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逆命之戰·殘局重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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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卷著暮色灌進袖管,湛風的掌心沁出薄汗。
他攥著郝悅的手,靈力如活泉般往她體內湧——方才替他擋下的蛇毒雖已逼出大半,可她脈門處那道淡青的毒素痕跡,仍像根細針紮在他心口。
\"東南方十裏。\"郝悅突然開口,映月劍嗡鳴著指向雲層裂隙。
她的聲音比平時輕,卻帶著鋒刃般的銳度,\"靈氣亂流在翻湧,像是...有人刻意撕開了空間屏障。\"
湛風瞳孔微縮。
他的靈力感知如蛛網般鋪展,這才驚覺方才捕捉到的山巔氣息,此刻竟裹著腥甜的血氣,正以詭異的軌跡與他們並行。
更棘手的是,前方空域裏漂浮著細碎的光片,像被揉碎的星子,每片都帶著刺目的排斥力——那是時空扭曲的具象化。
\"抓緊我。\"他低喝一聲,左手結出破妄訣。
淡金色的靈力從指尖迸發,如利刃般劃開翻湧的靈氣亂流。
郝悅手腕上的劍穗被氣流卷得翻飛,那是方才她扯走的\"破妄\"劍穗,此刻倒像是根紅繩,將兩人的命途緊緊係在一起。
穿過最後一片扭曲的霧靄時,郝悅的腳步踉蹌了一下。
湛風立刻攬住她腰肢,便覺掌心觸到一片濕熱——她後背的衣料早被血浸透了,方才為他擋下的蛇牙穿刺傷,根本沒來得及好好處理。
\"悅兒...\"他喉結滾動,聲音發澀。
\"到了。\"郝悅卻先笑了,抬手指向前方。
殘陽下的山穀裏,一座青銅巨柱拔地而起。
柱身上的符文如活物般遊移,時而扭曲成猙獰的鬼臉,時而又舒展成郝悅魂盾的紋路——正是老者識海裏那座共鳴柱。
可此刻的柱身布滿裂痕,每道裂痕裏都滲出墨色的霧氣,像傷口在流膿。
\"靈氣濃度是外界的百倍。\"湛風皺眉,靈力在體內運轉一周,\"但全是駁雜的負麵能量...有人在往柱體裏灌怨氣。\"
\"不止。\"郝悅的映月劍突然劇烈震顫,劍刃上騰起青白火焰,\"這柱子在排斥我們。
看那些光片——\"她指向空中,方才的星子般的碎片此刻聚成漩渦,正以共鳴柱為中心瘋狂旋轉,\"時空在擠壓,像是要把我們碾碎在這裏。\"
話音未落,一道陰惻惻的冷笑從柱底傳來。
\"兩位來得倒快。\"
山巔那道黑袍身影早一步立在共鳴柱前。
他摘下鬥笠,露出張爬滿咒紋的臉,左眼是渾濁的灰白色,右眼卻泛著幽藍鬼火——正是方才山腳下那些屍體眼眶裏的顏色。
他腰間的\"禁\"字銅鈴叮鈴作響,每聲脆響都像根細針,紮得人太陽穴突突跳。
\"你是誰?\"湛風擋在郝悅身前,破妄劍嗡鳴出鞘。
\"不重要。\"黑袍人撫過腰間銅鈴,鬼火在他指尖跳躍,\"重要的是...你們真以為這破柱子能修複世界?\"他突然尖笑起來,笑聲裏混著無數人的哭嚎,\"這世界早就是個爛透的實驗品!
我們不過是提前戳破它的膿包罷了!\"
他手腕一翻,空中的光片漩渦驟然炸裂。
無數半透明的虛影從中跌落——是被抹殺的修仙者亡魂!
他們麵容扭曲,身上還帶著致命傷:有的胸口插著斷劍,有的脖頸被咒術絞成血霧,最前排那個,分明是三個月前死在郝悅劍下的\"正道盟\"長老。
\"他們...他們的魂識被封禁了!\"郝悅瞳孔驟縮。
她能看見這些亡魂額間閃爍的黑色咒印,與當年刺殺她的刺客身上的咒紋如出一轍,\"你們用禁術操控他們!\"
\"所以呢?\"黑袍人歪頭,鬼火右眼映出郝悅發白的臉,\"你是要替他們報仇?
