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影子代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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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報聲像根細針,直接紮進我的太陽穴。
    在漢斯監控屏的藍光裏,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手指在追蹤程序上劃動,留下一道道殘影:“ip定位完成。”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度,尾音卻像被凍住的鋼絲一般,“源地址……是艾麗的終端。”
    我猛地轉過頭。
    艾麗還站在通風口旁邊,幾縷金發被氣流吹起,珍珠耳釘的光斑在牆上晃動,讓人看得頭暈目眩。
    她右手插在褲兜裏,指節隔著布料凸起的弧度,好像藏著什麽硬物。
    上周她幫我調試過終端,當時她的手指還搭在我的手背上,說“林博士,這裏需要更精準的校準”,可現在,那溫度突然變得有些刺痛。
    “我去確認一下。”漢斯摘下耳機,黑色工裝褲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
    他經過我身邊時,我聞到了他慣用的冷杉味香水——這是他每次執行高危操作前必定會噴的,“幫我盯著數據流。”
    西蒙敲擊鍵盤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
    我轉過頭,看見他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正盯著逐漸清晰的代碼流:“密鑰匹配度97……等等,林博士,你的u盤在發熱!”
    我低下頭,果然看到金屬u盤貼著終端接口的地方正在發燙,就像一塊剛從火裏夾出來的煤。
    十五年前實驗室失火的時候,牆縫裏的硬盤被燒得變形,我把它挖出來時,指尖還被燙起了水泡。
    此刻這溫度,竟和當年一模一樣。
    “叮——”
    漢斯的手機在褲兜裏震動起來。
    他正彎腰檢查艾麗的終端接口,背對著我們的身影突然僵住了。
    我看見他摸出手機的動作很慢,慢得就像在水下一樣,然後他的肩膀微微下垂——這是他收到加密信息時的習慣動作,上回我們追蹤暗網數據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垂著肩膀,說“找到源頭了”。
    “艾麗女士需要補填設備使用表。”漢斯直起腰,把手機塞回口袋,聲音又恢複了往常的平穩,“上周她借用過量子加密器,記錄還沒有歸檔。”
    艾麗轉身的時候,珍珠耳釘閃了一下。
    她的笑容很淡,就像浮在水麵上的油花:“這就去。”她經過我身邊時,褲兜裏的硬物蹭到了我的手背——是個扁平的金屬片,可能是u盤,也可能是……竊聽器。
    “解析成功!”西蒙的歡呼聲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終端屏幕上突然跳出一行明碼文字,坐標、日期、人名在藍光裏跳動,最頂端是“世界樹計劃核心成員名單”幾個大字。
    伊娃湊了過來,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這些名字……我在失蹤人口檔案裏見過。三年前失蹤的天體物理學家克拉克,半年前‘意外’墜機的生物工程師陳,還有……”她的手指停在了最後一個名字上,“林博士,這是你導師的名字。”
    我盯著那個熟悉的簽名,喉嚨裏泛起一股苦味。
    導師死於十五年前的實驗室火災,官方報告說是電路老化,但他最後留給我的語音郵件裏,背景音有重物拖拽聲和模糊的“坐標17°32′”——和屏幕上的坐標分毫不差。
    “數據傳輸異常!”盧峰突然按住我的肩膀。
    他的指尖涼得驚人,“流量峰值超過閾值200,有東西正在往服務器裏擠。”
    西蒙的臉瞬間變得煞白:“是影子代碼!菲利普那家夥在數據包裏埋了陷阱,一旦解密完成就會觸發自毀程序!”他的手指在終止鍵上顫抖著,“現在切斷連接還來得及嗎?”
    我盯著不斷跳動的銷毀倒計時,太陽穴突突直跳。
    十五年前實驗室失火那天,我也是這樣盯著燃燒的服務器,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三年的研究化為灰燼。
    這次不能再輸。
    “拔電源!”我抓起終端後麵的電源線,金屬接口刮過桌麵,發出刺耳的聲響,“盧峰,用物理隔離鎖死所有端口!”
    服務器的嗡鳴聲驟然消失,監控屏陷入了黑暗。
    艾麗的工位空著,她的椅子被推得離桌沿有半拳的距離——這是她的習慣,她說這樣起身的時候不會撞到膝蓋。
    可現在,那半拳的空隙,就像一道裂開的傷口。
    走廊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我抓起外套走向門口,經過艾麗工位的時候,發現她的咖啡杯還在——她向來不喝涼咖啡,除非走得很急。
    轉角處的安全指示燈紅得刺眼。
    我聽見前麵傳來高跟鞋清脆的響聲,很慢,像是刻意放輕了腳步。
    “林博士?”
