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記憶迷宮·複蘇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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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洞最深處的石穴裏,郝悅的睫毛輕顫兩下。
    她昏沉的意識被一縷若有若無的銅鈴聲扯動——那聲音太熟悉了,像極了方才老者腕間那串\"禁\"字鈴。
    \"風哥......\"她呢喃著要翻身,卻被蝕魂散啃噬靈脈的劇痛刺得倒抽冷氣。
    冷汗瞬間浸透後背,可當指尖觸到身側那層若有若無的靈力防護時,她猛地睜大了眼。
    防護陣在震動。
    作為築基期便跟著湛風走南闖北的修士,郝悅太清楚這種震顫意味著什麽——有東西在撕咬陣紋,用的是和蝕魂散同出一轍的陰毒手法。
    她咬著牙坐起,蒼白的手按在腰間儲物袋上。
    袋中那柄湛風親手為她鍛造的\"映月\"劍嗡鳴欲出,可當她抬頭看向石穴入口時,動作突然僵住。
    黑暗裏,兩簇幽藍的光正緩緩逼近。
    那不是修士的靈識,更像是某種被咒術禁錮的鬼火。
    隨著那光移動,一串青銅鈴在寂靜中發出細碎的脆響,和老者腕間的那串分毫不差。
    \"果然......\"郝悅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早該想到,能精準算出湛風會帶傷者躲進這處石洞的,絕不是普通的追殺者。
    對方甚至連老者身上的\"禁\"字鈴都複刻了,分明是要......
    \"護好她。\"
    記憶裏突然閃過湛風離開前的低語。
    他說這句話時,指腹擦過她染血的唇角,溫度燙得驚人。
    此刻她望著那道逐漸清晰的黑影,忽然笑了——就算蝕魂散要了她半條命,她郝悅也絕不會讓風哥的後背空著。
    \"映月!\"
    她暴喝一聲,儲物袋金光乍現。
    青鋒出鞘的刹那,石穴內的靈力驟然翻湧,那道黑影卻不閃不避,抬手就是一掌拍向郝悅心口。
    掌風裹著腐臭的屍氣,竟比普通化神期修士的攻擊更狠三分。
    郝悅咬著牙橫劍格擋,可蝕魂散帶來的虛弱還是讓她偏了半寸。
    劍鋒擦著刺客手腕劃過,卻隻割開一道血口——對方的皮膚下,竟翻湧出黑色的咒紋。
    \"陰傀術......\"她瞳孔驟縮。
    這種禁術需要用活人魂魄喂養三年,稍有不慎就會被反噬成半人半鬼的怪物。
    能驅使這種刺客的勢力......
    \"咳!\"
    胸口突然傳來鈍痛。
    她這才驚覺刺客的指風已穿透劍網,在她左胸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鮮血浸透衣襟,可她的目光卻更亮了——對方越是急著殺她,就說明風哥那邊的行動越關鍵。
    \"想殺我?\"她抹了把嘴角的血,\"先過了這關!\"
    指尖快速結印,淡金色的魂盾在周身成型。
    這是她壓箱底的保命術法,就算化神期修士正麵硬撼也要脫層皮。
    可當魂盾剛成型,那刺客突然發出一聲尖嘯,腰間的青銅鈴同時炸響。
    \"叮——\"
    清脆的鈴聲裏,郝悅的魂盾竟出現蛛網般的裂痕。
    她這才注意到,刺客腕間的銅鈴上,同樣刻著\"禁\"字。
    和老者的不同,這些\"禁\"字周圍爬滿了暗紅的血紋,像極了......
    \"是用活人的血祭煉的。\"
    沙啞的女聲突然在耳畔響起。
    郝悅猛地轉頭,卻見一團淡藍色的光霧正在石穴角落凝聚。
    那光霧逐漸勾勒出少女的輪廓,發梢泛著星芒,眼尾有抹淡金的印記——是小靈,那個世界根基的靈智化身!
    刺客顯然也察覺到了異常。
    它嘶吼著舉起染血的手掌,可還沒等拍下來,小靈的指尖已輕輕點在虛空中。
    一道淡藍色光幕如漣漪般擴散,瞬間將刺客震得撞向洞壁。
    石屑紛飛間,那怪物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身上的咒紋開始瘋狂反噬。
    郝悅望著那團逐漸消散的藍光,喉嚨發緊。
    她見過小靈的殘魂,可從未見過它主動出手。
    此刻小靈的光霧正在閃爍,像是隨時會熄滅,可那雙泛著星光的眼睛卻死死盯著她,嘴唇開合數次,終於艱難地吐出半句話:\"記住......\"
    石洞外,山風卷著血腥氣灌進來。
    而在更遙遠的識海深處,湛風正被一股巨力狠狠甩出。
    他撞在石洞石壁上,口中溢出鮮血,卻顧不上擦,隻盯著懷中昏迷的老者——方才他用\"靈識共鳴術\"潛入老者識海,看到了那座直插雲霄的靈魂共鳴柱,柱上的符文竟和天啟實驗室的標記如出一轍!
