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盜天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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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侖山巔的雲霧突然化作倒流的瀑布,露出山體腹底倒懸的禁地入口。那是一個由無數棱鏡麵組成的漩渦,每片鏡麵都映著不同角度的天空,卻沒有一片能照出三人的倒影。
    “倒懸昆侖,逆生天地。” 冷月的冰魄劍發出警示般的震顫,劍身上新出現的並蒂花紋路竟在吸收鏡麵的微光,“這裏是天道規則的盲區。”
    蘇半夏的寒髓靈焰剛觸碰到漩渦邊緣,就聽見無數細碎的低語從鏡麵深處傳來:“…… 勿視…… 勿聽…… 勿言……” 那些聲音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幼鳥,帶著瀕死的掙紮。
    齊不語突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指尖傳來的溫度比往常灼熱:“這些是被天道抹除的‘可能’。” 他望向漩渦中心,右眼的並蒂花輕輕顫動,“每一片鏡麵,都是一個被扼殺的未來。”
    漩渦突然劇烈旋轉,將三人吸入黑暗。失重感中,蘇半夏聽見齊不語輕笑一聲:“歡迎來到,天道的回收站。”
    禁地內部是一片漂浮的碑林宇宙,上萬座石碑如同星群般懸浮在虛空中。每座石碑都是半透明的水晶質地,裏麵封存的卻不是文字,而是凝固的時間。
    “看這個。” 冷月駐足在一座菱形石碑前,她呼出的白氣竟在碑麵上凝結成霜字,“天律七百二十三年,首座斬惡屍,屍身不腐,化為……” 最後一個字的霜痕突然爆裂,仿佛觸碰到某種禁忌。
    蘇半夏蹲在一座裂痕斑駁的石碑前,寒髓靈焰如活物般鑽入縫隙,照亮了碑內蜷縮的人影。那是個穿著青衫的老者,雖麵容模糊,卻給人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他的口型不斷重複,像是在呼喊某個名字。
    “師父……” 齊不語的聲音帶著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透明的指尖撫過碑麵,“這是首座的師父,也是…… 我的師父?”
    突然,所有石碑同時發出蜂鳴。齊不語胸口的黑洞劇烈震顫,竟有無數光點從中飛出,沒入各座石碑 —— 那是他三百年間 “竊取” 的情感碎片。
    “因果閉環。” 冷月恍然大悟,“他偷來的記憶,本就是屬於這裏的。”
    當第一片光點沒入石碑,三人的意識被拽入記憶漩渦。畫麵如同破碎的鏡麵,在重組與分裂中揭示著被掩埋的真相。
    第一段記憶:雨打青衫
    江南小巷,青衫老者將油紙傘傾向身旁的少年。少年眼神清澈,卻藏著不屬於孩童的深邃:“師父,天律為何存在?”
    老者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桃花:“天律不是答案,是問題。” 他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簡,玉簡表麵纏繞著鎖鏈狀的紋路,“等你看懂《盜天錄》,就會明白。”
    少年接過玉簡的瞬間,天空突然降下血雨,所有桃花同時枯萎。畫麵跳轉,已成為首座的少年跪在天律鍾前,玉簡上的鎖鏈紋路正爬滿他的手臂,而他的眼神,已變得和現在的首座一模一樣。
    第二段記憶:鏡中雙生
    密室裏,首座奉天)對著鏡子,鏡中映出的卻是齊不語的臉。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同時開口:
    “你我本為一體。”
    “但我要做執刀人,你隻能做刀。”
    鏡中的齊不語突然伸手穿透鏡麵,抓住奉天的手腕:“若我偏要做執刀的手呢?”
    奉天冷笑,指尖凝聚金光刺入對方右眼:“那我就剜去你的‘逆’。” 鮮血飛濺中,齊不語右眼的琥珀色逐漸凝固,而奉天的瞳孔裏,卻閃過一絲痛楚。
    第三段記憶:血寫的天問
    首座跪在最大的石碑前,手中握著用自己肋骨磨成的刻刀。每刻下一筆,就有一道金色裂痕在他皮膚上蔓延:
    “天道為何需要天律?”
    “因為天道有缺。”
    “以何補之?”
