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山魈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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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猛地從噩夢中驚醒,後頸的冷汗順著脊梁骨滑進衣領,浸透的衣衫緊貼著皮膚,寒意與灼痛交織。夢中那串銅鈴的聲音仍在耳畔震顫,叮鈴——叮鈴——尾音像生鏽的鎖鏈在井壁刮擦,帶著某種潮濕的腥氣。他下意識摸向腰間,那裏空蕩蕩的,才想起從鎮魔觀帶出的殘破銅鈴已在與活死人的惡戰中碎裂。銅鈴最後的震顫似乎還殘留在指尖,帶著一股難以名狀的陰冷,仿佛那鈴聲本就來自幽冥深處。此刻他耳中嗡嗡作響,恍惚間竟聽到鈴鐺聲裏夾雜著孩童的啜泣,那聲音似遠似近,在耳膜上刮擦出細密的血痕。更詭異的是,他的影子在月光下不受控製地扭曲,仿佛有另一個靈魂正試圖從軀殼裏掙脫,而影子邊緣滲出的墨色,正悄然在地麵繪出複雜的陣紋。
篝火劈啪炸響,火星濺在林秋手背,刺痛讓他回神。搖曳的火光裏,隊友們蜷縮在簡陋的營帳中,呼吸聲混著山風掠過樹冠的嗚咽。枯枝在他指間折斷,木屑紮進掌心,他望著將熄的火堆,火苗映出灰燼裏幾縷焦黑的毛發——三天前遭遇活死人時留下的戰利品,此刻卻泛著詭異的幽藍。那幽藍在暗處忽明忽暗,像極了活死人空洞的瞳孔,隨著火焰的明滅,毛發竟隱隱有蠕動的錯覺,仿佛沾染了某種不潔的邪祟。他湊近細看,發現毛發根部滲出黑色黏液,在灰燼中蜿蜒成微型河流,所過之處,灰燼竟詭異地聚成骷髏形狀。黏液表麵浮著細小氣泡,破裂時發出嬰兒囈語般的聲響,讓林秋胃部一陣翻湧。更駭人的是,黏液匯聚的骷髏眼窩中,突然亮起兩簇幽綠火苗,直直盯著他的瞳孔。
記憶如潮水倒灌。迷霧中的腐臭屍氣,鎮魔觀廢墟裏突然亮起的古老符文,還有那柄在傳承儀式中灼穿他掌心的焚天劍。當時劍身浮現的紋路與銅鈴上的讖語如出一轍,而此刻,那行蝌蚪文般的預言又在他腦海中浮現:“鈴響山搖,魈出魂銷”。鎮魔觀密室裏,泛黃的古籍記載著類似的預言,卻被人用朱砂重重塗抹,隻留下殘缺的片語,仿佛有人刻意隱瞞著什麽可怕的真相。他記得那本古籍邊角還畫著模糊的插畫——頭戴骨冠的山魈群圍繞祭壇起舞,祭壇中央懸浮著與他手中相似的焚天劍,劍身流淌著濃稠如血的液體。此刻,那些被塗抹的文字竟在他腦海中自動重組,浮現出“以血為引,喚醒太古邪物”的驚悚內容。與此同時,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幅畫麵:無數山魈跪拜在巨大的銅鈴下,而銅鈴內部,囚禁著數以萬計的魂魄。
“林秋,你怎麽了?”
蘇瑤的聲音驚得林秋握劍的手微微發顫。月光從她身後傾瀉,將她的影子拉長投在地上,像極了那日活死人扭曲的輪廓。少女披著單薄的外衫,發間別著的鎮魔觀玉牌泛著冷光,這是她作為遺徒最後的身份象征。玉牌表麵的雲紋突然泛起漣漪,如同平靜湖麵被投入石子,一股不安的情緒從蘇瑤心底升起,她下意識摩挲著玉牌邊緣,那裏不知何時多了道細微的裂痕。裂痕中滲出淡金色光芒,在月光下化作細小符文,轉瞬即逝,卻讓蘇瑤後頸汗毛倒豎——那符文與她在觀中密卷上見過的“血祭預警”符號一模一樣。與此同時,玉牌背麵的鎮魔符咒開始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某種邪惡圖騰正緩緩顯現,圖騰的紋路與山魈身上的咒文如出一轍。
林秋喉嚨發緊,喉結滾動兩下才擠出聲音:“沒事,隻是做了個噩夢。這哀牢山,總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樹枝斷裂的脆響,驚起一群夜梟。夜梟振翅的聲響異常雜亂,仿佛受到極大的驚嚇,它們在空中盤旋,羽毛紛紛墜落,每片羽毛落地後都化作一縷青煙消散。青煙升騰時聚成文字,在空中閃爍片刻:“勿聽、勿視、勿動”,還未等林秋看清,便被山風撕成碎片。但那些破碎的青煙並未消散,反而在空中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倒計時,數字從“10”開始,每跳動一次,地麵就震顫一次。當數字跳到“7”時,林秋突然聞到一股濃烈的腐臭味,像是千萬具屍體同時腐爛的氣息。
蘇瑤突然攥住林秋的手腕,指尖冰涼:“你聽——”
整座山林突然陷入死寂,連風聲都戛然而止。片刻後,低沉的咆哮從四麵八方湧來,像千百口銅鍾同時被敲響,震得人耳膜生疼。林秋手腕翻轉,焚天劍出鞘三寸,劍身火焰未燃,卻已映得四周岩壁泛起血色。岩壁上的血色不斷暈染,漸漸勾勒出詭異的圖騰,那些圖案仿佛有生命般緩緩蠕動,扭曲成一張張猙獰的麵孔。其中一張麵孔突然睜開眼睛,瞳孔裏倒映出林秋驚恐的表情,隨即咧嘴大笑,笑聲如同指甲刮擦玻璃,在他腦海中轟鳴。更可怕的是,那些岩壁圖騰開始滲出黑色液體,液體匯聚成溪流,沿著地麵流向眾人的營帳。液體流經之處,地麵長出黑色藤蔓,藤蔓上結滿了類似心髒的果實,正有節奏地跳動著。
“快,叫醒大家!”
