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碧璿宮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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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天指尖掐出《滄溟潛淵訣》最後一道手印的瞬間,周身縈繞的青藤微光驟然收斂,如同被深海巨口吞噬的燭火。當他穿過漩渦盡頭那層粘稠如瀝青的結界時,腳下傳來細碎的脆響 —— 竟是一枚七百年前某位化神修士的頭骨,裂痕中還嵌著半片染血的道袍殘片。
歸墟主殿內,九十九根人魚脊骨鑄成的立柱正在滲血,每道骨縫都滲出蜿蜒的血線,在地麵匯成扭曲的符文。毒龍布滿逆鱗的指節敲擊著王座扶手,每聲叩擊都震落穹頂懸掛的修士遺骸,白花花的骨頭雨點般砸在殿內。它豎瞳中映出結界通道的空蕩畫麵,分叉的舌尖舔過唇邊凝固的腦髓,發出令人牙酸的 “滋滋” 聲:“那廝莫不是嚇破了膽?連個影兒都瞧不見。”
“咯咯咯……” 珊瑚鬼的法杖頂端,活體珊瑚突然睜開千隻複眼,每隻瞳孔裏都映著深海的幽藍。老者褶皺的皮膚下遊動著數十條寄生海蛇,吐著信子在他脖頸間纏繞:“老朽的孩兒們嗅到了!是滄溟當年偷學的潛行秘法!那味道…… 錯不了!”
手持攝魂珠的蜃妖突然將寶珠按進胸口,曼妙身軀瞬間泛起水波般的漣漪,化作淩天躍入通道時的鏡像。她指尖撫過鏡麵中少年緊攥戒尺的指節,唇角勾起妖冶的笑:“魔神大人,此人族修士身懷鮫人秘法和兩樣聖物,尋常海妖怕是連他衣角都碰不到呢~”
懸浮在王座上的魔神心髒突然膨脹三倍,表麵虯結的血管迸發出瀝青般的黑霧,將整個主殿染成墨色。淩天施展秘法時的每個細節 —— 從指尖翻轉的軌跡到靈力流動的脈絡 —— 都在黑霧中纖毫畢現。心髒瓣膜開合間,傳出如同萬鬼泣血的低笑:“不過是滄溟那小鬼當年玩剩的雕蟲小技,本座倒要看看,他能在本座的地盤藏到幾時?”
黑血突然在空中凝成淩天的畫像,魔神心髒泵出的黑霧如觸手般纏繞畫像雙眼:“你們去碧璿宮把滄溟的殘魂抓回來 —— 至於這個人族……” 黑霧突然聚成猙獰的巨口,在畫像脖頸處咬出汩汩黑血,“本座要親自會會他,用他的眼睛裝點新煉的萬魂燈。”
毒龍魔將的尾巴重重砸在地麵,震得立柱上的血珠紛紛迸濺:“屬下這就去撕了那鮫人殘魂!”
魔神心髒劇烈震顫,表麵虯結的血管如活物般扭曲蠕動,突然 “砰” 地爆裂開來。瀝青狀的魔血衝天而起,在空中凝成三道猙獰的敕令,每一道都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還愣著幹什麽?” 心髒瓣膜開合間噴出黑霧,“速去碧璿宮抓回滄溟殘魂,再好好‘關照’朱華那丫頭 —— 本座要看看,她抱著殘缺的聖道法則,能在本座的威壓下撐幾招!”
