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塔頂的鉛雲在首座現身的刹那凝結成冰晶，每一片六角形晶體都映出他素白長衫的殘影。蘇半夏的藥靈在識海發出瀕死的尖嘯，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精心煉製的 "逆命丹" 在掌心化作飛灰，那些用三百年雪參、九竅靈芝為引的珍貴丹藥，此刻連渣都不剩，仿佛從未存在過。
    "這是......" 冷月的冰魄劍在手中劇烈震顫，劍身上的血紋竟在首座的目光下蜷縮成一團，"道基碾壓？"
    首座的指尖掠過盟主的屍體，那些本該死去的透明絲線突然活了過來，像貪婪的水蛭般鑽進他的袖口。齊不語右眼的光陰蟬第一次陷入停滯，他看見首座的靈根不是尋常修士的脈絡狀，而是一棵倒懸的參天巨樹，根係紮入虛空深處，每一片樹葉都刻著 "律" 字，而樹幹中心，嵌著完整的天律印。
    "三百年前你偷了我的光陰蟬。" 齊不語握緊半枚天律印，印麵上的 "盜" 字與首座袖口的絲線共鳴，"現在該算算利息了。"
    首座的輕笑如晨露滴在熱鐵上，帶著刺耳的清響："第九，你總是這麽天真。" 他抬手虛握，齊不語胸前的天律印突然發燙，印麵的斷口處滲出金線，與首座掌心的絲線連成一體，"以為偷了半枚印就能對抗天道？那不過是我種在傀儡體內的餌。"
    蘇半夏的藥靈突然撞向首座的方向，卻在中途被無形的屏障彈回。她這才看清，首座腳下踩著的不是虛空，而是無數層疊加的法則矩陣，每一層都刻著不同時代的 "天律"，從 "凡人見仙必跪" 到 "修士禦劍不得過樹梢"，最終匯聚成 "天道至高" 的核心。
    "看清楚了，小姑娘。" 首座的影子在法則矩陣上變幻，時而化作初代盟主的臉，時而變成鐵麵巡使的腐爛右臉，"天律盟不過是天道的人間投影，而我......" 他的身影突然分裂成千萬個，每個分身都在同時說話，"是天道選中的執刀人。"
    冷月的冰魄劍突然自發斬出，這次不是她的意誌，而是劍靈冰璃劍仙的殘魂在催動。劍光撕裂首座的素白長衫，卻在觸及皮膚的瞬間凝滯 —— 那裏沒有血肉，隻有流動的金色法則，每一道都刻著 "不可弑" 的咒文。
    "三百年前你斬我一臂，" 首座的本體在劍光中毫發無損，破碎的衣袖卻在空中聚成萬千紙蝶，每隻紙蝶都印著冰璃劍仙的臉，"今天我便送你個教訓 —— 天道之下，眾生皆芻狗。"
    紙蝶突然化作利刃，鋪天蓋地刺向冷月。齊不語的弱水及時纏住她的腰，將人拖向塔下廢墟，卻見那些利刃在接觸地麵的瞬間全部轉向，如雨點般釘入他的肩膀。奇怪的是沒有鮮血流出，傷口處隻有金色的法則紋路在蔓延，像是被天道直接否定了 "受傷" 的事實。
    "你的竊道術，在我麵前不過是孩童戲耍。" 首座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通天塔的廢墟開始自動重組，破碎的磚石違背重力升空，在他腳下聚成新的祭壇，"知道為什麽你的光陰蟬能活到現在嗎？因為它本就是天道的眼睛。"
    蘇半夏的藥囊突然炸開，所有藥材在空中凝成 "真相" 二字。她終於明白為何血手判官的心髒能修改天道，為何盟主的傀儡線連著昆侖 —— 因為首座根本不是人，而是天道在人間的顯化，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法則的具現。
    "天道需要代言人。" 首座踏上新落成的祭壇，法則矩陣在他身後聚成 "天" 字，"三百年前初代盟主想讓天道與人道共存，可笑至極。" 他抬手召來鎮運鍾殘片，碎片在空中拚出完整的鍾體，鍾麵上卻刻滿了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的猙獰銘文，"隻有絕對的秩序，才能讓修真界免於崩壞。"
    齊不語的光陰蟬突然發出微弱的振翅聲，他看見首座的倒懸靈根最深處，藏著一枚金色的卵 —— 那是三百年前他被植入右眼的 "天道之種"。此刻卵殼正在龜裂，露出裏麵與他麵容相同的虛影，那是首座為第十次奪舍準備的容器。
