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魔法存在,無論好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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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星耀輕聲道:“難怪他們人數這麽少……”目光掃過營地中寥寥無幾的帳篷,“大部分人都已經‘死去’了吧,無論是肉體還是靈魂。”
    熊智賢讚同地點點頭,半透明的手指摩挲著下巴:“要是我們沒打贏那場仗……”突然笑出聲,“這會兒我大概要說‘那路或多’或者‘斯國一’之類的話了吧?”
    黃星耀也跟著笑起來,兩人的笑聲在林間輕輕回蕩,卻傳不進這個過去的時空。陽光依舊溫暖,旗幟上的黃色十字在風中輕輕搖曳,見證著一個民族最後的倔強。
    接下來的畫麵如同被風吹散的沙畫,在熊智賢和黃星耀眼前快速流轉。他們看到這支北境部落的人數不斷減少——從最初的五六十人,到現在隻剩下十來個疲憊的身影。
    破舊的帳篷千瘡百孔,但那麵黃色十字旗幟依然倔強地飄揚在最高處,布料在熱風中獵獵作響。
    “去……打些水來……”第一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他靠在鬆樹下,鱗甲上滿是刀劍的劃痕,“我們的水……快喝完了……”
    第十三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拎起破舊的水桶往山澗走去。熊智賢和黃星耀默默跟上,半透明的身影穿過枯黃的草叢。他們都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卻無力改變。
    山澗的水流已經變得細小渾濁。第十三跪在溪邊,顫抖的雙手舀起半桶混著泥沙的溪水。就在這時——
    “轟!”
    天空中突然亮起巨大的銀色法陣,刺目的聖光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第十三驚恐地回頭,看到營地瞬間被光芒吞噬。水桶“咣當”一聲掉在地上,清水滲入幹裂的泥土。
    “父親!”第十三發瘋般地衝回營地,卻被眼前的景象震在原地——帳篷在聖光中燃燒,族人的軀體如同木炭般冒著青煙。第一倒在旗幟旁,焦黑的手指還在泥土中無力地抓撓。
    “水……水來了……”第十三顫抖著拔出腰間的水壺,塞子掉在地上滾出老遠。他將水壺湊到第一焦黑的唇邊,淚水混著血水滴落在父親臉上。
    第一用盡最後的力氣,打翻了水壺。混合著血液的泥水濺在第十三胸前,焦黑的手指在上麵畫出一個歪斜的十字。
    “你……就是……第十三……勇士……”
    話音未落,那隻手重重垂落。旗幟上的黃色十字在火光中格外刺眼,而第十三胸前的血十字,在夕陽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第十三的淚水無聲地從臉頰滑落,在滿是塵土的臉上衝出兩道清晰的痕跡。他咬緊牙關沒有哭出聲,隻是用顫抖的手背狠狠抹去淚水,拾起父親那柄沾血的三叉戟,頭也不回地向山下衝去。
    熊智賢和黃星耀想要跟上,卻發現自己的半透明身體被某種力量釘在原地。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年輕的身影消失在樹林間——
    “嗖!”
    一支閃著寒光的長矛突然從林間射出,精準地貫穿了第十三的胸膛。巨大的衝擊力將他整個人釘在了那棵古老的鬆樹上,三叉戟“咣當”一聲落在地上。鮮血順著樹幹緩緩流下,滲入樹皮的溝壑中。
    熊智賢不經喃喃自語:“魔法……到底是美好的還是殘忍的?”
    “它讓強者更強……卻讓弱者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鬆樹在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訴說一個無人傾聽的故事。魔法光輝在遠處閃爍,如同星辰般美麗而遙遠。
    “但無論怎樣,魔法它就是存在於這個世界……”熊智賢抬起頭,看著飄落的鬆針穿過自己的身體,“不是因為合理才存在,而是因為它本身就存在。”
    “是啊,但有些東西消失了,就永遠的消失了。”黃星耀轉過話題,“一個文化就這樣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就像那句話一樣:‘毀滅你,與你無關’。”
    但他話鋒一轉:“但那又如何呢,這個部落已經走完了自己的路。他們消失了,卻無愧於這個文明——我們完全不了解他們的文化,這是一種悲哀,也是一種幸運。”
    突然,一雙鐵甲包裹的手臂從背後環抱住他們。第十三的盔甲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紅褐色的淚水從鐵麵具的縫隙中滲出——那顏色像是幹涸的血跡,又像是氧化鐵鏽的痕跡。
    三百年來第一次,有人真正理解了他的執念。
    鐵甲開始剝落,鏽蝕的碎片如同秋葉般簌簌落下。第十三的身軀逐漸化為塵埃,在六月的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最後一片鐵甲落地的瞬間,熊智賢和黃星耀猛地睜開眼——
    他們依然站在那棵鬆樹下,戰術靴深深陷入鬆軟的腐殖質中。午後的陽光透過樹冠,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熊智賢摸了摸自己的臉,指尖觸到一絲濕潤。他低頭看著那滴落在戰術手套上的水珠,在陽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
    “我們存在……”黃星耀輕聲說道,“無論合不合理。”
    鬆枝在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回應這句話。樹皮上那道早已愈合的傷痕,隱約還能看出長矛貫穿的輪廓。
    致第十三:
    “看啊,我在那裏看到了父親。”
    “看啊,我在那裏看到了母親和兄弟姐妹。”
    “看啊,我在那裏看到了我的同胞征戰沙場。”
    “看啊,他們都在向我呼喚。他們召喚我與他們一同前往英雄烈士的埋骨之地。那裏的勇士將永垂不朽。”
    ……
    北境荒原上,夏無言和簡風文踩著鬆軟的苔蘚前行。自從與晴空一戰後,這片廣袤的土地上再沒出現過追兵的蹤影。
    簡風文的hk416c掛在胸前,tac50狙擊槍被他用防水布仔細包裹,穩穩地背在身後。
    “應該快到齊格飛了吧?”簡風文眯起眼睛望向地平線,戰術靴踢開一塊碎石,“到了那兒,那個莫瑞亞大小姐的手就伸不過來了。”
    他嘴角揚起一絲冷笑:“邊境重鎮,戍邊部隊……格羅廖夫將軍可不是好惹的。”
    夏無言調整了下背包帶,無人機在包裏發出輕微的碰撞聲:“我相信格羅廖夫將軍……”話音未落,一隻羽毛淩亂的喜鵲突然從天而降,穩穩落在他的肩頭。
    “嗯?”夏無言側頭,與這隻不速之客對視。喜鵲漆黑的眼睛裏閃爍著不自然的光芒。
    刹那間,喜鵲化作一團銀灰色的煙霧。煙霧中浮現出一個渾身是傷的精靈身影:艾莉虛弱地扶著夏無言的肩膀,嘴唇顫抖著吐出斷斷續續的話語:
    “奧克托普斯……在謀劃恐怖的事……”她每說一個字,身形就透明一分,“他不是……奧克托普斯……我無法理解……”
    精靈的身體開始潰散,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在完全消散前,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抓住夏無言的手臂:“你們……一定要……小心……”
    光點隨風飄散,荒原上隻剩下兩個呆立的戰士。簡風文的hk416c槍口不自覺地抬起,警惕地掃視四周。夏無言的手還保持著攙扶的姿勢,指尖殘留著幾粒正在消失的魔法光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