三大魔將不敢怠慢,毒龍甩動布滿逆鱗的尾巴,率先化作黑霧竄出殿外;珊瑚鬼的法杖敲擊地麵,萬千珊瑚蟲從血泥中鑽出,托著他迅速跟上;蜃妖則對著淩天的鏡像拋了個媚眼,指尖劃出的裂痕中滲出黑血,如蛛網般向四周蔓延。
毒龍途經淩天藏身的珊瑚礁時,巨大的腳掌 “哢嚓” 碾碎半塊刻著敖氏族徽的殘碑。飛濺的石屑擦著少年鼻尖劃過,淩天甚至能看清石屑上斑駁的血跡 —— 那是敖家先祖掙紮時留下的痕跡。他屏住呼吸,將《滄溟潛淵訣》運轉到極致,連心跳都壓得極輕。
待三大魔將的氣息消失在歸墟穹頂,淩天終於鬆了口氣,這才發現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抬腳踩在黏稠的血泥上,每一步都發出令人牙酸的 “滋滋” 聲。血泥中混雜著人類和鮫人的骸骨,有的指骨還保持著握拳的姿勢,仿佛死前仍在抗爭。淨罪戒尺在掌心泛起微光,照亮了一截刻著 “玄鯨城” 字樣的斷劍 —— 那是某位前輩最後的倔強。
與此同時,魔神心髒在王座上愉悅地震顫著,表麵裂開的魔瞳如巨型銀幕,正播放著少年在幻象迷宮中跌撞的畫麵。淩天眼前的珊瑚礁突然扭曲成白骨堆砌的回廊,頭頂垂下無數發光的觸須,每一根都纏繞著修士的殘魂。戒尺的清光與幻象的黑霧激烈碰撞,在他周身辟出巴掌大的安全區。
“掙紮吧,螻蟻。” 魔神的低笑從四麵八方湧來,“你的每一次呼吸,都是本座新煉萬魂燈的燈油;你的每一道傷口,都是獻給本座的祭品……”
淩天咬破舌尖,用鮮血在掌心畫出破幻符。舌尖的刺痛讓他清醒幾分,望著戒尺照亮的方寸之地,忽然想起滄瀾說過的話:“若見紫斑珊瑚,速退。” 他低頭看去,腳下的血泥中竟冒出幾株珊瑚嫩芽,頂端泛著詭異的紫色 —— 那是魔神之力侵染的痕跡。
攥緊戒尺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淩天深吸一口氣,靈力在丹田處轟然炸開。勘月天火順著經脈席卷全身,將幻象灼燒出一道裂縫。他抬腳跨過紫斑珊瑚,喉嚨裏溢出的鮮血滴在戒尺上,清光頓時暴漲三尺:“來就來,誰怕誰。”
而在千裏之外的碧璿宮,三大魔將的黑霧已籠罩整座宮殿。毒龍的利爪撕裂宮門的瞬間,朱華正坐在鏡前,將一枚鮫珠別入發間。鏡中倒映的,是七年前那個在珊瑚林下與她私定終身的少年,和如今殘魂寄宿玉玨的滄瀾 —— 此刻,玉玨正被碧璽緊緊攥在掌心,泛著微弱的金光。
朱華披散的銀發如月光傾瀉,梳齒間纏繞的幾縷碎發垂落肩頭,在鮫珠微光下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忽聽得 “砰” 的一聲巨響,渾身是血的侍衛撞開珠簾,肩頭還掛著半片毒龍的鱗甲,斷臂處滲出的藍血滴在珊瑚地毯上,綻開妖異的花。
“報 ——!毒龍魔將已破三重宮門!” 侍衛單膝跪地,顫抖的手指向殿外翻湧的黑霧。朱華霍然起身,發間鮫珠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靈力如潮水般漫過周身,在肌膚表麵凝成晶瑩戰甲,每一片鱗甲都映著她緊抿的唇線。
“傳令三千廊柱……” 話音未落,整座宮殿突然傾斜十五度,穹頂夜明珠接連炸裂,迸濺的碎光中,鎮海大陣的符文如受傷的遊魚般扭曲遊走。
醫療室內,逸塵鹿角迸發的翡翠光箭 “嗖” 地釘入滄瀾殘魂,卻見那虛影如水中倒影般波動,並未消散。“都怪你!要是淩天哥哥……” 小妖的哭喊被劇烈震顫打斷,水晶床榻上的藥盞 “劈裏啪啦” 碎成齏粉。阿木爾沉默著拔出彎刀,刀刃映出他緊蹙的眉峰,背後南疆圖騰如活物般蠕動,獸爪在地麵刨出深溝,碎石飛濺間已擺好戰鬥姿勢。
敖寒漪心口一緊,獨眼中幽藍火焰騰地竄起:“三魔將的氣息…… 黑石號曆代船長的血債!” 她望向滄瀾,眼神如刀,“等宰了這些雜碎,再跟你這鮫人算總賬!”