    可當他試圖觸碰柱子時,老者的識海突然崩塌。
    那老者在幻境中不斷呢喃:\"不能碰......會喚醒沉睡的"它"......\"
    此刻石穴裏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響,是刺客徹底消散的動靜。
    湛風猛地抬頭,正看見郝悅捂著胸口站在那裏,身後漂浮著一團虛弱的藍光。
    小靈的光霧又閃爍起來。
    它望著郝悅,又望了望湛風,終於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道:\"......真相,在共鳴柱的最深處......\"
    小靈的聲音消散在石穴的潮霧裏,最後一縷藍光沒入郝悅眉心時,她的指尖還停在半空。
    那抹星芒般的光痕燙得她眼眶發酸,喉間像塞了塊燒紅的炭——原來風哥肩頭壓著的,從來不是什麽尋常的修仙者責任,而是整個世界的存亡。
    \"悅兒?\"
    熟悉的靈力波動從洞外湧來。
    湛風的身影撞入視線時,她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踉蹌著退到了石壁邊。
    他發梢還沾著識海震蕩後的血珠,腰間的\"破妄\"劍仍在嗡鳴,可目光掃過她胸前滲血的傷口時,瞬間凝成了霜。
    \"傷得怎樣?\"他的手掌覆上她背心,磅礴的木屬性靈力如活物般鑽進她經脈,替她壓製蝕魂散的餘毒。
    郝悅抓住他手腕,能摸到他脈搏跳得急亂——這個向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男人,此刻竟在發抖。
    \"小靈說的。\"她仰起臉,把方才那半句話完整地塞進他耳中,\"她說你是唯一能修複世界的人。\"
    湛風的動作頓住了。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像是被人用重錘砸中了識海。
    掌心的靈力不受控地外泄,在兩人之間掀起細小的氣浪。
    郝悅看見他喉結滾動兩下,像是要咽下什麽,最終卻隻說出句啞聲的\"為何是我\"。
    \"因為你是湛風啊。\"她伸手按住他心口,那裏隔著兩層衣物,仍能觸到他心髒的劇烈跳動,\"那個在練氣期就敢硬撼築基妖獸的傻小子,那個為救全村人獨自引開魔修的瘋子,那個說"天道不公便破了它"的...笨蛋。\"
    石洞外的山風突然灌進來,卷著郝悅散亂的發絲掃過湛風臉龐。
    他望著她染血的唇角,突然想起三百年前初遇時,她也是這樣仰著頭看他——那時她被惡犬追得爬樹,裙擺沾著泥,眼睛卻亮得像星子。
    \"我要去靈魂共鳴柱。\"他突然開口,聲音沉得像壓了塊千年玄鐵,\"那柱子裏藏著世界的真相,但...可能有更危險的東西。\"
    \"所以呢?\"郝悅歪頭,指尖輕輕勾住他腰間玉佩——那是兩人定情時他親手刻的\"雙生蓮\"。
    \"我讓張長老帶影衛護送你去青鸞穀。\"湛風別開眼,盯著石穴頂垂落的鍾乳石,\"那裏有上古護山大陣,就算化神期修士也闖不進去。
    等我查清真相...\"
    \"啪。\"
    郝悅的手掌拍在他胸口,打斷了他的話。
    她的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皮肉裏,可語氣卻軟得像當年在他丹田裏種下同心印時:\"風哥,你記不記得在落霞嶺?
    我們被七隻三階火蟒圍住,你說"悅兒別怕,我背你衝"。
    結果呢?\"她笑起來,血珠從嘴角滑落,\"是我背著你衝出去的,因為你為了護我,被蛇毒蝕了右腿。\"
    湛風的呼吸驟然一滯。
    \"你總說要護著我。\"她踮腳,額頭抵著他下巴,\"可你知不知道?
    我郝悅的道,從來不是躲在誰身後。
    你要去共鳴柱,我便跟著;你要闖刀山火海,我便替你擋左邊的刀。\"
    石穴裏靜得能聽見兩人交疊的心跳。
    湛風低頭,看見她眼尾還凝著未幹的血漬,可眼底那團火比當年更熾烈。
    他忽然想起老者識海裏的共鳴柱,柱身上那些扭曲的符文,像極了郝悅每次為他擋刀時,護在他身前的魂盾紋路。
    \"好。\"他吐出這個字時,喉間像淬了把刀,\"但你必須答應我——任何危險,先護自己。\"
    郝悅笑了,伸手扯下他腰間的\"破妄\"劍穗,係在自己腕上:\"成交。\"
    兩人走出石洞時,暮色正漫過山脊。
    郝悅的映月劍懸在身側,湛風的手掌虛虛護在她後背——不是怕她摔倒,而是怕她又像方才那樣,為他擋下本該由他承受的攻擊。
    \"等等。\"行至山腰時,湛風突然頓住腳步。
    他的靈力感知能力如蛛網般鋪展開,在東南方的山巔捕捉到一道若有若無的氣息。
    郝悅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殘陽把山巔染成血紅色,那裏立著道黑袍身影,連麵容都隱在陰影裏。
    但她看清了對方腰間——一串\"禁\"字銅鈴在晚風裏輕晃,鈴身上的血紋比刺殺她的刺客更濃,像要滴出血來。
    \"那是...\"
    \"走。\"湛風突然攥緊她的手,靈力包裹著兩人騰空而起。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不管是誰,等我們到了共鳴柱,一切都會有答案。\"
    山巔的黑袍人望著那兩道逐漸消失的光影,指尖緩緩撫過腰間銅鈴。
    鈴身傳來的震顫讓他低笑出聲,聲音沙啞如鏽鐵摩擦:\"終於要來了麽...那柱下的"東西",怕是要醒了。\"
    晚風卷起他的衣擺,露出腳邊——七具渾身爬滿咒紋的屍體正緩緩蠕動,眼眶裏的幽藍鬼火重新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