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暗流不斷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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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墜時氣流灌進衣領,後頸涼得刺骨。
    我蜷起身子,膝蓋先撞上潮濕的水泥管壁,疼得悶哼一聲,接著整個人摔進齊膝深的汙水裏。
    腐臭的水腥味瞬間湧進鼻腔,我踉蹌著扶住牆,掌心觸到的苔蘚滑膩得像活物——這和記憶裏三個月前偷摸研究的地下排水圖吻合,第三彎頭連接的是b區排汙管,出口應該在東翼貨運碼頭附近。
    通訊器在口袋裏震動,我抹了把臉上的髒水掏出來,屏幕上的信號條瘋狂跳動,電流雜音刺得耳膜生疼。\"幹擾頻率...是熱成像追蹤器。\"我咬著牙把通訊器貼在耳邊,盧峰的聲音像被揉皺的紙:\"林...宇...他們用...界樹...波...定位...\"尾音突然被尖銳的蜂鳴切斷。
    後頸的癢意順著脊椎往上爬,我扯了扯衣領,摸到後腰戰術包裏的金屬片——那是上次在實驗室拆解的衛星接收器殘片,邊緣磨得鋒利。
    我反手把金屬片舉過肩,借汙水表麵的反光看身後。
    幽藍的光團還在晃動,這次更近了,像是某種半透明的根須裹著熒光黏液,正順著管壁緩慢蠕動。
    \"操。\"我攥緊金屬片往前跑,汙水濺起的聲響在封閉管道裏放大成悶雷。
    腳底下突然絆到什麽,低頭一看,是截鏽跡斑斑的鋼筋,上麵纏著幾縷銀灰色的絲線——和三個月前在獵戶座星雲觀測站發現的\"恒星殘骸\"成分報告裏的纖維一模一樣。
    世界樹的孢子,果然已經滲透到這裏了。
    通風口方向傳來重物墜落的悶響,有人用俄語喊:\"熱感顯示在排汙管!\"我猛地刹住腳,汙水濺到臉上。
    右邊三米處有個半人高的檢修口,鐵柵欄上掛著的鎖頭生了鏽,我用金屬片撬了兩下,鎖芯\"哢\"地崩開。
    剛鑽進去,身後就響起密集的腳步聲,手電筒的白光透過汙水照過來,在牆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林博士!\"威廉的聲音突然從通訊器裏炸響,帶著電流雜音的破音:\"我在監控室關了c區攝像頭,加密信息發到你舊郵箱,坐標是1998年廢棄的γ衛星站——斯隆的人正在往碼頭趕,你得走貨運電梯!\"
    \"你怎麽——\"
    \"別問!\"他的呼吸聲急促起來,背景裏傳來鍵盤敲擊聲,\"我告訴他們在通風管道找到你屍體了,暫時拖住了一隊人。
    但斯隆剛才看監控的眼神...像在看獵物。\"
    通訊再次中斷。
    我貼著檢修口的牆根蹲下,摸出u盤按在掌心——裏麵存著斯隆實驗室的基因融合數據,世界樹孢子如何通過人類脊椎神經鏈感染宿主的證據。
    後頸的癢突然變成灼燒感,我扯起襯衫,淡青色的脈絡已經蔓延到肩胛骨,像株微型的樹正在皮膚下抽枝。
    聯盟總部的燈光從記憶裏閃出來。
    三小時前盧峰把檢測報告拍在桌上時,瞳孔縮成針尖:\"你的骨髓樣本裏有世界樹特有的β397序列,斯隆在你脊椎埋的不是芯片,是孢子胚胎。\"當時伊娃端著咖啡的手在抖,褐色液體濺在\"恒星異常消失事件\"的資料上,暈開的汙漬像朵畸形的花。
    \"林宇?\"
    盧峰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通訊器不知何時恢複了信號。
    我貼著牆喘粗氣:\"在排汙管檢修口,被追蹤了。\"
