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靈穀的晨露在青銅葉片上滾動，折射出七彩光暈。蘇半夏站在三株靈木中央，凝視著手中那片標有星芒位置的花瓣。冷月仙子無聲地出現在她身側，青絲間的青銅枝條已經開出細小的劍形花朵，隨著她的呼吸輕輕搖曳。
    "東北方三十裏，落星潭。"冷月的手指輕撫花瓣上的紋路，寒月劍氣在上麵凝結成細小的冰晶地圖，"那裏不該有任何建築。"
    蘇半夏的翡翠右瞳微微收縮。她注意到花瓣上的星芒標記正在緩慢移動，像是指引著什麽。"不是建築，"她突然捏碎花瓣，讓碎屑落在掌心，"是入口。"
    碎屑中的翡翠藥靈與霜白劍氣交融，在空中凝成微縮景觀——落星潭底浮現出一扇青銅門，門上雕刻著與中央靈木花朵完全相同的十萬八千個門形圖案。最令人不安的是，門縫中正滲出琥珀色的液體，在水中凝成齊不語幼時的麵容。
    "他留下了路標。"冷月仙子劍穗上的青銅鈴無風自動，"但通向何處？"
    地麵突然傳來震動。中央青銅樹的根係破土而出，如巨蟒般纏繞上兩人的手腕。蘇半夏本能地要掙脫，卻發現那些根須冰涼柔軟，正在她皮膚上刻下細密的《無相經》文字。同樣的，冷月仙子腕間的根須也在傳遞某種信息——寒月劍氣不受控製地溢出，在空中勾勒出昆侖墟的倒影。
    "不是他在召喚。"蘇半夏突然明白過來，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的青銅門印記，"是我們體內留存的因果在共鳴。"
    落星潭的水麵平靜如鏡。當兩人站在潭邊時，水中的倒影卻顯示出可怕的景象——蘇半夏的翡翠右瞳完全化作光陰蟬複眼，冷月仙子的青絲間纏繞著青銅樹枝條，而她們身後，三株靈木的虛影正在瘋狂生長，根係刺穿無數個平行世界。
    "準備好了嗎？"冷月仙子握緊寒月劍，劍身上的裂痕突然全部愈合，煥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蘇半夏沒有回答。她取出銀針刺入自己眉心，翡翠藥靈順著經絡遊走全身，最後在心口的青銅門印記處匯聚。門縫中的光芒大盛，與潭底的青銅門產生強烈共鳴。
    水麵突然沸騰。無數氣泡上升，每個氣泡中都映著不同時空的片段：垂髫稚童在柴房偷取第一縷陽光，少年在冰洞中盜取寒髓，青年掌門站在倒懸的昆侖之巔...所有齊不語的身影同時轉頭，望向潭邊的兩人。
    "記住，"千萬個聲音重疊在一起，"無論看到什麽，都不要鬆開彼此的手。"
    潭水向兩側分開，露出底部那扇巨大的青銅門。門上的十萬八千個圖案同時亮起，每個門形紋路中都站著個微縮的齊不語。當蘇半夏和冷月仙子踏入門檻的瞬間，天旋地轉。
    她們站在一條由青銅根須編織的甬道中。四壁流淌著琥珀色的液體，裏麵封存著無數記憶碎片：蘇半夏在藥田配製情劫丹，冷月仙子在月下練劍，玄微子在星盤前掐算...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有些碎片中顯示的畫麵從未發生過——齊不語被玄微子完全操控，蘇半夏挖出自己的翡翠瞳，冷月仙子以情絲自縊...
    "這是所有可能的因果線。"冷月仙子劍氣護體，斬斷幾根試圖纏繞她們的青銅根須，"過去、現在、未來...所有選擇造就的分支。"
    甬道突然向下傾斜。兩人滑入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中央懸浮著一顆青銅巨樹——正是藥靈穀那株的放大版。樹下站著個模糊的身影，右眼是轉動的星盤，左眼沉澱著藥田青翠。
    "歡迎來到歸墟之核。"身影轉身，露出齊不語的麵容，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滄桑，"所有因果的匯聚點。"
    蘇半夏的翡翠右瞳突然刺痛。她看到無數青銅色的絲線從齊不語心口延伸出去，連接著球形空間壁上的十萬八千扇門。"你把自己變成了錨點，"她聲音嘶啞，"穩定所有時空的支點。"
    冷月仙子的寒月劍自動出鞘，劍尖指向齊不語腳下——那裏蜷縮著個嬰兒大小的玄微子，正在吮吸青銅樹的根係。"所以他永遠無法真正消失，"劍氣在劍鋒凝聚，"因為你將他變成了因果的一部分。"
    齊不語輕輕頷首。他抬手輕觸虛空，球形空間突然透明化。外麵是無邊無際的青銅海，海中沉浮著七十二具玄微子的屍體，每具屍身都連著根青銅絲線，通向不同的時空。
    "師父教我的最後一課。"他的聲音帶著青銅共振的回響，"大盜無形...連"死亡"這個概念都可以偷換。"
    就在此時，嬰兒形態的玄微子突然睜眼。那雙眼中跳動的青銅火焰瞬間大盛，整個球形空間開始劇烈震動。"愚蠢的徒兒，"沙啞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你忘了為師最擅長什麽？"
    所有連接屍體的青銅絲線突然繃直。七十二具玄微子屍體同時張口，吐出琥珀色的液體，在青銅海中凝成巨大的陣圖。齊不語的身影開始模糊，他腳下的嬰兒卻迅速成長，轉眼間就變成了少年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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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在偷取你的存在概念！"蘇半夏的銀針盡數飛出，卻在觸及那些絲線時全部鏽蝕。
    冷月仙子突然割破手腕。情絲混著鮮血灑向青銅樹，寒月劍氣在樹身上刻下嶄新的《無相經》篇章："那就以因果對因果！"
    青銅樹劇烈震顫。樹冠上的花朵同時綻放，十萬八千個青銅門圖案脫離花瓣，在空中組成巨大的天律鍾虛影。鍾聲響起的那一刻，玄微子的陣圖出現裂痕，七十二具屍體中的七十一具瞬間化為飛灰。
    "沒用的。"最後一具屍體突然開口，正是最初教導齊不語的慈師模樣，"你永遠無法斬斷最初的因果。"
    齊不語的身影已經淡得幾乎透明。就在他即將完全消散時，突然看向蘇半夏和冷月仙子，露出與少年時期別無二致的笑容："記得藥靈穀的新芽嗎？"
    天律鍾突然炸裂。無數碎片化作光陰蟬飛向四麵八方，每隻蟬翼上都刻著《無相經》的文字。球形空間開始崩塌，青銅海水倒灌而入。
    "抓緊我！"蘇半夏抓住冷月仙子的手，心口的青銅門印記大放光明。在意識被洪流吞沒前的最後一刻，她看到齊不語完全消散，而那個少年玄微子則被無數青銅根須纏繞，重新拖回樹下...
    藥靈穀的晨光刺痛了蘇半夏的眼瞼。她發現自己躺在三株靈木下，手中緊握著冷月仙子的手腕。中央青銅樹的頂端，一朵新的青銅花正在綻放，花瓣上的門形圖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
    樹下多了一塊青銅碑，碑上刻著：
    【新曆五年驚蟄
    歸墟有徑
    因果無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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