    "你以為盜旗改命就能顛覆天道？" 首座的指尖點向齊不語眉心，天道之種的裂縫中滲出金線，"不過是讓我提前回收容器罷了。"
    冷月的冰魄劍在此時發出最後的悲鳴，劍靈冰璃劍仙的虛影強行占據她的身體，揮劍斬向首座的靈根。這一劍凝聚了三百年的劍意，卻在接觸倒懸樹的瞬間，讓整棵樹綻放出更耀眼的金光 —— 每一道被斬斷的根係，都在瞬間重生，並且長出了更多分支。
    "沒用的。" 首座的聲音裏帶著憐憫，"天道如樹，斬其幹則枝再生，誅其根則土重塑。你們以為自己在反抗暴政，其實不過是天道用來修剪旁枝的剪刀。"
    蘇半夏摸出最後一顆情劫丹，丹藥在首座的法則威壓下碎成齏粉，卻在消散前顯露出《盜天錄》的終極秘密："天道非天，乃眾生念力所聚。若無人信奉，天道自崩。" 她突然福至心靈，將藥靈化作萬千光點，飛向在場所有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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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你們的執法者！" 她的聲音混著光點鑽入眾人識海，"他們的靈根被刻滿傀儡線，他們的良心被煉成丹藥，而你們的天道代言人，不過是個躲在嬰兒體內的懦夫！"
    光點觸碰到修士們的靈根，那些被植入的 "服從咒" 紛紛脫落。有人看著自己掌心的∞符號痛哭，有人握緊拳頭想起被自己親手處決的親人，更有人撿起地上的斷劍，劍身上 "公正" 二字裂成 "公心" 與 "勇氣"。
    首座的法則矩陣第一次出現裂痕。他看著那些不再恐懼的眼神，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驚訝："你們...... 怎麽可能......"
    "因為人心不是法則能束縛的。" 齊不語的光陰蟬終於掙脫天道之種的控製，翅膀上的 "盜" 字與眾人的念力共鳴，"而你，從來都不懂這個。"
    通天塔廢墟上，無數光點聚成巨大的 "人" 字，與首座的 "天" 字法則矩陣正麵對抗。齊不語感覺有什麽東西在體內破碎，那是三百年前被植入的 "容器枷鎖"，此刻正被千萬人的念力衝垮。他的右眼恢複清明，光陰蟬振翅間，終於看清了首座的真實麵目 —— 那不是什麽天道代言人，而是被法則反噬的可憐蟲，用千萬修士的靈魂喂養著早已扭曲的 "秩序"。
    "該結束了。" 冷月的冰魄劍在 "人" 字光芒中徹底重生，劍身上浮現出初代盟主的劍意，"用我們的念力，斬碎你的天道！"
    首座的倒懸靈根在轟鳴中開始崩解，每一片 "律" 字樹葉都在脫落，露出裏麵被囚禁的千萬靈魂。齊不語握緊半枚天律印，印麵與眾人的念力結合，終於拚出完整的 "盜天" 二字。當這兩個字撞上首座的 "天律" 矩陣時，整個修真界的法則都在震顫，仿佛在重新審視自己的存在。
    "你們贏不了的......" 首座的身影開始透明化，卻仍在頑抗，"天道永存......"
    "天道存於人心。" 蘇半夏的藥靈與齊不語的光陰蟬、冷月的冰魄劍共鳴，在虛空中畫出新的法則矩陣，"而我們的人心，永遠自由。"
    首座的最後一聲嘶吼被念力風暴吞沒，他的身影如泡沫般消散，隻留下倒懸昆侖深處的天道核心，在 "人" 字光芒中搖搖欲墜。通天塔廢墟上，眾人看著彼此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終於明白 —— 真正的無相劫，不是天道的懲罰，而是人心的覺醒，當所有人不再信奉絕對的秩序，所謂的天道，便再也無法居高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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