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誓與南京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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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淵心中歎息。
    周景恪但凡能早幾年即位,甚至無需太早,哪怕在揚州之亂後即位,也能為朝廷續命幾年,而不是如今龜縮南京。
    平心而論,周景恪是個好皇帝。
    若非念及此,他才懶的在這樣的場合中開口。
    “賊婆發的東西你們也都看見了,別想著投降之後換個主子,就能繼續當你們的高官,享你們的厚祿,”周景恪冷冰冰的看向眾人,“等賊婆進城,第一個要清算的,就是你們這幫屁股不幹淨的!”
    說來也可笑,如今絕對忠心於周景恪的臣子,倒成了那些曾經魚肉百姓,貪墨斂財之人。
    “我周家待你們不薄,為何事到如今,你們一個個都成了縮頭烏龜?你們讀書人不是最講究風骨嗎?要是真有風骨,城破那一日就該殉國!”周景恪大罵。
    殿內,群臣垂首。
    他們有為民請命,以死進諫的勇氣,可在改朝換代之時,又會升起一股不該有的懦弱。
    以死進諫,貪生怕死,兩個截然相反的詞匯,卻時常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傳朕旨意,從揚州到南京,但凡朝廷所控製的地方,全民皆兵,她謝櫻不是號稱義軍嗎?那便看看她能不能對著城中百姓下手?”周景恪下令,柳執旭提著一口氣在心中擬旨,“各城守將不戰而退者,斬其將,臨陣軍不顧將先退者,後隊斬前隊!”
    “朕就在南京,誓與南京共存亡!”
    周景恪的話回蕩在奉天殿的上空,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底下官員難免為之動容。
    下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兒,柳執旭提筆,周景恪用印便是,可聖旨上的東西究竟有幾分能落到實處,那便不得而知了。
    ……
    三路兵馬勢如破竹,隨著王和進戰死的消息一道傳入謝櫻耳中的,還有葉宇抵禦住周再勤重金賄賂之事。
    “葉將軍當真是堅如磐石啊,”芸惠在一旁讚歎道,“那麽多金子,換誰能不動心。”
    “所以說他真的很了不起!”對於得力之人,謝櫻向來是不吝稱讚的,在眾人麵前將葉宇誇了一番還不夠,幹脆親筆寫信過去褒獎。
    她其實不信葉宇不曾動心,那麽多金條放在她麵前,她自己都未必能把持住。
    但君子論跡不論心,不論葉宇是權衡利弊,還是真的堅如磐石,他都經受住了考驗。
    “如今咱們三麵合圍,南京已然近在咫尺,”曹華笑道,“快的話,咱們今年過年之前,就能平定天下!”
    謝櫻看了眼輿圖:“如今周景恪困守孤城,城破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況且她們城內還有不少內線。
    “周景恪還妄想全民皆兵,”芸惠搖了搖頭,“他也不想想,若非他們皇室無道,百姓又豈會艱難至此?既想讓百姓為國盡忠去死命打仗,又想拿人家當炮灰擋在咱們麵前,既想要臣子以死殉國,又搞些什麽左右製衡,視百官如家奴。”
    “他也不想想,這樣的朝廷,為何能值得百姓去犧牲?”
    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
    這樣的思想,好像是曆朝曆代的皇帝們,一脈相承的“優良傳統”。
    謝櫻抿了口茶水:“其實他比他老子還是好很多的,先讓張濟承他們勸降吧。”
    如今謝櫻麾下的勸降專員,除了張濟承和周再年以外,還再加上了之前被葉宇生擒的周再勤。
    “如今攻下南京不過是時間問題,告訴周景恪,若不想徒增傷亡,就早日投降,咱們還能好好養著他,”謝櫻抬了抬下巴,“五日後,若還不歸降,便攻城!”
    “畢竟這位守南京城之人,還是咱們的舊相識呢,”謝櫻聲音格外低沉。
    柳執旭站在城樓上,看著底下旌旗上碗口大的“謝”字,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謝櫻這名字,格外耳熟。
    許是深度思考的時候,大腦前額葉的就會喚醒曾經的許多記憶。
    柳執旭忽然想到,自己為何會對謝櫻這名字分外耳熟了。
    當年出任大同知府之時,為了平定亂民,他允許百姓搶了謝櫻等一幹商人的東西,還打了一張永遠都不會兌現的欠條。
    隻是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柳執旭眼神冷漠的看著城樓下的軍隊。
    “若賊兵攻勢實在太猛,便將桃花江的大堤給炸了!”柳執旭一如既往的發揮酷吏作風,對著身邊的將官年樂吩咐。
    “大人……這隻怕不妥。”
    桃花江作為長江的支流,水量不可謂不大,將大堤炸了,先不說能否將謝櫻的大軍全部淹死,下遊的百姓便沒有活路。
    “如何不妥?”柳執旭瞪了一眼對方,“如今國不成國,還要顧忌著這些嗎?讓你們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沒有?”
    “好了,”年樂揮了揮手,便有士卒捂著口鼻,抬上來十多口麻袋。
    柳執旭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將這些丟到他們水源的上遊,不消十日,賊兵便可不攻自破。”
    那麻袋裏裝著的,是高度腐壞且被感染了的屍體。
    柳執旭帶著城內的郎中,用死囚做實驗,又是老鼠又是毒蛇,絞盡腦汁的弄出來了這種疾病。
    將這樣的屍體丟入河道上遊,謝櫻軍中遲早會感染瘟疫。
    年樂從下往上悄悄瞄了一眼柳執旭的神色。
    “動作快點!”柳執旭催促道。
    ……
    “將軍,咱們不能幹這樣傷天害理的事兒!”出了南京城,一旁的士卒開口勸道。
    “就是,他們這些達官貴人一路南逃,禍害完北邊還要禍害咱們,”有人罵道,“水源可不比別的,咱們家中妻兒老小,誰不喝水?何苦幹這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勾當?”
    “還說什麽要把堤壩炸了,要是炸了,我家被淹了怎麽辦?”有士卒毫不避諱的罵道,“天底下缺德之人,他柳執旭說第一,就沒人敢說第二!”
    柳執旭守城,除了北邊帶來的禁軍外,還有原本南直隸的守軍。
    而南直隸的守軍大都是當地人,妻兒家小不在城中,便在外頭的鄉村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