    那聲音像一根線,突然勒住了我的呼吸。
    我抬起頭,看見艾麗站在走廊的盡頭,金發被應急燈染成了暗紅色,右手還插在褲兜裏。
    她身後的安全出口標誌在閃爍,紅光裏,她珍珠耳釘的光斑晃了晃,像一滴即將墜落的血。
    走廊的應急燈仍在規律性地閃爍,紅光像潮水般漫過艾麗的臉。
    她的手指在褲袋裏微微抽搐了一下,珍珠耳釘的光斑隨著這個動作晃得更急——那不是之前那種從容的搖晃,倒像是被線牽著的提線木偶在掙紮。
    “我聽說你們找到了什麽?”她開口時,尾音比平時高了半度,像根繃斷的琴弦。
    我盯著她瞳孔裏跳動的紅光,突然想起三天前她替伊娃頂班時,曾在淩晨兩點登錄過受限數據庫。
    當時她說是幫伊娃整理星軌異常報告,可伊娃後來告訴我,那份報告根本不需要夜間加急處理。
    “你早就知道我們會找到什麽。”我的聲音比自己想象中更冷,像是從冰窖裏撈出來的。
    十五年前導師的語音郵件突然在耳邊炸響,背景裏的拖拽聲、模糊的“坐標17°32′”,還有艾麗上周調試我終端時,故意用指尖摩挲我手背的動作——那根本不是校準,是在確認我有沒有攜帶防竊聽設備。
    她的臉色瞬間白過牆皮。
    喉結上下滾動兩下,突然轉身就跑。
    皮鞋跟在地麵敲出急雨般的聲響,可剛跑出兩步就撞進一堵人牆裏。
    漢斯不知什麽時候從安全通道轉了過來,冷杉味香水混著電流焦糊味撲麵而來。
    他單手扣住艾麗的手腕,另一隻手從她褲袋裏摸出個銀色金屬片——正是量子竊聽器,和我們在服務器機房找到的碎片紋路完全吻合。
    “她的終端裏有定時刪除程序。”伊娃的聲音從對講機裏炸出來,“我剛黑進她的雲盤,發現半小時前上傳了‘世界樹計劃’關鍵詞壓縮包。”艾麗的手腕在漢斯掌心劇烈掙紮,卻像被鐵鉗夾住般動彈不得。
    她盯著我身後的實驗室門,眼睛裏燒著某種近乎絕望的光——那裏有我們剛解密的核心名單,有能掀翻整個陰謀的證據。
    “林博士!”盧峰的喊聲響徹走廊。
    我轉身時,看見實驗室的監控屏重新亮起了藍光。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額發被空調風吹得翹起一撮:“影子代碼的自毀程序沒完全切斷!我逆向解析發現,這用的是斯隆教授早年研發的‘黑盒算法’——”他突然頓住,喉結滾動兩下,“隻有當年參與過‘星軌異常’項目的人,知道解除口令。”
    斯隆教授。
    我耳邊嗡地一響。
    十五年前實驗室火災後,官方報告裏他的名字被劃了個黑框,可導師臨終前的語音郵件裏,分明有他喊“快鎖死核心數據”的聲音。
    那年我在廢墟裏扒出半塊燒變形的硬盤,上麵刻著“世界之根”四個小字——當時我以為是導師的筆記,現在想來,那更像某種密碼。
    “世界之根。”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盧峰的手指懸在確認鍵上方,抬頭看我。
    我又重複了一遍,每個字都像砸在鋼板上:“世界之根。”
    代碼流突然凝固。
    綠色進度條從0跳到100的瞬間,實驗室所有屏幕同時亮起刺目的白光。
    等我眨掉眼前的光斑,新的界麵已經展開——那是幅立體星圖,無數發光的脈絡從獵戶座方向延伸出來,像極了導師畫在黑板上的“世界樹”草圖。
    而在星圖最下方,一行小字正在緩緩浮現:
    “本項目最終執行人:林宇。”
    我的指尖抵在終端邊緣,能清晰摸到金屬外殼的紋路。
    十五年前實驗室火災時,我也是這樣站著,看著導師的研究資料被火舌吞噬。
    此刻屏幕上的字卻比火焰更燙,燙得我眼眶發疼。
    盧峰的手搭在我肩膀上,溫度透過襯衫滲進來,可我隻聽見自己心跳如雷——
    我就是那個最終執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