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靈穀的晨霧如輕紗般籠罩著三株新生的靈植。蘇半夏蹲在中央那株青銅靈植前，指尖輕撫葉片上天然生長的《無相經》文字。那些紋路在晨光中泛著微光，仿佛有生命般隨著她的觸碰輕輕顫動。
    "這行經文是昨夜新長出來的。"冷月仙子無聲地出現在她身側，霜發間纏繞的青銅嫩枝上凝結著細小的露珠，"講的是因果輪回之理。"
    蘇半夏的翡翠右瞳微微收縮。她注意到那株通體霜白的靈植今日開出了第一朵花——形如寒月劍的冰晶花瓣中，隱約可見情絲流轉。而右側那株碧綠如玉的靈植，葉脈中的藥靈已經凝聚成翡翠色的露珠，在晨光中閃爍著生命的光輝。
    "它們在吸收天地間的法則。"蘇半夏突然站起身，銀針從藥囊中自動飛出，在她周身形成警戒陣型，"有什麽東西要來了。"
    地麵傳來細微的震動。中央靈植的根係突然破土而出，青銅色的根須如蛛網般在地麵蔓延，勾勒出複雜的星圖紋路。那些紋路閃爍著琥珀色的光芒，與《無相經》的文字交相輝映。
    冷月仙子的寒月劍已然出鞘。劍氣掃過之處，晨霧凝結成冰晶，映照出地下駭人的景象——青銅根須深處，七十二具玄微子的屍體正在被緩慢消化，每具屍身的眉心都嵌著天律鍾的碎片，此刻正發出微弱的共鳴。
    穀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十二名身穿暗藍色法袍的修士踏霧而來，手中青銅算盤的碰撞聲讓周圍的霧氣產生詭異的扭曲。為首的老者麵容枯槁，脖頸處纏繞的青銅鎖鏈另一端連接著個孩童大小的傀儡——那傀儡麵容酷似齊不語幼時模樣，右眼卻是轉動的天律鍾。
    "交出盜天門的道種。"老者的聲音如同生鏽的金屬摩擦，"天律盟可以給你們一個痛快。"
    冷月仙子劍尖輕挑，懸浮的冰晶瞬間化作利箭疾射而出。然而箭矢在觸及老者身前霧氣時突然凝滯，在算盤珠的脆響中，冰箭竟倒飛回來。蘇半夏迅速甩出鬥篷，翡翠藥靈在空中形成屏障，卻見那屏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化龜裂。
    "春秋賬！"冷月仙子劍氣成圓，霜白劍域暫時隔絕了算盤的影響，"他們用《盜天錄》殘篇改造的法器，能操控局部時間流速。"
    孩童傀儡突然發出刺耳尖嘯。它脖頸上的青銅鎖鏈嘩啦作響，右眼中的天律鍾瘋狂旋轉。蘇半夏驚覺自己的心跳開始與鍾聲同步，血液流速時快時慢，藥靈力在經脈中亂竄。最可怕的是，中央那株青銅靈植上的經文正在逐漸模糊，仿佛時光正在倒流回它未成形的狀態。
    "護住靈植！"冷月仙子身形一閃，寒月劍直取傀儡咽喉。老者算盤橫擋，金鐵交鳴聲中，兩人之間的霧氣突然靜止，又突然加速成利箭。蘇半夏趁機甩出七十二根銀針，每根針尾都係著翡翠藥靈凝成的絲線，在空中織就天羅地網。
    就在戰局膠著之際，中央的青銅靈植突然劇烈震顫。樹幹上的經文綻放出刺目金光，那些文字一個個脫離樹幹，在空中重組為完整的《無相經》。最後一章的文字格外明亮：【盜天者死，無相者生，光陰為證】。
    金光所照之處，老者的算盤珠接連爆裂，孩童傀儡的鎖鏈寸寸斷裂。天律鍾從傀儡右眼脫落，在半空中化作流沙消散。十二名修士驚恐地發現，他們的修為正隨著霧氣滲入地下，被三株靈植的根係貪婪吸收。
    "不！這不可能..."老者的話戛然而止。他的身體開始透明化，血肉之軀逐漸轉化為最純淨的靈力，流向中央的青銅靈植。在完全消散前，他最後看到的，是靈植頂端緩緩綻放的一朵青銅花——花瓣上刻著十萬八千個微縮的青銅門圖案。
    晨霧散去，三株靈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霜白色的那株開出更多劍形花朵，碧綠色的那株結出藥囊狀果實，而中央的青銅靈植頂端，那朵奇異的花正在緩緩旋轉，每轉一圈，就有一扇花瓣上的青銅門圖案亮起微光。
    蘇半夏和冷月仙子對視一眼，同時走向中央靈植。就在兩人的手即將觸及青銅花的瞬間，整株靈植突然拔高千丈，樹幹上的《無相經》文字一個個浮空而起，在雲端重組為巨大的鍾形虛影。
    "天律鍾..."冷月仙子仰頭望著這震撼的一幕，"他在重鑄天道法則。"
    鍾聲自九天垂落，聲波所過之處，藥靈穀的廢墟開始自我修複。倒塌的殿宇重組，枯死的靈藥返青，連那些在戰亂中逝去的生靈都以靈體形態短暫重現。更神奇的是，每個聽到鍾聲的修士都感覺自己的道基在被某種力量淨化提純——那些靠掠奪他人修為提升的境界被剝離，隻留下最本真的部分。
    當最後一聲鍾鳴消散，三株靈植已經長成參天大樹。樹蔭下立起一塊無字石碑，碑前靜靜躺著三件物品：冷月仙子的寒月劍穗，蘇半夏的翡翠藥囊，以及一枚青銅蟬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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