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槍聲在黃昏的曠野上炸響，子彈在藍色盔甲上濺起一串火花。夏無言保持著標準的跪姿射擊姿勢，汗珠順著他的太陽穴滾落。簡風文同時開火，戰術靴碾過焦黑的麥稈，邊射擊邊向側翼移動。
    “鐺鐺鐺——”子彈撞擊金屬的聲響中，三米高的怪物緩緩轉頭，麵甲縫隙中的紅光鎖定了新的目標。簡風文趁機扯下煙霧彈的拉環，灰白色的煙霧瞬間在田間騰起，遮蔽了夏無言轉移的身影。
    萊西沾滿血汙的手指深深摳進泥土。聲音……這聲音……她模糊的視線裏，煙霧中閃過兩個敏捷的身影。
    “是……他們？”
    喉嚨湧上的鮮血讓她發不出聲音，隻能眼睜睜看著怪物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聲源處。
    “咳……阿爾……莉莎……”她艱難地轉頭，倒塌的茅屋下露出一截水晶法杖的碎片，聖典的書頁在餘燼中卷曲焦黑。
    三小時前還談笑風生的隊友們，現在隻剩下血肉模糊的殘軀。
    精疲力竭的莉莎臨終前還在試圖給她施放治愈術，卻被鐵拳直接貫穿了胸膛……
    怪物突然停下腳步，關節發出“嗤”的排氣聲。萊西注意到它背上的金屬管——那分明是某種排氣管，管壁上還印著褪色的編號。這種有棱有角的東西讓她想起西陵星火那些奇特的裝備……
    頸側突然傳來冰涼的觸感。萊西的肌肉瞬間繃緊，卻聽見一個刻意壓低的熟悉嗓音：“別出聲，我是夏無言。”
    一根細長的金屬管抵在她的頸動脈上，管中流動的冰涼液體正緩緩注入她的血管。萊西渙散的瞳孔微微收縮——果然是他們，西陵星火！
    隨著腎上腺素注入血管，萊西渙散的瞳孔重新聚焦。她劇烈地咳嗽著，吐出幾口帶血的唾沫，被夏無言迅速拖到半截土牆後。
    “這是什麽東西？”
    萊西顫抖的手指握住卷刃的巨劍，劍身上“破曉”的符文已經完全黯淡：“砍……砍不動……”她痛苦地閉上眼睛，回憶起巨劍劈在怪物頸部時迸發的火花——那根本不是鎧甲，簡直像在劈砍一座鋼鐵堡壘。
    夏無言眉頭擰成死結，他快速掏出一枚槍榴彈。一枚破甲彈被他利落地填入膛中。就在這時——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讓夏無言的耳膜嗡嗡作響。他條件反射般縮緊身體，透過飛揚的塵土看見簡風文從坍塌的土屋中翻滾而出，tac50的槍帶還掛在肩上。
    “咳……沒事就好……”夏無言鬆了口氣。他轉身裝好榴彈，瞄準鏡裏清晰地映出怪物毫無防備的後背。那布滿鉚釘的藍色盔甲中央，液壓管正隨著呼吸般的節奏起伏。
    砰！
    破甲彈劃出完美的拋物線，金屬射流在接觸瞬間將裝甲擊穿，在穿透點留下一片橙紅。但怪物隻是緩緩轉身，麵甲下的紅光鎖定了夏無言的位置。
    哢嗒。
    夏無言的手指微微發抖，彈殼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第二枚破甲彈剛滑入膛室，大地突然開始震顫——三米高的鋼鐵巨人竟以驚人的速度衝來，每一步都在地麵留下龜裂的腳印。
    熱風撲麵而來，夏無言屏住呼吸。在怪物距離他不到二十米時，榴彈發射器再次噴出火舌。
    轟！
    這一發正中麵甲。金屬碎片四濺中，暴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怪異的齒輪與晶體。
    砰！
    tac50的槍聲姍姍來遲。簡風文跪在五十米外的磨盤後，狙擊子彈精準穿過破損的麵甲，將晶體擊碎。
    怪物僵直了一秒，隨後轟然倒地，激起漫天煙塵。
    簡風文拍打著戰術背心上的塵土，走到怪物殘骸旁。夕陽的餘暉照在那堆扭曲的金屬上，折射出詭異的藍光。
    “這是什麽東西？”他用槍管撥弄著暴露出來的齒輪組，液壓油從斷裂的管道中緩緩滲出。
    夏無言卻沒有看怪物，而是盯著簡風文手中的tac50：\"你終於……舍得用你的狙了？”
    簡風文聳聳肩，嘴角扯出一個苦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轉頭看向靠在土牆邊的萊西，“她情況怎麽樣？”
    兩人走到萊西身邊時，女戰士的銀色鎧甲已經被血染紅了大半。她艱難地抬起頭，嘴唇顫抖著：“你們……要注意國王……”
    夏無言單膝跪地，從醫療包中取出一支麻醉劑。玻璃針管在夕陽下泛著冷光，他動作嫻熟地找到靜脈，緩緩推入藥劑。
    萊西突然笑了，鮮血從嘴角溢出：“你也……看出來了。”她的呼吸變得急促，“我活不了了……”
    夏無言點點頭：“你的內髒...已經碎了。”他收起空針管，“我們沒有牧師，很抱歉，隻能這樣了。”
    萊西微微頷首，汗水混著血水從額頭滑落：“謝謝……”
    簡風文蹲下身，戰術靴碾碎了幾根燃燒的麥稈：“你知道為什麽會被追殺嗎？”
    萊西的瞳孔已經開始擴散，但她還是強撐著點點頭：“國王……小心國王……”她顫抖的手指摸向胸甲內側，掏出一個沾血的牛皮紙信封，“這個……就給你們了……”
    她的目光突然聚焦在夏無言臉上，眼睛裏有千言萬語想說。但下一秒，她眼中的光芒就像被吹熄的蠟燭般消失了。她的手無力地垂下，但那個信封卻被夏無言穩穩接住。
    簡風文蹲在那具機械怪物的殘骸旁，手指撫過裝甲板上整齊的鉚釘痕跡。
    夕陽的餘暉在金屬接縫處投下細長的陰影，那些衝壓成型的弧形鋼板在火光中泛著詭異的藍光。
    “這不是這個世界的工藝。”
    夏無言用萊西的巨劍在地上掘出一個淺坑，小心翼翼地將她的遺體安放其中。
    萊西的巨劍被他鄭重地插在墳前，劍柄上纏繞的紗布已經被鮮血浸透。
    “唉，又一個熟人離去了。”
    二人同時歎氣，無奈而悲傷。
    夏無言的目光落在那堆機械殘骸上：“這東西……到底是什麽。”
    簡風文搖搖頭，戰術靴碾過一塊扭曲的齒輪：“不清楚。”他抬頭望向王都的方向，“但我覺得，會和奧克托普斯有關係……艾莉姐姐是，蒼月草小隊也是。”
    最後一縷陽光沉入地平線，夏無言的臉在跳動的火光中忽明忽暗：“看來，我們真得快點回到春華城了。”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封沾血的信件。
    簡風文重新裹緊tac50的防水布，槍帶在肩上勒出深深的痕跡：“走吧。”他最後看了一眼那個機械怪物，“這東西……我無法理解他的存在。”
    火堆旁，夏無言緩緩展開那封信。羊皮紙在火光下泛黃，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工整的字跡。
    他的目光隨著閱讀越來越凝重，當看到最後一頁時，他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奧克托普斯的目的……”
    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難道是……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