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裂痕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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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監測儀的長鳴戛然而止的瞬間,我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掌心那粒金砂燙得驚人,像團要燒穿皮膚的活火。
    伊芙的血在金屬地麵洇成暗紅的星芒,海倫的繃帶纏到一半,指尖還沾著血漬;李強的步槍槍口飄著淡藍硝煙,槍管上的燙痕正滋滋冒熱氣;漢斯的平板黑屏前最後一瞬,我瞥見紅色警告裏跳動的數字——99.9。
    "林哥?"盧峰的手按在我肩膀上,指節因為用力泛著青白。
    他的呼吸掃過我耳垂,帶著股沒來得及喝的速溶咖啡味,"你剛才盯著通風管門,足足十秒沒動。"他推了推起霧的眼鏡,鏡片後的瞳孔縮成針尖,"監測儀顯示你腦波異常......像被什麽東西覆蓋了。"
    我張了張嘴,喉嚨裏像塞著團凍硬的棉花。
    尤裏最後那句話還在腦子裏轉圈——"等你進去就知道了......前提是你還願意相信自己。"通風管盡頭那道揉碎銀河般的光突然在視網膜上炸開,我猛地攥緊掌心的金砂,刺痛讓意識重新歸位:"我沒被控製。"金砂在指縫間滲出微光,像顆微型恒星,"但我得立刻回地球。"
    "現在?"盧峰的喉結滾動,"飛船燃料隻夠維持到空間站補給點——"
    "聯係莉莉。"我打斷他,金砂的光映得手背發亮,"用最高優先級頻道,就說核心區的異常信號......"話沒說完,通訊器突然在腰間震動,全息投影彈出莉莉的臉。
    她的馬尾辮散了一撮,眼下青黑比三天前更重,背景音裏混著嘈雜的爭吵聲。
    "林博士,"她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聯盟緊急會議十分鍾後召開,馬克的人已經堵在安理會門口了。"投影裏閃過幾道人影,有人舉著"停止犧牲"的標語牌砸在防彈玻璃上,"他們說......說你和尤裏一樣,被共生體汙染了。"
    飛船落地時,紐約的雨正砸在穹頂玻璃上。
    我隔著舷窗看見聯盟大廈外的示威人群,熒光棒拚成的"林宇是叛徒"在雨幕裏明滅。
    盧峰幫我整理領口時,手指在顫抖:"需要我陪你進去?"
    "不用。"我摸了摸西裝內袋裏的金砂,它現在涼了,像顆普通的金屬顆粒,"你去技術部調上個月突襲的作戰記錄。"
    會議室的門推開時,三十八雙眼睛同時刺過來。
    布朗——那個總把"人類主權不可侵犯"掛在嘴邊的黑人議員,正用指節敲著全息星圖,投影在他臉上投下扭曲的光斑:"林博士,聽說你在太空站摸了共生體的"紀念品"?"他扯了扯領帶,領口露出枚銀質十字架,"誰能保證你現在說的每句話,不是那棵破樹在替你張嘴?"
    空氣突然凝固。
    莉莉的指甲掐進會議桌邊緣,指腹泛白:"布朗先生,林博士是最早發現恒星異常的人——"
    "發現異常?"馬克砰地拍桌,這個總穿三件套西裝的英國佬,此刻領帶歪在鎖骨處,"上個月突襲核心區,他說"再等十分鍾確認坐標",結果呢?"他抓起桌上的平板甩過來,屏幕裏炸開的火球照亮所有人的臉,"我們損失了七艘護衛艦!
    就因為他那十分鍾的"謹慎"!"
    我盯著平板裏的火光,喉嚨發緊。
    那天的警報聲突然在耳邊響起——"防禦係統啟動倒計時:10、9......"我攥緊桌下的手,指甲幾乎掐進掌心:"當時掃描顯示核心區有三千個生命信號,我不能......"
    "不能什麽?"布朗冷笑,身體前傾,"不能用三千個未知生物換人類的未來?
    林博士,你該看看樓下的示威者——"他指了指窗外,"特拉維夫來的大衛先生,他女兒上個月在月球基地失蹤了。"
    所有人的目光突然轉向長桌末端。
    那個總穿卡其色夾克的以色列男人正低頭盯著自己的手背,指節因為用力泛著青灰。
    他的右手腕纏著褪色的藍布,那是猶太教的太菲拉,我上次見他時,他說這是女兒用幼兒園彩紙疊的。
    "大衛?"莉莉輕聲喚他。
    他慢慢抬頭,眼眶紅得像要滲血。
    窗外的閃電劃過他的臉,我看見他喉結動了動,像在吞咽什麽滾燙的東西。
    "林博士,"他的聲音沙啞,"我女兒最後一通通訊裏說......"
