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兩個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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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我說各位。”
周琰鑽出馬車,折扇敲打車廂,打斷對麵辣眼睛的互毆,他扇子指指西邊落日,“這天兒可不早了,諸位若還沒盡興,不如進去再繼續?”
“哪來的賤民,你爺爺的事,你也敢管?”
孫福兩根手指插著鄭山鼻孔,衝開口的周琰就是一陣噴,“信不信爺爺扒光你褲頭!”
周琰臉上的笑僵在嘴邊。
“撲哧!”
溫知宜樂得不行,靠著阿寶肩膀,笑出眼淚花兒。
“哈哈,哎喲,可樂死我了,周黑狗他也有今天,哈哈哈,鵝鵝鵝!”
觀棋笑著笑著,突然發現問題,“周......黑狗?”
“呃!”溫知宜笑聲一頓。
接著,她又發現言姑姑,不知何時走下馬車,目光沉沉看著她。
她站直身體,一掃先前歡樂,正色道:“黑,《易·說卦》有言,坤為黑,坤者,地也,沉穩,厚重,狗,忠誠也,黑狗,乃是美譽,稱讚他沉穩穩重又忠誠......”
對上言姑姑意味深長的眼神,她肩膀一垮,泄氣道:“好吧,說不下去了,誰讓他先叫我凍梨的!”
“凍梨?”觀棋眼眸微睜,上上下下看她一眼,捂嘴偷笑。
溫知宜麵無表情。
笑吧,笑吧。
言姑姑低咳一聲,抬腳走了過來,“進去。”
觀棋吐吐舌頭。
三人重新回到車內,言姑姑最後進來,瞥了溫知宜一眼,提醒道:“最好別讓周郎君聽到你給他的‘美譽’。”
不然,他隻會把你打成狗頭。
溫知宜暗鬆口氣,對著言姑姑軟軟一笑。
言姑姑目光落到她臉上,停頓片刻後,緩聲說道:“你五官生得倒是不差,就是有點黑,不過,想白也容易......”她心裏閃過幾個方案,暫且隱下未言。
前麵,周琰深吸口氣,按下罵娘的髒話,冷聲道:“城門重地,豈是諸位玩鬧之所,諸位想玩,盡可自尋地去,不要阻了我家郎君進城!”
孫福冷笑:“憑你誰家郎君,也得給爺爺等著!”
“是嗎?”周琰嘴角笑意加深,眼底是明晃晃的惡意,“我家郎君阿翁,乃敬天體道英明神聖寬仁純善顯德崇孝昭皇帝,不知閣下高姓大名?”
那一排諡號,孫福聽不懂,但‘皇帝’兩字,他認識啊!
他身體一抖,啪嗒一聲跪到地上。
鄭山捂著鼻孔,見孫福抖若篩糠,心底一陣痛快,兩個快步上前,衝周琰所在的馬車躬身,“不知車內是哪位郎君,小的魏王府管事,請郎君的安。”
又苦澀道:“今日之事,我等著實無辜,我們魏王府馬車在前,他們秦王府在後,卻偏要我等相讓,我們讓便讓了,誰讓我們王爺自來寬厚仁善,偏這姓孫的,不知感恩,竟嘲諷於我等,為著王爺名聲,這口惡氣我等著實咽不下。”
他故意拔高聲音,讓周圍百姓聽得清清楚楚。
可不是他們魏王府鬧事,而是秦王府的人太過專橫霸道。
孫福心口窩火,但他也知道,這場鬧劇的起因,就是自己一個鄙視的眼神。
可他也覺得冤枉啊,魏王長於他們王爺不假,但他們王爺出身尊貴,眼看是板上釘釘的儲君,尊卑有別,難道不該他們魏王府相讓嗎?
“呸!分明是你們出爾反爾!”孫福咬緊腮幫。
鄭山根本不搭理他,隻對著馬車內道:“郎君,您是親眼看見,他對著您,都敢自稱爺爺,何況是我等,他們啊,各個是大官人,我們就是奴婢秧子!”
燕非時嘴角微勾,漫不經心把玩手裏印章。
‘資質愚鈍,淳樸憨厚’,這是暗衛遞上來的對於魏王的評價。
但看魏王府一介管事,遇事不僅條理清晰,直指矛盾,這一番話,挑撥離間,借力打力,示弱賣苦,樣樣俱全,把自己拉向他一個對立麵。
不過短短一息,便有這般反應。
安逸窩可養不出惡狼。
鄭山話音落下,對麵一片靜謐,時間一點點過去,就在鄭山以為,自己白費唇齒時,一道低沉的嗓音傳出馬車:“以卑妄尊,該死!”
