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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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進臘月,新年就近在眼前。
    莫說尋常百姓們無心於營生之事,便是為官的也都漸漸懶散起來。
    心懷天下、憂國憂民的相國們且不論如何,至少尚未授官的進士們,便沒那麽多為國盡忠的心思。
    今日眾人相聚一堂,原為了取樂。
    聽桑延讓所言竟是某位大人的私事,慷慨激昂的眾人瞬間沉默,氣氛陡然的尷尬起來。
    周榜眼強笑道,“誒呀呀,安道,你說故事便說故事,別弄得跟真的似的!”
    劉進士也附和道,“就是就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等哪日你坐了大理寺的堂上、再來管這些個……”
    他卻是真喝多了,竟忘了還有大理寺卿馮大人在堂。
    一時間,莫說進士們,便是一旁侍奉的仆役們,也都大氣不敢出。
    鴉雀無聲的能清晰聽得苑牆外遠遠傳來百姓們的嘈雜之聲。
    大人們陰沉著臉,進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是誰捅了楊羨一下,他隻得笑著打破這寂靜。
    道,“誒呀呀,幸好我年歲小,家中也沒個獨生女兒,不然定要覺得桑進士這話是在影射我呢。”
    此言一出,進士們紛紛捧場,哄堂大笑起來。
    可大人們卻齊刷刷地看向了虞惟義。
    朝中人人皆知虞惟義有位深愛的原配,可這位娘子姓甚名誰、何時去世、因何亡故卻一概不知。
    先前眾人隻覺得世道艱難,說不得是早年因勞碌而身體虧空、早早病去。可今日聽桑延讓一說,竟似還有些別的緣由?
    老謀深算如虞惟義,隻當說的與己無關,眾人看的也不是他,依舊捧著粥碗,一粒一粒地挑著裏麵的粟米。
    心中盤算先混過今日,回頭再慢慢收拾桑延讓,順便打聽清楚,自己的原配謝秋芳是否真有一子在世。
    若真有,那他說的便是杜仰熙。
    思及此處,不由得暗中打量起來。
    先前倒也沒覺得怎樣,可此時越看越覺得眉眼間果真有幾分相似,不由得心神激蕩,卻又強壓下來。
    隻一二息、思緒便已千回百轉。
    而眾人的哄堂大笑之聲還未完全沉靜,桑延讓已猛地丟下酒杯,大步走到堂中央,衝著大理寺卿馮大人拱手俯身,恭敬地問道。
    “敢問馮大人,若是朝廷官員謀殺發妻,僅有一人證,能否證死凶手?”
    大理寺卿馮拯乃是先帝時的重臣,比張大相公還要年長幾歲,如今已七十許,本到了告老還鄉的年紀。
    偏生薛光壞事,趙禎一時無人可用,才又將他請出山來,忙碌這一二月。
    馮大人素愛桑延讓的耿直,便回道,“雖可算人證,卻也有誣告之嫌,還需有其他佐證。”
    桑延讓又問,“難道那娘子的遺腹子算不得鐵證麽?”
    馮大人答,“若此子生產果在那人續娶之後,可算作停妻再娶。
    依律當徒一年,不過這官卻是做不得了。”
    桑延讓冷笑一聲,道,“如此無情無義之小人,竟還道貌岸然的坐在堂上,便是隻徒一年也當要揭露他的真麵目來,讓其被天下人唾罵!”
    說罷,他雙膝跪地,鄭重道,“馮大人,今日我便代人告官,告吏部尚書虞惟義停妻再娶!”
    此言一出,堂上頓時一片嘩然。
    楊羨調侃道,“桑進士,你可別跟我說你是原配娘子所生之子,這便是笑話了,你二人有何相似之處?”
