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戰，太清門顧青衣勝！”
    執事長老渾厚的聲音在擂台上空回蕩，這個結果令在場眾人無不愕然。偌大的演武場陷入短暫的沉寂，仿佛連山風都為之凝滯。
    片刻之後，看台上驟然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聲，聲浪直衝雲霄。
    清風徐來，吹動了兩人的裙擺。顧青衣朝著浮閣方向欠身一禮，轉身望向肖詩月時，那張素來清冷的麵容竟浮現出一抹淺笑：“肖道友，承讓了。”
    肖詩月微微一怔，隨即展顏笑道：“顧道友深藏不露，今日方知何為天外有天。”她輕撫著指間那枚青光流轉的戒指，搖頭歎道：“若非這風神戒護體，此刻我怕是已成冰雕了。”
    二人相視一笑，先前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化作春風拂麵。台下觀戰弟子見狀，無不為這般高手風範所折服。
    看台角落裏，秦莫離緊繃的身軀終於放鬆下來，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
    “阿姐竟有如此實力...”少年攥緊的拳頭微微發顫，眼中卻燃起更熾熱的鬥誌。想要守護這樣的姐姐，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此戰雖勝，顧青衣卻也贏得並不輕鬆。肖詩月的風靈之體遠超她的預期，雖然表麵不露疲態，實則靈力已近枯竭。幸有逆水珠在丹田處緩緩流轉，源源不斷地補充著消耗的靈力，否則此刻她的處境，恐怕比倚靠法寶護體的肖詩月還要狼狽幾分。
    天色將暗，太首峰太乙宮內，一位一襲白衣，頭發花白的中年人負手而立，她身後，一名頭戴麵紗，身材婀娜的美麗女子亭亭而立，但一雙美眸中卻透著幾分擔憂。正是太清門掌門李玄風與太清峰首座顧長青。
    “顧師妹，你是說那逆水珠已與青衣那丫頭建立了某種聯係。”雖然在之前的比鬥中他就猜到這個結果，但李玄風眼中依舊閃過一絲訝異，“這等至寶通常極難認主，青衣能與之共鳴，這也是她的機緣。”
    顧長青臉上浮現出驕傲之色，但隨即又轉為擔憂：“掌門師兄，逆水珠現世的消息恐怕很快就會傳出去......”
    “無妨。”李玄風擺擺手，”太清門還不至於護不住一個弟子和一件寶物。
    天劍祭第三日。
    晨光微熹，太首峰頂的雲霧被初陽染成淡金色。劍靈閣四周早已人頭攢動，各派弟子翹首以待今日的比試。
    顧青衣靜立於太清峰弟子席中，一襲水藍色長裙隨風輕揚，神色淡然如常。昨日一戰雖勝，卻也消耗甚巨，不過有逆水珠幫助，一夜之間也已經恢複的七七八八。此刻看到秦莫離走來，一雙冰冷的眸子裏突然有了幾分色彩。
    “阿姐，你怎麽樣？”秦莫離快步走到顧青衣身邊，眼中滿是關切。
    顧青衣唇角微揚，抬手拂去他肩上並不存在的塵埃，淡淡開口道：“無妨，不影響今日比試。倒是今日......”她眸光一凝，繼續道：“你需當心一人。”
    “哦？”聽到顧青衣這麽說，秦莫離倒是來了幾分興趣。“阿姐，此話怎講？”
    顧青衣清冷的眼眸望向觀禮台的一角，順著她示意的方向望去。觀禮台一隅，一位素衣小道士正閉目盤坐。
    那小道士頭紮古樸發髻，衣袂素淨得不染纖塵，明明與他們年歲相仿，卻有一絲少年老成，仿佛周身縈繞著超然物外的氣韻。似是感應到視線，少年緩緩睜眼，朝二人頷首一笑——那笑意淡若浮雲，卻讓人無端想起深潭映月。
    “此人名為虛塵，來自清虛觀。”顧青衣聲音輕若落雪。“別看他年紀不大，卻已得‘小真人’之稱，更有傳言說他是清虛觀未來觀主的候選人之一。”
    清虛觀與太清門、天應閣等同屬於當世幾大有名的正道門派之一，但與其他宗門不同的是，這清虛觀雖為修仙宗門，卻與法玄寺一般廣開山門，受世俗香火供奉。因此在凡塵中香火鼎盛，信眾如雲，乃當世第一大道觀。
    而這清虛觀真人的稱號非但需要修為臻至化境，更須立下濟世度人的無量功德方可獲封。這一尊號既是道法通玄的明證，更是地位超然的象征。從這裏也足以見得‘小真人’三個字的含金量。
    “清虛觀的小真人嗎？”秦莫離目光微凝，眼神之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灼熱。
    時間過得很快，在經曆了幾輪精彩的對決後，執事長老渾厚的聲音再次在擂台上空響起。
    “太清門秦莫離對陣清虛觀虛塵！”
    下一刻，看台之上頓時沸騰起來。秦莫離之前的表現有目共睹，乃是本屆天劍祭殺出來的黑馬，而那清虛觀的虛塵更是名聲在外，此番兩人的對決可謂是萬眾期待。
    太清門弟子聚集的區域裏，幾位年長的修士眉頭深鎖，與周圍年輕弟子們興奮的神情形成鮮明對比。他們眼中流露出的，是更為複雜的情緒。
    “唉......”一位灰發修士輕歎一聲，聲音裏帶著明顯的憂慮，“那個秦師弟這次對上清虛觀的虛塵，當真是時運不濟啊。”
    這些閱曆豐富的年長修士與初出茅廬的年輕弟子不同，他們可是親眼見識過那位號稱‘小真人’的虛塵的手段。雖然秦莫離在之前比試中的表現也算得上出類拔萃，但在他們看來，與虛塵相比仍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要知道，虛塵‘小真人’的稱號並不是自封的，而是旁人對他的尊稱。五年前那個血與火的夜晚，至今仍深深烙印在這些老修士的記憶中。
    當時年僅十歲的虛塵便獨自守護了一個被妖魔圍攻的村莊。當仙盟的援軍趕到時，映入眼簾的是衝天火光中堆積如山的妖魔屍骸，以及那個站在血泊之中、渾身浴血的瘦小身影。
    從那一刻起，便無人再輕看他的年齡。
    鍾聲餘韻在山間回蕩，秦莫離深吸一口氣，身形一動踏上擂台。晨光穿透雲層，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擂台另一邊，虛塵手持浮塵，緩步走上擂台。灰色的道袍被山風鼓起，宛如展翼鶴羽，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世間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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