    \"我們在分析跟蹤者的設備。\"他的背景音是鍵盤敲擊聲,\"他們用的量子糾纏通訊模塊,頻率和去年仙女座γ星區的世界樹信號完全一致。
    不是普通間諜,更像...共生體。\"
    \"共生體?\"汙水漫過腳踝,冷得我打了個寒顫。
    \"斯隆可能已經和世界樹達成了某種協議。\"他的聲音低下去,\"伊娃破解了半段他們的對話,提到"宿主覺醒"。
    林宇,你後頸的脈絡...\"
    \"我看到了。\"我摸了摸發燙的後頸,金屬片在掌心硌出紅印,\"威廉發了衛星站坐標,可能和孢子胚胎有關。\"
    \"先去貨運碼頭。\"盧峰突然提高聲音,\"伊娃黑了碼頭的門禁,電梯在b12區,密碼是你生日倒寫——等等,莉莉的直播預約提醒彈出來了。\"
    \"莉莉?\"我扒著檢修口的邊緣往外看,追兵的腳步聲已經到了十米外。
    \"她要在二十分鍾後公開回應市民的恐慌,布朗那夥人煽動說"科學家隱瞞末日"。\"盧峰的語氣突然緊繃,\"林宇,你必須在直播前把u盤送出去。
    如果斯隆的人拿到...莉莉可能會成為下一個目標。\"
    汙水裏的幽藍光團突然劇烈晃動,我看見根須頂端裂開細小的口,露出裏麵蠕動的、和我後頸脈絡同色的組織。
    追兵的手電筒光已經照到檢修口的鐵柵欄,有人喊:\"在這兒!\"
    我咬著牙衝進汙水,往貨運碼頭方向狂奔。
    後頸的灼燒感變成刺痛,像有無數根細針紮進神經。
    u盤在掌心壓出一道紅痕,我摸出戰術筆擰開筆帽,冷光掃過牆麵——東翼貨運碼頭的標誌就在前方五米處,鏽跡斑斑的箭頭指向高處的電梯門。
    通訊器突然彈出新消息,是威廉的加密坐標:γ衛星站,1998年廢棄,理由是\"遭遇未知電磁幹擾\"。
    我喘著粗氣輸入電梯密碼,金屬門\"叮\"地打開的瞬間,聽見身後傳來根須撕裂空氣的聲響。
    電梯上升時,我貼著門滑坐在地。
    後頸的刺痛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奇異的平靜,像有另一個意識在腦海裏低語。
    我盯著掌心的u盤,裏麵的證據在冷光下泛著幽藍,而電梯顯示屏上的數字跳到\"1\"時,我聽見了莉莉的聲音——從某個未關閉的頻道裏傳出來,帶著直播特有的電流音:\"各位市民,關於恒星消失事件的真相...\"
    電梯門開的刹那,我猛地站起來。
    外麵的走廊空無一人,但盡頭的監控攝像頭閃著紅光。
    我攥緊u盤衝進安全通道,樓梯間的聲控燈依次亮起,照見牆上不知何時爬滿了銀灰色的絲線,正隨著我的腳步聲,緩緩蠕動。
    安全通道的聲控燈隨著我的腳步依次亮起,牆上銀灰色的絲線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每根都細如發絲,卻彼此交纏成網狀,正順著牆麵朝著樓梯扶手攀爬。
    後頸的皮膚又開始發燙,我摸了摸,指尖觸到凸起的脈絡,像有棵小樹正急於衝破血肉的牢籠。
    莉莉的聲音從通訊器漏音孔鑽出來,比剛才更清晰了些。
    她的尾音帶著輕微的顫音,但卻穩得像錨:“……上周在加州建立的電磁屏障成功攔截了三批孢子雲,東非聯合實驗室的反寄生血清已進入人體實驗階段。”直播間的雜音裏混著此起彼伏的質問,但她的聲音始終壓過那些喧囂:“各位可以現在打開手機,衛星地圖上藍色區域是安全區,紅色是警戒區——我們沒有隱瞞,隻是需要時間。”
    我扶著樓梯扶手往下衝,掌心沁出的汗讓戰術筆滑得幾乎握不住。
    莉莉的直播預約是三天前盧峰幫她掛上去的,當時她盯著電腦屏幕說:“恐慌比孢子更致命。”現在她的聲音裏帶著某種我從未聽過的堅定,像在把碎成渣的希望重新黏合起來。
    可布朗那夥人呢?