營帳被粗暴掀開,趙宇頂著雞窩頭衝出來,腰間九霄派的雷紋玉佩藍光暴漲:“這動靜不對!上次遇到活死人前,也有這種……”話未說完,頭頂傳來樹枝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上方的樹冠在黑暗中劇烈搖晃,月光透過枝葉縫隙灑落,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那些光影竟組成了一個巨大的、不斷收縮的圓圈,將眾人困在其中。光影邊緣燃起幽綠火焰,形成一道灼熱的屏障,空氣中彌漫著硫磺味,像是地獄之門正在緩緩開啟。火焰中不時浮現出模糊的人臉,它們伸出舌頭舔舐著火焰,發出令人作嘔的吞咽聲。而在火焰屏障外,傳來指甲抓撓金屬的刺耳聲響,一下又一下,如同死神的倒計時。
黑影如隕石墜落,帶起的氣浪掀翻篝火。火星漫天飛舞間,林秋看清那怪物的模樣——足有兩人高的軀體佝僂如老嫗,卻有著遠超常人的爆發力,肌肉虯結的雙臂垂到膝蓋,指爪上凝結著暗紅血痂。山魈血紅的瞳孔掃過眾人,喉間發出類似孩童啼哭的嘶鳴,震得林秋太陽穴突突直跳。嘶鳴聲中,林秋仿佛聽到無數冤魂的哭嚎,聲音鑽入腦海,讓他頭痛欲裂,眼前甚至出現了幻覺,四周的空氣似乎都被染成了猩紅。他看到自己的手臂上浮現出細密的鱗片,皮膚下有黑色紋路在遊走,如同被某種邪惡力量侵蝕。而在山魈身後的陰影裏,一雙雙猩紅眼睛正緩緩浮現,數量遠超眾人想象,每雙眼睛都透著冰冷的殺意。
“退後!”林秋旋身揮劍,焚天劍訣第一式“星火燎原”破空而出。火焰在空中凝成赤練,卻在觸及山魈的瞬間被它揮爪拍散。灼熱的氣浪反衝回來,燎得林秋睫毛生疼。山魈腥臭的呼吸撲麵而來,獠牙幾乎要咬斷他咽喉,千鈞一發之際,趙宇的掌心雷轟然炸響。掌心雷炸開的瞬間,林秋看到山魈身上浮現出黑色的咒文,那些咒文吸收著雷電的力量,讓山魈的身形愈發高大。山魈背部突然裂開,長出一對布滿骨刺的翅膀,振翅間帶起的罡風將地麵犁出深溝。翅膀扇動時,空氣中響起鐵鏈拖拽的聲音,仿佛有無數囚徒正被山魈從地獄中拉出,而那些鐵鏈上,還掛著殘缺的屍體。
紫色閃電劈中山魈肩頭,焦糊味混著腐肉氣息彌漫開來。怪物吃痛後退,卻順勢抓起身旁巨石擲向趙宇。林秋橫劍格擋,劍身與巨石相撞迸發出耀眼火花,虎口震裂的鮮血順著劍脊流下,竟在火焰中蒸騰成詭異的白霧。白霧彌漫開來,遮住了眾人的視線,在霧中,隱隱傳來山魈們的低笑,充滿嘲諷與戲謔。林秋在霧中摸索前行,突然觸碰到某種濕潤的物體,低頭一看,竟是自己的手臂——不知何時,皮膚已變成青灰色,指甲瘋長如爪。而在霧氣深處,傳來指甲抓撓樹幹的聲響,頻率與他的心跳逐漸同步,每一次抓撓,都讓他的意識更加模糊。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林秋抹了把臉上的血,劍尖指向山魈眉心,那裏有道隱約的月牙形傷疤,“蘇瑤,用觀星術!”
