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一中籃球館的戰術分析室已經座無虛席。十二名隊員、教練組甚至啦啦隊核心成員都擠在這個不足三十平米的小房間裏。投影儀的光束穿過略帶灰塵的空氣，在幕布上投出昨晚比賽的最後一攻。
    "停這裏。"莊偉教練按下暫停鍵，激光筆的紅點落在王楊超身上，"看他的眼睛。"
    畫麵定格在王楊超突破急停的瞬間。令人驚訝的是，他的視線並非朝向籃筐，而是略微偏向底角。
    "他早就看到段坤了。"李愛華領隊輕聲道。
    莊偉搖頭："不止如此。"他切換到前一個鏡頭，"注意趙明義的腳。"
    畫麵中，趙明義的左腳微微向前，右肩下沉——典型的搶斷預備姿勢。
    "司馬宇的紙條。"王楊超突然說，從口袋裏掏出那張已經皺巴巴的紙，"他說趙明義左腿有舊傷，喜歡賭博式搶斷。"
    莊偉點頭，繼續播放錄像。接下來的畫麵仿佛慢動作：王楊超變向突破，趙明義果然撲向錯誤方向；夏林從弱側補防，但王楊超已經收球準備傳球。
    "這裏，"莊偉再次暫停，"夏林犯了個致命錯誤。"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夏林身上——他的右手微微抬起，似乎想同時幹擾傳球路線和投籃。
    "他猶豫了。"段坤恍然大悟，"既怕我投三分，又想防王楊超突破。"
    "沒錯。"莊偉切換到下一個鏡頭，"所以當球傳出來時，他慢了0.5秒——足夠一個神射手完成出手。"
    畫麵播放到段坤接球出手的瞬間，整個分析室鴉雀無聲，仿佛再次回到那個心跳停滯的時刻。直到球穿過網窩，才有人長舒一口氣。
    "漂亮。"角落裏傳來一個聲音。
    所有人轉頭，看見司馬宇不知何時站在門口，腰間還纏著繃帶，臉色蒼白但帶著笑意。
    "阿宇！"蘇夢第一個衝過去，又急忙刹住腳步，生怕碰到他的傷口。
    王楊超跳起來，一把摟住司馬宇的肩膀："你怎麽來了？醫生不是讓你臥床休息嗎？"
    "再躺下去要長蘑菇了。"司馬宇輕輕掙脫，走向投影幕布，"再說，這麽精彩的比賽複盤，我怎麽能錯過？"
    莊偉皺眉打量著他："傷口怎麽樣？"
    "沒事，就是有點發炎。"司馬宇輕描淡寫地帶過，拿起激光筆，"其實第三節那個聯防變陣才是關鍵，能再放一遍嗎？"
    助理教練張明打開筆記本電腦："我做了詳細的技術統計，有些數據很有意思。"
    投影切換到一張表格：
    【關鍵數據對比】
    上半場 下半場
    ||
    助攻數 3 14
    三分命中率 20 58
    內線得分 12 28
    失誤 11 4
    籃板 13 37
    "天啊，"浦紹坤吹了聲口哨，"我們下半場像是換了支球隊。"
    張明點頭："最驚人的是段貴能的數據。"他切換到下一頁，"第三節7次高位策應，直接創造19分；全場8個籃板中有5個是進攻籃板；還有..."他頓了頓，"6次掩護助攻。"
    "掩護助攻？"段貴能困惑地皺眉，"那是什麽？"
    "就是你做掩護讓隊友輕鬆得分的次數。"司馬宇解釋道，"這才是真正的隱形貢獻。"
    216厘米的巨人不好意思地撓頭："我就是按司馬說的站那兒。"
    莊偉接過話題："這正是我想強調的。籃球不是個人運動，昨天的勝利是所有人各司其職的結果。"他看向段坤，"當然，最後那一投很漂亮。"
    段坤的臉瞬間紅了，引來一陣善意的哄笑。
    "不過，"莊偉表情突然嚴肅，"我們還有很多問題。"他調出第一節的片段，"看這次防守。"
    畫麵中，趙明義輕鬆突破王楊超，段貴能補防稍慢，被對方打成2+1。
    "這是我的錯。"王楊超立刻說，"我放他走右手了。"
    "不全是。"司馬宇突然插話，"看吳加飛的位置。"
    眾人這才注意到，吳加飛在弱側過度收縮，完全放空了自己的防守人。
    "我...我想幫段貴能協防。"吳加飛結結巴巴地解釋道。
    "結果兩頭空。"莊偉歎息，"防守體係一旦有人不按戰術來，整個就崩潰了。"
    會議室陷入短暫的沉默。司馬宇悄悄按著腰間的傷口，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蘇夢敏銳地注意到這一點，不動聲色地遞過一瓶水。
    "我有個問題。"一直沉默的胡金強突然開口，"為什麽我們上半場打得像業餘球隊，下半場卻像換了個人？"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向王楊超。這位昨天的主角低頭盯著自己的球鞋，良久才抬起頭。
    "因為我太想證明自己了。"他的聲音很輕，"證明沒有司馬宇，我們也能贏。"
    會議室安靜得能聽見空調的嗡嗡聲。
    "每次我拿球，"王楊超繼續道，"腦子裏就響著趙明義那句話——"沒有司馬宇你們什麽都不是"。"他苦笑一下，"結果越急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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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貴能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差點把王楊超拍進桌子底下。
    "後來呢？"李愛華輕聲問。
    "後來..."王楊超看向司馬宇，"我想起這混蛋說過，籃球是五個人的運動。我不需要成為他，我隻需要做最好的自己。"
    司馬宇挑了挑眉："我說過這麽肉麻的話？"
    "你還說過更肉麻的。"王楊超做了個鬼臉，突然正經起來，"其實那張紙條才是關鍵。它提醒我，即使不在場，你依然在幫我們。"
    吳加飛突然把毛巾砸在王楊超頭上："矯情個屁！昨天你那傳球帥炸了好嗎！"
    眾人哄堂大笑，氣氛瞬間輕鬆起來。司馬宇悄悄對蘇夢耳語："幫我拿點止痛藥，傷口有點疼。"
    複盤結束後，莊偉教練拍了拍手，戰術室的燈光亮起。"今天的訓練分三個階段，"他環視著隊員們，"上午解決防守輪轉問題，下午針對八中特點做戰術演練，晚上體能恢複。"
    隊員們紛紛起身，司馬宇卻坐在椅子上沒動。蘇夢注意到他額頭上的冷汗，悄悄蹲在他身邊："要不要去醫務室？"
    司馬宇搖搖頭，嘴角扯出一個笑容："沒事，就是起猛了有點暈。"他扶著桌子慢慢站起來，腰間的繃帶已經滲出一絲紅色。
    王楊超走過來，二話不說架起司馬宇的胳膊："裝什麽硬漢，我扶你去更衣室換藥。"
    "喂，我自己能走..."司馬宇抗議道，但王楊超已經不由分說地把他架出了戰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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