難道......”
    話音未落,竹廬的窗紙突然被血色浸透!袁天罡望向長安方向,隻見一道暗紅光柱直衝天際,十二道星軌正以光柱為中心緩緩合攏——那是要將整個長安城納入星盤祭陣!
    “拿我的羅盤來!”他扯下道袍,露出心口與掌心相同的星紋,“當年我為斷武周天命,自損星紋修為,如今......”
    “不可!”李淳風按住他的手,“強行催動星紋,你會油盡燈枯的!”
    袁天罡慘笑:“還記得我們在欽天監刻下的‘天道無常,民心為上’麽?若連長安百姓都保不住,我袁天罡算什麽順應天命?”他猛地推開李淳風,羅盤在掌心旋轉,竟硬生生扯出一道星光隧道,“替我守住終南山陣眼,我去尋星紋共鳴者!”
    長安西市已成鬼域。阿月躲在斷牆後,看著被星軌纏繞的百姓化作幹屍,眼中泛起淚光。忽然,她聽見風中傳來低沉的吟誦:“熒惑歸位,心宿主殺,破陣之法......在星紋之中。”
    “誰?!”她轉身,隻見一個青袍老者拄著羅盤站在陰影裏,胸口星紋與自己掌心的朱砂痣同時發光。
    “阿月,別來無恙。”袁天罡抬手,兩道星光從兩人眉心飛出,在空中交織成女媧族徽,“當年你母親為護你而死,將星紋之力封在你體內。現在......該解開了。”
    阿月後退半步:“你是......給我刻平安符的老爺爺?你知道我娘的事?”
    黑氣突然暴漲,一道星軌擦著她臉頰劃過,在牆上留下焦黑痕跡。袁天罡悶哼一聲,星紋亮度驟減——他正在用自己的星紋之力替她擋刀。
    “沒時間解釋了!”他掏出半塊青銅鏡,鏡麵上刻著殘缺的女媧劍圖,“三十年前,我在昆侖山見過這把劍,它被埋在太極宮的龍穴之下,隻有雙紋共鳴者能喚醒......”
    “可我連星紋的力量都控製不了!”阿月指尖發抖,掌心星紋卻突然不受控地飛出,與袁天罡的星紋纏繞成鎖鏈狀,“啊!這是......”
    “是女媧族的‘逆命紋’!”袁天罡眼中泛起狂喜,“當年女媧補天逆了天道,才留下這能扭轉星象的血脈。阿月,跟著我的節奏——以心為秤,以血為引,把星紋鏈甩向光柱中心!”
    兩人同時抬手,血色星鏈劃破雨幕,竟硬生生勾住了旋轉的星盤!阿月聽見自己的心跳與袁天罡的脈搏重合,像是天地初開時的遠古戰鼓。
    太極宮的龍穴之下,泥土中滲出幽藍光芒。阿月跟著星鏈的指引,在禦花園的老槐樹下挖出一塊刻著蝌蚪文的石碑:“女媧劍,鎮龍氣,非逆命者不可取。”
    “逆命者......是我們嗎?”她望著掌心與袁天罡交纏的星紋,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阿月,你生來就是要逆天改命的。”
    袁天罡將青銅鏡按在石碑上,鏡麵突然映出昆侖雪山的景象。雪山之巔,一把插在巨石中的劍鞘泛著微光,劍鞘上的紋路竟與兩人的星紋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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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鏡像感應!”他喘著粗氣,星紋已從金色轉為暗紅,“當年我隻拿到劍鞘,劍身還在昆侖......但現在顧不得了——阿月,把星紋鏈刺入鏡麵!”
    阿月咬牙閉眼,將掌心按在鏡麵上。劇痛從心口炸開,她聽見袁天罡悶哼一聲,知道他正在用命替自己打通血脈。當星紋鏈穿透鏡麵的瞬間,昆侖雪山的畫麵突然碎裂,一把纏著冰棱的劍刃從中飛出,徑直插入她與袁天罡交疊的掌心!
    “女媧劍......認主了......”袁天罡露出欣慰的笑,卻見阿月眉心星紋突然擴散,化作九道光芒籠罩劍身,“等等,這是......九道星芒?傳說中隻有女媧本尊......”
    星盤的血色光柱轟然炸開。阿月握著劍柄站起身,發現自己的瞳孔已變成星空般的深邃藍色,劍身倒映出的不再是自己,而是一個身著華胥氏古服的女子。
    “袁先生,”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裏有兩種語調重疊,“借你的星紋之力一用,逆改這天命!”