碧璽魚尾卷起治療水母群,熒光生物在她掌心拚成防禦陣圖,剛要開口,整麵珍珠母牆壁轟然倒塌。煙塵中,珊瑚鬼的陰笑混著寄生海蛇的嘶鳴撲麵而來,老者皮膚上的海蛇紛紛探出頭,信子吞吐間噴出綠色毒液。
“珊瑚鬼!你竟離開歸墟?!” 滄瀾殘魂驟縮,發間鯊齒額飾碰撞出尖銳的警示音。珊瑚鬼舔了舔嘴角的毒液,布滿老繭的手指向他:“魔神大人有令,抓你回去煉油!小崽子,乖乖束手就擒吧 ——”
話音未落,敖寒漪已如離弦之箭撲上,彎刀與珊瑚鬼的法杖轟然相撞。墨綠色毒液與幽藍火焰在空中炸開,兩人撞開碎裂的穹頂,懸浮在翻湧的暗流中。敖寒漪殘缺的左手按在心口,血珠順著指縫滲入海水,激起一圈圈血色漣漪:“海上的規矩 —— 血債,必須用血潮來償!”
恰在此時,醫療室外的廊柱突然發出共鳴般的震顫,《鎮海謠》的旋律如冰棱墜地,清冽響起。朱華的嗓音裹挾著冰晶風暴席卷整座宮殿,每個音符都凝結成鋒利的冰錐:“碧璿宮眾聽令 ——” 她手持鎮海三叉戟,銀發在靈力中獵獵飛舞,“今日就算拚盡最後一滴鮫人血,也要讓這些魔畜知道 ——”
“深海之下,豈容鼠輩撒野!”
話音未落,三千廊柱同時爆發出刺目藍光,整座宮殿的珊瑚突然瘋長,如綠色巨蟒般纏向珊瑚鬼的脖頸。毒龍的怒吼從遠方傳來,卻見朱華指尖輕揮,一道冰牆拔地而起,將漫天毒霧擋在千裏之外。
滄瀾殘魂望著戰圈中浴血的朱華,發間鯊齒額飾突然發出細碎的嗚咽。七年前那個在珊瑚林下輕笑的少女,此刻正站在破碎的穹頂下,鮫珠在發間明明滅滅,像極了他最後一次見她時,眼中未落的淚。
蜃妖周身的幻霧如沸騰的墨汁翻湧,醫療室殘存的珍珠母牆壁在熒光粉末中扭曲成無數鏡麵,每一麵都映出逸塵和阿木爾驚恐的表情。她指尖撫過鏡麵中逸塵顫抖的鹿角,聲音甜膩如毒酒:“小崽子們可還記得?當初你們聯手讓那姓淩的用劍氣打碎我的蜃珠,害本座境界跌回化神九層 ——” 鏡麵突然滲出黑血,“今天就用你們的靈力補回來!尤其是這隻小鹿妖的妖丹,正好給本座補全缺損的蜃珠~”
阿木爾的彎刀在地麵拖出刺目火星,古銅色脊背弓如滿月,肌肉虯結的脖頸暴起青筋:“聒噪!” 刀鋒驟然劈出,罡風如無形巨劍震碎所有幻象鏡麵,珊瑚碎屑在空中爆成齏粉,“南域兒郎殺人時,從不讓廢物囉嗦!”
逸塵雖不及阿木爾神力,卻也不遑多讓。鹿角上的靈紋藤 “噌” 地瘋長三尺,妖力在掌心凝成蓮花法印,足尖輕點間淩空拍出天人大悲掌。氣流被攪成漩渦,如巨手般拍散蜃妖噴來的致幻粉末,少年眼底泛起青光:“壞女人!不許碰淩天哥哥的朋友!”
另一側,毒龍的龍爪穿透最後一名鮫人侍衛的胸膛,指縫間滴落的黑血將珊瑚地麵腐蝕得 “滋滋” 冒煙。朱華發間鮫珠爆發出七重光輪,如烈日般逼退染血的龍爪,鎏金魚尾掃過滿地同族屍骸,每一片銀鱗都映著怒火:“你家主子倒是沉不住氣……” 冰晶在掌心凝結成三叉戰戟,戟尖寒光映得毒龍豎瞳收縮,“七百年前的血債,今日便用你的骨血來償!”