    在無人發現之處,二人交換了個意義不明的眼神來。
    原來,桑延讓正是楊羨有意安排。
    既然以子告父乃是重罪,那便換個人來告狀便好。
    楊羨本打算自己來做此事,反正他楊衙內無法無天的名聲和浪子回頭的名聲一樣大,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
    偏他與杜仰熙謀劃的次日,桑延讓竟上酈家提親。
    酈家眾人才知曉,進士榜上一甲第六的進士,正是昔日在店中做工的阿讓。
    那日,桑延讓求親時曾剖白道,“那年大娘子於冰雪天地中將我救回,我便常想,哪怕一生為她牽馬護衛,也難報此恩。
    如今我高中,大娘子尚未婚配,還請酈娘子將大娘子托付與我,我必護她一世安寧。”
    酈娘子與酈壽華尚未開口回應,酈樂善卻搶先插口道,“說起來,還真有一事要請你幫忙,隻要此事辦得妥當,大姐姐便能身心皆安……”
    “住口!”酈壽華似是猜到她要說什麽,厲聲嗬斥道。
    若是往日,大姐姐發起怒來,莫說酈氏姊妹,便是酈娘子也要忍讓三分。
    可今日的酈樂善隻是稍稍停頓了一下,便繼續對桑延讓說道,“此事十分棘手,需找個靠得住、信得過的人來辦。
    阿讓,你既說我家待你不薄,大姐姐又有恩與你,如今我家遇到急難之事,能否托付與你?”
    桑延讓滿口應下,酈壽華卻趕忙起身駁斥道,“這事與他毫無關係,莫要將人牽扯進來!”
    酈娘子與酈家姐妹聽得一頭霧水,不知她二人所言何事,卻不能由著在外人麵前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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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酈康寧強勸道,“姊妹之間有話好好說,莫要因些許小事傷了和氣。”
    酈樂善急切道,“因杜狀元生父之事,楊羨都要赴湯蹈火了。如今能有個輕巧法子,為何不試一試?”
    桑延讓與杜仰熙同為同科進士,平日裏常常見麵,彼此惺惺相惜。
    若不是有酈壽華在其中,二人怕是早就結為異姓兄弟。
    何況與楊羨更是舊相識?
    聽說此事與他二人有關,桑延讓當即說道,“如此,我更要聽一聽了!”
    可酈壽華卻斷然拒絕道,“你回去吧,這門親事我不會應下,這裏的事也不用你管。”
    說罷,便吩咐仆役將桑延讓請了出去。
    等人走後,酈壽華才對酈樂善說道,“小五,你莫急!我立刻便去楊府門口等著,定要勸的楊弟弟不再插手此事!”
    原來昨夜,酈樂善本在院中尋狸奴,恰見楊家車馬駛過,一時好奇便出來查看,偏巧酈壽華見她出門,也跟了出來。
    冬夜寂靜,薄薄的一道院牆壓根攔不住裏麵的交談,她二人一前一後將裏麵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酈樂善被她攔住無法留下桑延讓,此時更是氣惱,抱怨道,“若大姐姐早早應下婚事,如今生米早已煮成熟飯,何必怕人逼婚?
    偏偏婚事不定,引得那虞家冒頭,才將杜狀元生母慘死一事牽扯出來。
    以杜狀元的為人,便是自己死了,也定會揭發此事。
    楊羨那傻子明知暗地裏不知有多少人在尋他的錯處,卻還是要趟這渾水,大姐姐你究竟知不知道他為何如此?”
    酈壽華長歎一聲道:“我知道……”
    酈樂善焦急道,“既然姐姐明白,那今日給我一個準話。你若是心悅杜狀元,楊羨因他再挨上二十板子,我便也認了。
    若你心中無他,我才不會管他的死活!”
    酈壽華掙紮許久,終沒否認道,“這是他自己的事,即便不能善了,也自有我陪著。也是我不祥,才會接連妨礙到人來……”
    院牆都擋不住的聲音,門板自然更擋不住。
    聽到有人提親,匆匆趕來的杜仰熙將屋內的一切聽了個清楚,心中百感交集,不禁歎道,“大娘啊大娘,若是我早知你的深情,該有多好!”
    跟來的楊羨推了他一把,說道,“既然佳人深情一片,你還不趕緊去應下。
    這事我既說了便會管到底,你隻管去成你的親。一切信我、聽我就好,咱們都絕不會有事!”
    說著,他又攬住桑延讓的肩頭,打趣道,“好阿讓,往日怎沒看出你對酈大姐姐還有如此深情?
    唉,可惜姻緣天定,這輩子怕是不成了,不如給你大媒做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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