    會議室的頂燈突然閃了兩下。
    我的後頸監測儀再次震動,這次不是警報,是某種規律的輕顫——像極了通風管盡頭那聲心跳。
    頂燈的電流聲像根細針,紮破了凝固的空氣。
    大衛的喉結在閃電裏滾了滾,終於開口時,聲音像被砂紙磨過的鐵:“我女兒最後一通通訊裏說,她看見月球基地的穹頂外,有藤蔓在爬。”他掀起纏著藍布的手腕,褪色的彩紙邊緣沾著暗紅——是指甲摳破的血,“現在特拉維夫出現了第一批融合者。他們早上還在市場買鷹嘴豆泥,下午就站在屋頂,對著太陽唱聽不懂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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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議室裏響起抽氣聲。
    布朗的十字架晃了晃,撞在桌沿發出輕響;馬克的手指在桌下敲出急促的鼓點,三件套西裝的袖口皺成一團;莉莉的指甲從桌沿挪開,轉而攥緊了自己的手腕,指節泛白得像要透出血來。
    “他們的眼睛。”大衛突然掐住自己的太陽穴,指縫裏漏出哽咽,“像被挖走了靈魂的窟窿。我老婆昨天半夜摸到女兒的床,發現床單上全是綠色的黏液——和新聞裏共生體的分泌物一樣。”他猛地站起來,藍布從手腕滑落,露出幾道抓痕,“如果聯盟隻會互相扯皮,我們特拉維夫人隻能自己造隔離牆!”
    “說得對!”馬克“砰”地拍桌,震得全息星圖晃成水波紋,“上個月月球基地的駐軍申請提前撤離,是林博士堅持要‘觀察生態鏈’!現在連特拉維夫都淪陷了,誰來為這些家庭負責?”他扯鬆領帶,脖頸的青筋跳得像條蛇,“我提議終止所有共生體研究項目,把資源全投到地麵防禦——”
    “馬克議員!”莉莉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林博士的研究是為了找到共生體的弱點——”
    “弱點?”布朗冷笑打斷她,手指敲了敲桌上的平板,“剛才技術部發來消息,他從太空站帶回來的金砂,檢測出和共生體同源的生物電。你讓我們怎麽相信,他不是被那棵樹當傳聲筒?”
    我盯著布朗指尖的光斑,後頸監測儀的輕顫突然變密了。
    金砂在西裝內袋裏微微發燙,像在回應某種召喚。
    三個月前在核心區,尤裏就是握著這樣的金砂說“它們在對話”,現在這溫度沿著皮膚爬進血管,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蓋過了爭吵聲——那是種熟悉的、類似樹根抽芽的悶響。
    “大家冷靜。”佐藤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這個總戴無框眼鏡的日本議員推了推鏡片,投影的藍光在他眼底碎成星子,“我們需要的不是指責,是一個能驗證所有信息的中立機構。”他轉向我,“林博士,如果您願意提供核心區的記憶數據,讓神經專家分析您的認知是否被幹擾……”
    “我同意。”話出口時,我聽見盧峰在耳邊說“這會暴露所有研究細節”,但金砂的熱度燒穿了猶豫——如果能讓他們看見通風管盡頭那片揉碎的銀河,如果能讓他們聽見那聲像心跳又像鯨歌的震顫……或許能止住這場撕裂。
    “你瘋了?”莉莉的聲音帶著顫音,她的手越過桌子抓住我的手腕,指尖涼得驚人,“記憶數據一旦公開,那些極端組織會把你解剖了找共生體痕跡!”
    “解剖總比分裂好。”我反握住她的手,能感覺到她掌心的薄繭——那是當年在南極科考站搬設備磨出來的,“如果他們願意看,我連上個月在通風管裏看見的光都可以投影。”
    會場突然安靜下來。
    馬克的手指停在半空,布朗的十字架不再晃動,大衛的眼淚懸在睫毛上,像兩粒搖搖欲墜的琥珀。
    “報告!”
    門被撞開的瞬間,穿灰製服的通信員踉蹌著栽進來,額角沾著雨珠,胸牌上的“緊急事務部”反光刺得人眯眼。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像在吞咽尖叫:“歐洲區……巴黎、柏林、羅馬,同時出現大規模共生體覺醒!”他舉起顫抖的平板,畫麵裏,埃菲爾鐵塔的鋼架正滲出青綠色黏液,藤蔓裹著路燈杆瘋長,行人尖叫著往地鐵口湧,“市民說……說那些藤蔓在‘唱歌’,和融合者喉嚨裏的聲音一樣!”
    空氣在瞬間凝結成冰。
    布朗的十字架“當啷”掉在桌上,馬克的領帶滑到鎖骨,大衛的藍布從指縫裏飄落,莉莉的手從我腕間抽走,像被燙到了。
    “看吧。”馬克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帶著某種病態的愉悅,他慢慢站起來,三件套西裝終於皺得不成樣子,“這就是你們‘理解共生體’‘尋找共同點’的結果。”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經過我身邊時,陰影籠罩下來,“等明天早上,全球媒體頭版會是‘林宇的樹’摧毀巴黎——到時候,你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他的鞋跟敲在地麵的聲音,像倒計時的鼓點。
    窗外的雨更大了,示威者的標語牌在玻璃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叛徒”兩個字被雨水泡得模糊,卻更像道刻進骨頭裏的詛咒。
    監測儀在後頸震動得更急了,金砂的熱度穿透西裝,燙得皮膚發紅。
    我盯著通信員平板裏的畫麵——藤蔓纏上凱旋門的瞬間,一道銀光從葉縫裏閃過。
    那光太像通風管盡頭的星芒,像某種跨越光年的回應。
    而此刻,全球的衛星正在捕捉歐洲的混亂,電視台的導播正在切換直播信號,某個特拉維夫的父親正攥著女兒的藍布,某個柏林的母親正抱著尖叫的孩子往地下室跑。
    他們不知道,更不知道——
    那聲像心跳又像鯨歌的震顫,正隨著藤蔓的生長,從歐洲向亞洲、美洲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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