    他們舉著“科學家說謊”的標語堵在聯盟大廈門口時,眼裏的紅血絲比血絲蟲還要猙獰。
    “林宇!”
    盧峰的呼喊從一樓拐角處炸響。
    我猛地刹住腳,看見他蹲在消防栓後麵,戰術背心沾著機油,手裏舉著強光手電——這是我們約好的接應信號。
    他身後停著輛鏽跡斑斑的老皮卡,後車廂用篷布蓋著,隱約能看見裏麵堆著幾個鐵皮箱,應該是伊娃搞來的電磁幹擾器。
    “u盤。”我衝過去,把掌心的金屬片拍進他手裏。
    他的手指冰涼,指甲縫裏還沾著實驗室的試劑漬——顯然是從分析室直接趕過來的。
    “衛星站坐標在加密文檔最後一頁,用斯隆的生物密鑰才能解開。”我喘著粗氣,後頸的灼燒感順著脊椎竄到太陽穴,“斯隆的人用世界樹信號追蹤,幹擾器開了嗎?”
    “開了。”他把u盤塞進胸口的防磁袋,抬頭時眼裏閃著光,“莉莉的直播效果比預期好,紐約市民已經開始自發清理社區通風口——布朗被傑克帶走了。”
    “傑克?”我扯下襯衫領口,露出後頸淡青色的脈絡,“那家夥不是說要等聯盟投票嗎?”
    “他不等了。”盧峰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防磁袋的拉鏈,“布朗在直播前煽動了五場集會,傑克說再拖下去會有人衝擊實驗室。”他突然壓低聲音,“剛才伊娃黑進審訊室監控,傑克偽造了份模擬報告,說世界樹已經滲透到聯盟高層——布朗看到報告時,袖口的銀絲線在抖。”
    銀絲線。
    我盯著自己手背,不知何時爬上來的半根銀線正沿著血管往手腕延伸。
    三個月前在獵戶座觀測站,我用電子顯微鏡看過這種纖維,它們的分子結構和人類神經突觸驚人地相似,像在模仿、學習,最後取而代之。
    “你必須走。”盧峰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斯隆的追蹤信號定位到加油站了,伊娃隻能再拖三分鍾。”他指了指皮卡鑰匙,“我留在這裏解密,你開那輛破捷達引開他們——油箱裏有半箱油,夠到下一個安全點。”
    “那你——”
    “我有幹擾器。”他扯出個生硬的笑容,“再說了,誰讓我是你的助手呢?”他的目光掃過後頸的脈絡,喉結動了動,“林宇,血清實驗數據在u盤裏,如果你……撐不住……”
    “別廢話。”我拍了拍他肩膀,轉身衝向停車場。
    老捷達停在加油機旁,車身貼滿“停業整頓”的封條,油箱蓋的鏽跡被擦得幹幹淨淨——這是伊娃的風格,永遠把細節做到極致。
    我鑽進駕駛座,鑰匙剛插進點火孔,後照鏡裏就閃過一道黑影。
    引擎轟鳴聲炸響的瞬間,我踩下油門。
    捷達像頭老邁的熊撞開擋路的垃圾桶,後視鏡裏,三輛黑色suv正從加油站側門竄出來,車頭燈的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後頸的脈絡突然劇烈跳動,我猛地打方向盤避開路障,副駕儲物格裏掉出個金屬罐——是加油站遺留的汽油清潔劑,罐身上的“易燃”標誌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操。”我咬著牙把車速提到八十,耳朵裏全是風噪和心跳聲。
    最前麵那輛suv的車窗緩緩降下,金屬反光閃過——是把消音手槍,槍管在夜色裏泛著幽藍,像某種蓄勢待發的活物。
    加油站的油罐區就在右前方,廢棄的儲油塔像幾具黑黢黢的屍體,橫在荒草裏。
    後照鏡裏,持槍的手已經抬起,準星在月光下閃了閃。
    我握緊方向盤,喉結動了動。
    風灌進車窗,帶著鐵鏽味,混著後頸皮膚裂開的刺痛——那是世界樹的脈絡在生長,還是恐懼在啃噬神經?
    下一秒,suv的引擎聲驟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