    當女媧劍破土而出的刹那,整個長安城的星軌都開始扭曲。阿月淩空躍起,劍身上的九道星芒化作鎖鏈,纏住了正在合攏的十二星軌。
    “破!”
    她揮劍斬下,卻如砍在虛空之中。西域占星師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星盤中央,手中捧著顆跳動的心髒——正是武承嗣的!
    “愚蠢的逆命者,”占星師的銀環叮當作響,“這星盤用的是龍血祭、人心引,就算是女媧劍也斬不斷因果!”
    袁天罡踉蹌著爬上廢墟,看到那心髒上纏著的金絲線,瞳孔驟縮:“是牽機線!武承嗣把自己的命數和星盤綁在了一起......阿月,斬心!”
    阿月望向劍刃,看見無數百姓的麵孔在血光中閃現。她想起老義莊主說過的話:“民心比天命更重。”星紋突然在全身亮起,九道光芒匯聚成女媧族徽,順著劍身蔓延至劍尖。
    “以民心為刃,斬盡邪祟!”
    這一聲呐喊竟帶著遠古龍吟。女媧劍爆發出刺目藍光,九道星芒化作九道劍氣,分別斬向十二星軌中的“貪狼”“破軍”“七殺”三凶位。占星師慘叫著試圖遁走,卻被袁天罡的羅盤星光困住。
    “你以為操控星象就能改命?”袁天罡咳出黑血,星紋已暗淡如燭火,“真正的天命......”
    “是不順從!”阿月接住他墜落的身體,劍尖抵住占星師咽喉,“說,誰指使你擺這星盤?”
    占星師突然詭笑:“你以為贏了?星盤雖碎,可熒惑守心的天象已經深入人心,武周的氣數......”
    “夠了!”阿月揮劍斬斷牽機線,武承嗣的心髒頓時化作飛灰,“天象易改,民心難欺。你瞧——”
    她抬手指向天空。原本暗紅的熒惑星竟緩緩退向東方,取而代之的是北鬥七星中升起一顆明亮的新星。長安百姓從廢墟中爬出,望著這奇景紛紛跪地叩拜。
    “這是......‘帝星東移’?”袁天罡露出釋然的笑,“阿月,你做到了......逆改天命......”
    他的星紋終於完全熄滅,掌心的羅盤碎成齏粉。阿月抱著他漸漸變冷的身體,看見女媧劍上的九道星芒也隨之暗淡,最終化作她眉心的朱砂痣。遠處傳來狄仁傑的呼喊,而她望著袁天罡掌心未褪盡的星紋殘痕,終於明白——
    所謂逆命,從來不是對抗天道,而是守住人心。
    三日後,武則天在觀星台設宴。阿月捧著袁天罡的羅盤殘片,望著台上與狄仁傑共商新政的女帝,掌心星紋輕輕發燙。
    “他臨終前讓我交給您。”她將殘片遞給武則天。
    鏡麵上隱約可見八個字:“民心為天,無需他算。”
    武則天輕笑,指尖撫過殘片:“袁天罡啊袁天罡,到死都在教朕治國。”她忽然看向阿月眉心,“聽說你用女媧劍斬了星盤?可曾想過留在欽天監?”
    阿月搖頭,將女媧劍插入禦花園的老槐樹——劍身竟化作流光鑽入地下,隻留劍鞘泛著微光。
    “天命自有歸處,”她望向終南山方向,那裏正有白鶴飛過,“我該去昆侖山,尋回真正的女媧劍了。”
    武則天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忽然對狄仁傑道:“傳旨,在終南山為袁天罡立祠,賜名‘順民觀’。”
    “陛下是說......”狄仁傑挑眉。
    “順的不是天命,是民心。”武則天轉身,看朝陽躍出地平線,將星紋殘片拋向天際,“至於星象......讓欽天監以後多算算百姓的收成吧。”
    長安城外,阿月摸著掌心的星紋,聽見風中傳來袁天罡的低語:“阿月,記住——最好的星算,是讓天下人都能抬頭看見自己的命。”
    她笑了,朝著昆侖山的方向邁出第一步。身後,長安城的晨鍾響起,驚起一群白鴿。而天空中,那顆明亮的新星正默默指引著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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