還是要看著你男人死在這些老熟人手裏?\"
亡魂群發出刺耳的尖嘯,最前排的\"長老\"舉起斷劍,直刺湛風後心。
\"風!\"郝悅低喝。
她體內的傷勢本就未愈,此刻強行運轉靈力,喉間立刻湧出腥甜。
可她連擦都不擦,映月劍挽了個劍花,青白火焰如遊龍般竄向亡魂群——那是她壓箱底的\"魂爆術\",以自身魂識為引,專破陰邪之物。
火焰裹住亡魂的瞬間,郝悅的膝蓋重重磕在地上。
她的臉白得像紙,額角的冷汗順著下巴滴在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血珠——魂爆術反噬了。
\"悅兒!\"湛風轉身接住她,指尖觸到她後頸一片滾燙。
他能清晰感知到她魂識的波動在劇烈震蕩,像風中殘燭。
怒火騰地竄上頭頂,他反手將郝悅護在懷裏,破妄劍直指黑袍人:\"你敢傷她——\"
\"沒時間了!\"郝悅突然攥緊他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他肉裏,\"共鳴柱的裂痕在擴大!
快...快激活它!\"
湛風猛地回頭。
不知何時,共鳴柱上的裂痕已蔓延至柱頂,墨色霧氣翻湧得更凶,連空氣都泛著詭異的紫。
他咬碎舌尖,腥甜的血味刺激得神智一清——沒時間了,必須賭一把。
他將郝悅輕輕放在一旁,掌心按上柱身。
磅礴的靈力如潮水般湧出,順著裂痕往柱體深處鑽。
那些遊移的符文突然劇烈震顫,有的碎裂成光點,有的卻開始發光——像被喚醒的星辰。
\"沒用的!\"黑袍人狂笑著拋出銅鈴。
銅鈴在空中炸裂成千萬碎片,每片都裹著鬼火,直取湛風後心,\"這柱子裏鎖著的...是更可怕的東西!
等它醒了——\"
\"閉嘴!\"郝悅撐著劍站起。
她的映月劍插在地上,劍刃深深沒入石板;她的身影在鬼火中搖晃,卻比任何時候都挺拔,\"風說能修複,就一定能!\"
她指尖結印,殘餘的靈力如飛蛾撲火般湧進映月劍。
青白火焰再次騰起,竟生生撞散了半數銅鈴碎片。
湛風的掌心傳來灼熱的刺痛。
柱體裏的符文突然開始有序流轉,那些他曾在郝悅魂盾上見過的紋路,此刻正從他掌心的裂痕處蔓延開來,像藤蔓般爬滿柱身。
\"轟——\"
一聲悶響從柱底傳來。
湛風的靈力突然暢通無阻地灌進柱體。
他看見無數光粒從四麵八方湧來,有他與郝悅初遇時的晨霧,有兩人在懸崖邊練劍的月光,有她替他擋刀時魂盾碎裂的金光...原來這些被他視作尋常的時光,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共鳴柱最堅韌的基石。
柱身上的符文逐漸亮起。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柱體深處緩緩響起——
\"修複程序...啟動。\"
柱體表麵的符文如被點燃的星軌,從湛風掌心的接觸點開始,沿著裂痕向四麵八方奔湧。
那道清冷的機械音裹著金屬震顫,在山穀裏蕩開回音:\"修複程序啟動,請輸入核心意誌。\"
湛風的指尖在柱身上微微發顫。
他能清晰感知到,共鳴柱內部正翻湧著某種古老的渴望——像幹涸的河床盼著春雨,像失聰的人聽見第一聲鳥鳴。
郝悅的手突然覆上他手背,帶著體溫的血漬透過他掌心的薄繭:\"輸吧。
我在。\"
她的脈搏跳得很急,像擂在他心尖的鼓。
湛風低頭看她,她額角的碎發被血汗黏成幾縷,蒼白的唇卻抿出堅定的弧度。
三個月前在斷崖邊,她也是這樣笑著說\"我信你\";七日前為他擋下蛇毒時,她的血濺在他道袍上,暈開的也是同樣的形狀。
\"好。\"他喉結滾動,神魂之力如開閘的洪水從識海傾瀉而出。
這是修仙者最本源的力量,一旦耗盡便會淪為廢人——可此刻他不在乎。
當溫熱的神魂觸到柱體核心的刹那,他整個人如墜冰湖又浴火重生:世界在他感知裏具象化了。
他看見雲層裏遊弋的靈氣是銀線,地底沸騰的地火是赤鏈,郝悅的魂識如青蓮般在他身側舒展,連方才那些被操控的亡魂,此刻都褪去了黑咒,顯露出生前最後的記憶碎片:長老臨終前攥著半塊玉佩,那是給小孫女的生辰禮;被斬頸的修士最後望的是家鄉方向,那裏有他未娶的姑娘......