    最後一句尚未刻完,石碑突然迸裂,首座咳出的鮮血在裂痕中凝成一行小字:“以人心,逆天命。”
    記憶漩渦突然凝結成實質,首座的本體虛影從碑林深處走來。他不再是之前的白袍玉冠,而是身著沾滿血汙的青衫,手腕上纏繞著與《盜天錄》相同的鎖鏈紋路。
    “你們以為窺探到了真相?” 他的聲音不再是千萬人齊鳴,而是帶著江南煙雨的溫潤與滄桑,“其實你們看到的,不過是我想讓你們看到的劫。”
    齊不語右眼的並蒂花突然綻放出金色花蕊,他能清晰感受到,眼前的首座並非天道傀儡,而是真正的人:“你剜去我的‘逆’,卻把它藏在《盜天錄》裏。你斬出惡屍,卻在每個惡屍體內種下‘疑問’。” 他抬手按向自己胸口,黑洞中傳出玉簡翻動的聲音,“因為你早就知道,天道的枷鎖,隻能用‘反抗’來打破。”
    首座奉天)閉目長歎,青衫下的皮膚已布滿金色裂痕:“三百年前,師父用畢生修為為我打開《盜天錄》第一頁,上麵隻有八個字 ——‘天律即囚,盜天者生’。” 他睜開眼,眼中竟有淚光閃爍,“我以為成為天道代言人就能補全天缺,直到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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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看見我偷來的情感,比你的法則更真實。” 齊不語替他說完,同時伸手刺入自己心口。這一次,他扯出的不是因果線,而是一本燃燒著金色火焰的書冊 —— 封麵上的 “盜天” 二字,正是用首座的血所寫。
    “原來《盜天錄》的最後一頁,是我的真名。” 齊不語翻開書冊,空白的紙頁上漸漸浮現出字跡,“齊不語,齊逆,齊奉天…… 我們本就是同一個‘盜’字的三麵。”
    碑林突然開始崩塌,每座石碑碎裂時,都釋放出被囚禁的記憶碎片。蘇半夏看見無數個平行世界的自己,有的在煉丹,有的在戰鬥,卻都在某一刻望向昆侖山的方向 —— 那裏有一道始終未斷的因果線。
    “他們在等我們。” 她握緊齊不語的手,寒髓靈焰與書冊的金焰交織,“等我們給所有被天道束縛的人,一個答案。”
    冷月的冰魄劍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劍刃上的並蒂花紋路竟與書冊的紋路重合:“答案或許不在天上,而在我們手裏。” 她揮劍斬向書冊,書頁應聲分成三片,分別飛向三人。
    首座奉天)沒有阻止,反而露出釋然的微笑:“當年師父說,《盜天錄》需要三個持卷人 —— 逆天道者,守人心者,問天命者。” 他看著蘇半夏額間浮現的 “守” 字,冷月額間的 “問” 字,以及齊不語額間的 “逆” 字,“現在,天道的三棱鏡終於聚齊了。”
    齊不語感覺有滾燙的力量湧入經脈,那不是天道的冰冷法則,而是千萬凡人的喜怒哀樂。他望向崩塌的碑林,看見無數透明人影正從石碑中走出,他們腳踝上的金色絲線早已斷裂,眼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光芒。
    “該讓天道聽聽,真正的聲音了。” 他抬手將書冊殘頁拋向天空,書頁在空中展開成巨大的卷軸,上麵用無數人的記憶寫成一行大字:
    “天律不是天定,是人為。”
    首座奉天)的身體開始化作光點,他最後看了一眼齊不語,嘴角揚起三百年前那個少年的笑容:“替我告訴師父,盜天之路,終於走到了盡頭。” 光點融入卷軸,成為最後一顆標點。
    蘇半夏的寒髓靈焰此刻已化作金色,她抬手在卷軸上添了一筆:“盡頭之後,是新的開始。”
    冷月將冰魄劍插在卷軸中央,劍柄處的並蒂花緩緩盛開:“就讓我們用這柄逆天之劍,為新天道刻下第一筆。”
    風從倒懸昆侖的縫隙中吹來,帶著人間的煙火氣。齊不語望著手中的卷軸,終於明白《盜天錄》的真正含義 —— 不是竊取天道的權柄,而是偷走天道對人心的傲慢。
    他輕輕撫摸額間的 “逆” 字,聽見遠處傳來久違的鍾聲。這一次,鍾聲不再是警示,而是慶賀 —— 慶賀三個逆道者,終於在天道的鐵壁上,鑿出了一扇窗。
    因為最鋒利的偷竊,從來不是拿走什麽,而是留下 ——
    留下讓世界變得更好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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