蘇瑤閉目凝神,發絲無風自動,額間浮現淡金色符文。她的聲音帶著顫音:“弱點在眉心!但……它的靈力波動正在變強!”隨著蘇瑤的話音落下,山魈仰天長嘯,它周身的空氣開始扭曲,空間仿佛被撕開一道道裂縫,從中湧出黑色的霧氣,霧氣所到之處,草木迅速枯萎腐爛。裂縫中伸出無數慘白的手臂,抓向眾人腳踝,林秋揮劍斬斷,斷手落地後化作黑色甲蟲,密密麻麻地爬向山魈,為它補充力量。這些甲蟲聚集在山魈身上,組成了與林秋掌心相同的銅鈴讖語圖案。而此時,山魈的傷口處,正不斷湧出黑色的液體,液體落地成蛙,發出嬰兒的笑聲。
話音未落,山林深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呼應。山魈們的咆哮如同喪鍾,地麵開始震顫,落葉簌簌而落。林秋看到山魈身後的陰影裏,數十雙猩紅瞳孔正在逼近,宛如移動的血河。血河所過之處,地麵滲出黑色的黏液,腐蝕著岩石,發出“滋滋”的聲響。血河中央浮現出巨大的人臉,正是之前岩壁圖騰中的麵孔,它張開血盆大口,噴出帶著腐蝕性的黑霧。黑霧中傳來陣陣銅鈴聲,與林秋夢中的聲音完全一致,而他掌心的紋路愈發灼熱,仿佛要將手掌燒穿。在黑霧中,隱隱浮現出一個巨大的身影,它手持銅鈴,正在召喚著什麽。
“趙宇,控住它!”林秋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劍身。焚天劍爆發出衝天火光,映得整個山穀宛如白晝。趙宇雙手結印,九霄雷訣化作巨大電網籠罩山魈,劈啪作響的電流讓怪物痛苦掙紮,爪尖在岩石上犁出半米深的溝壑。在電網的束縛下,山魈的身體不斷膨脹,它的皮膚裂開,露出裏麵跳動的黑色心髒,心髒每跳動一次,電網就變得黯淡幾分。心髒表麵浮現出與林秋掌心相同的銅鈴讖語紋路,隨著跳動發出詭異的共鳴聲。而此時,天空中的烏雲開始匯聚,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旋渦中心隱隱有一個巨大的銅鈴輪廓。當電網即將消散時,山魈突然發出一聲怒吼,它的身體開始燃燒,黑色的火焰中,浮現出無數張痛苦的麵孔。
林秋足尖點地,如離弦之箭衝向山魈。焚天劍裹挾著滅世般的高溫刺入眉心,怪物淒厲的慘叫震碎了方圓百米的樹葉。然而,當它轟然倒地時,林秋看到它嘴角竟扯出一抹詭異的笑。那笑容讓林秋脊背發涼,不等他反應,山魈的屍體突然爆炸,黑色的煙霧衝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個巨大的鬼臉,鬼臉張開血盆大口,發出震天的狂笑。狂笑中,林秋聽到銅鈴的聲響愈發清晰,而他掌心的紋路正在與鬼臉額頭的骨冠產生共鳴。鬼臉的眼睛突然變成兩個深邃的黑洞,從中伸出無數鎖鏈,向著眾人席卷而來。鎖鏈所過之處,空氣被撕裂,露出後麵黑暗的深淵。
“不好!”蘇瑤突然睜眼,玉牌迸發出刺目光芒,“它們在獻祭!快退——”
無數山魈從黑暗中衝出,為首的怪物頭頂生著扭曲的骨冠,渾身纏繞著墨綠色瘴氣。瘴氣所到之處,空氣發出“噗噗”的燃燒聲,地麵寸寸龜裂。林秋握緊染血的劍,發現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時浮現出與銅鈴讖語相同的紋路,正在瘋狂發燙。而更遠處的山巔,一團漆黑如墨的陰影正在雲層中若隱若現,仿佛有一雙巨目,正注視著這場殺戮的開始。那陰影緩緩轉動,雲層中落下點點黑雨,黑雨滴在地上,瞬間腐蝕出深不見底的孔洞,一股毀滅的氣息彌漫在整個哀牢山。林秋突然想起鎮魔觀古籍中被塗抹的最後一句預言——“血祭啟,鈴音絕,萬魂泣,魈主現”,而此刻,山魈群正圍繞著他們,組成一個巨大的獻祭法陣,地麵的裂痕中滲出猩紅液體,順著紋路流向法陣中心。當最後一滴液體匯入法陣,天空中的銅鈴輪廓突然發出一聲巨響,整個哀牢山開始劇烈震動,而在法陣中央,緩緩升起一個巨大的、布滿銅鈴的祭壇,每個銅鈴上都刻著與林秋掌心相同的讖語。祭壇四周,山魈們開始跳起詭異的舞蹈,它們的動作整齊劃一,仿佛在迎接某位恐怖存在的降臨,而林秋等人的腳下,地麵正在快速下沉,一個巨大的深淵正在形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