說時遲那時快,一柄匕首飛出馬車。
“噗呲!”一聲,匕首插進孫福胸膛,孫福微愣,像是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呆呆地低下頭,就看到胸口插著一把匕首,他嘴巴張了張,嘔出一口鮮血,極致的痛感後知後覺襲來,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啊!!!”
圍觀眾人“轟”的一下散開。
鄭山傻眼。
是,雖然孫福這狗東西,不是一個好人,借著秦王府的勢,欺男霸女,橫行於市,身上背著好幾條人命,死不足惜。
他也有借馬車裏的人懲戒孫福的念頭,但他沒想要他死啊。
孫福一死,傷得是秦王顏麵,秦王豈會不記恨他們王爺?
“將人拖走,進城。”馬車內再次響起男人悅耳的嗓音,字正腔圓,高低合宜,落到人耳中,十分好聽,像深夜裏擊玉般清冽,又摻著些微沙啞,平緩而不失威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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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敢忽視這話,秦王府的人忙拖著孫福屍體後退。
周琰眸光一轉,對鄭山笑道:“既是你們在前,自當由你們先行,請。”
鄭山嘴裏發苦,又不得不聽命行事。
——王爺,奴愧對您啊,奴把事情搞砸了!
魏王府車隊一走,原本堵塞的隊伍,終於開始往前挪動。
聽著外麵嘰嘰喳喳,難掩興奮的議論聲,溫知宜暗暗搖頭,恐怕不用兩日,秦王府魏王府在城門械鬥,打到互扒褲子露出一排排屁股蛋的熱鬧,就能傳遍大街小巷。
“你還偷笑,你可知,秦王和魏王,是你什麽人?”言姑姑突然開口。
溫知宜本能閉上嘴巴,然後就發現,她沒偷笑啊。
她看看左右,反手指向自己,“我嗎?”
言姑姑看著她,“你說呢?”
“我不認識他們呀!”溫知宜露出困惑的表情。
言姑姑道:“魏王,聖上第六子,惠妃溫氏所出,秦王,聖上第九子,貴妃謝氏所出。”
“溫?宣寧伯府的溫?”溫知宜坐直身體。
“不錯。”言姑姑點頭。
既通過溫知宜查到宣寧伯府,自然不可避免又重新梳理了一番宣寧伯府的消息。
“二十八年前,禦駕南巡遇刺,你阿翁,也就是當時的宣寧伯,因救駕傷了右腿,不良於行,宣德帝感念你阿翁之恩,特令伯府不必降等襲爵,同時納宣寧伯次女入宮伴駕。”
“此女雖是庶出,卻一入宮便是妃位,隔年又誕下六皇子,穩坐四妃之首,論關係,你還得叫她一聲姑姑,叫魏王一聲表兄。”
這可不是什麽外八路的親戚,而是嫡嫡親的姑表親。
觀棋驚得睜圓眼睛。
溫知宜同樣意外,不過她還穩得住。
言姑姑見狀,心底略微滿意,再道:“至於秦王,其母謝氏,出自上黨謝氏旁支,而你阿父續娶的繼室,正是上黨謝氏嫡枝嫡次女,細究起來,秦王亦算是你表兄。”
要說不同,一個是姑表兄,一個是姨表兄。
溫知宜摸著下巴,好奇問道:“宣寧伯府支持哪一位?”
言姑姑露出一個有些古怪的笑容,像是譏笑,又像是不屑,“前段時間,宮裏傳出立九皇子秦王為儲君的消息。”
既是前段時間,也就是說,現在沒動靜咯。
溫知宜看了眼淡笑的言姑姑,目光穿過她身後車窗,落到一塊暗紅的地麵,那是血跡,血液沁入地麵,顯出暗紅顏色,襯得一旁秦王府馬車,亦有種灰撲撲的感覺。
“你準備何時回府?再過兩日,就是顧府上宣寧伯府請期的日子。”言姑姑道。
溫知宜回過神,垂眸冷聲道:“不急,一條人命,哪能悄無聲息的過去,我差點死在靜心庵,也得讓他們嚐一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郎君有令,自今日起,我與觀棋便跟著你。”言姑姑沒有反駁,表情平靜,“我們是你在半路救下的一對母女,因無處可去,被你收留。”
好嘛,理由都想好了。
溫知宜嘴角輕扯,監視嘛,她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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