\"原來你們都被困在這裏。\"湛風的眼眶發燙。
神魂之力與柱體共鳴的震顫中,他忽然明白所謂\"核心意誌\"是什麽——不是他的執念,不是天道的規則,是所有活著的、死去的、曾在這方天地留下溫度的存在,共同編織的\"活過\"的證據。
\"叮——\"
清脆的鈴音驚碎了他的思緒。
小靈的殘魂從柱頂飄下,先前支離破碎的光霧此刻凝成人形,眼尾的裂痕淡了些,像被細心粘補的玉。
她望著湛風,眼底的星子重新亮起來:\"感謝你......讓我重拾自我。\"她的聲音輕得像一片雪,卻帶著久別重逢的溫暖,\"我是世界根基的靈智,從前被實驗者抹除了記憶,隻餘殘識看守這具"牢籠"。
現在......我會協助你引導世界回歸正軌。\"
話音未落,她指尖點在共鳴柱上。
一道比朝陽更熾烈的金光破柱而出,直刺蒼穹。
湛風的神魂被這股力量托著往上飄,他看見覆蓋世界的\"帷幕\"——那是層半透明的膜,像實驗室裏的培養罩,此刻正被金光撕出蛛網狀的裂痕。
膜外的黑暗裏,隱約有無數紅點閃爍,像監視者的眼睛。
\"這就是......真相?\"郝悅不知何時站到他身側,攥著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涼得驚人,可掌心的溫度卻透過他的道袍灼著他心口,\"原來我們一直活在......\"
\"不重要了。\"湛風反手握住她的手,將自己的靈力源源不斷渡過去。
他能感覺到,隨著金光蔓延,那些被黑咒操控的亡魂開始消散,化作光點融入天地;被汙染的靈氣正在淨化,重新變得清冽;連郝悅體內殘餘的蛇毒,都在這股力量下逐漸分解。
小靈的身影開始變淡,卻笑得更清晰:\"修複程序需要時間,我會留在柱體裏維持。
記住,實驗者不會罷休......\"她的聲音漸弱,最後化作一縷金芒鑽進柱心。
湛風深吸一口氣。
風裏有青草香,有郝悅發間的茉莉香,有久別重逢的鮮活。
他望著被撕開的天幕,第一次覺得所謂\"天道\"、\"規則\"都不如掌心裏這雙手重要。
\"重建才剛剛開始。\"他低頭吻了吻郝悅發頂,\"但至少......我們有了破局的劍。\"
郝悅突然拽他的袖子。
她望著東方的天空,眼睛裏映著翻湧的金光:\"看。\"
整個修仙界的天象在劇變。
啟天都市的修士們停下修煉,驚惶仰望;南荒的妖修從洞穴裏探出頭,喉間發出低鳴;連最閉塞的小山村,老人們都拄著拐杖出門,指著天上議論紛紛——
金光擴散的軌跡裏,天穹之上,竟緩緩浮現出一個巨大的輪廓。
那是金屬質感的穹頂,邊緣掛著扭曲的管道,像......某種精密儀器的艙體。
\"那是......\"郝悅的聲音發顫。
湛風握緊了她的手。
他能感覺到,有更龐大的陰影正在這輪廓後蠢動。
但這一次,他不再是困在局中的棋子。
\"不管後麵是什麽。\"他望著她,眼裏有火焰在燒,\"我們一起掀了這棋盤。\"
山風卷著金光掠過山穀,將兩人的衣袂吹得獵獵作響。
共鳴柱上的符文仍在流轉,像在書寫新的序章。
而天穹之上,那道實驗艙的輪廓,正隨著金光的蔓延,越來越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