毒龍仰天咆哮,龍息掀起的巨浪將整座碧璿宮震得傾斜三十度。三千鮫人侍衛齊聲泣血吟唱,鎮海大陣的符文在穹頂明滅不定,勉強撐住宮殿不被壓碎。毒龍額間龍角滲出漆黑毒液,落地處騰起腐蝕性青煙:“待本將拆了這破陣,屠盡你族 ——” 它盯著朱華發間鮫珠,舔舐唇角毒液,“就用你和你那死鬼郎君的鮫珠,給魔神大人當彈珠玩!”
朱華的三叉戟突然爆發出千年寒潮,連流動的海水都凍結成冰晶。七年前滄瀾身死的事在腦海閃過,她耳後逆鱗因暴怒泛起血色,尾鰭拍碎腳下珊瑚台:“先過了我這關 ——” 戰戟刺出時帶起百丈深海漩渦,冰晶在戟尖聚成猙獰龍頭,“—— 雜種!”
滄瀾的殘魂不知何時飄至戰場邊緣,望著朱華散落的銀發,聲音輕得像氣泡,“小朱,我……”
閉朱華怒吼著揮出戰戟,冰晶龍頭咬碎毒龍半片鱗甲,卻在瞥見滄瀾虛影的瞬間,指尖顫抖了零點零一秒。就是這一瞬的分神,毒龍的尾椎掃向她的腰間,將她砸進珊瑚立柱。
“朱華!” 滄瀾的殘魂猛地撲向她墜落的方向。而此時,蜃妖的幻霧已纏住逸塵咽喉用來威脅阿木爾,珊瑚鬼的海蛇咬穿了敖寒漪的小腹,毒龍的龍息正對準朱華。
千裏之外的歸墟血泥中,淩天忽然聽見識海深處傳來六道神念的驚呼。他抬頭,看見穹頂墜落的不是星辰,而是碧璿宮方向飛來的 —— 染血的鮫珠碎片。
滄瀾的殘魂如深海磷火,飄至戰陣邊緣時,鮫人皇族特有的鎏金紋路在虛影中明滅不定。他望著朱華散落的銀發纏繞在斷裂的珊瑚柱上,那些發絲比七年前更顯銀白,在血光中脆弱得如同隨時會碎的月光:\"小朱,那夜我其實......\"
\"住口!\" 朱華的三叉戟迸發出萬丈寒芒,冰晶凝成的滄龍虛影咆哮著咬住毒龍逆鱗。當戟尖刺穿龍爪的刹那,她餘光瞥見滄瀾虛影心口那個碗口大的空洞 —— 那是七年前魔神鎖鏈貫穿的傷痕。心口突然傳來鈍痛,比毒龍的魔氣更灼人。
趁朱華分神,毒龍的尾椎如熔岩巨鞭橫掃而來,倒刺上的黑血滴在朱華護體罡氣上,發出 \"滋滋\" 的腐蝕聲,將朱華擊飛出去。珊瑚柱斷裂的轟鳴中,朱華咳出的藍血在空中凝成冰花
\"小心!\" 滄瀾的殘魂突然燃燒起來,幽藍魂火如飛蛾撲火般擋在朱華身前。毒龍的龍息與魂火相撞,迸發的蒸汽瞬間遮蔽了兩人身影。朱華在灼熱的氣浪中看見,他殘缺的魚尾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解,化作星屑般的光粒。
醫療室方向傳來逸塵的嗚咽,蜃妖的幻霧已凝成翡翠色妖力繩索,將小妖倒吊在破碎的穹頂下。阿木爾的彎刀劈開三重幻象,卻在觸及蜃妖前被珊瑚鬼的法杖攔住,不遠處敖寒漪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老者皮膚下鑽出的海蛇毒牙之前已深深刺入敖寒漪丹田,獨眼中幽藍火焰正緩緩慢慢變得暗淡。
千裏之外的歸墟血泥裏,淩天指尖的淨罪戒尺突然發燙。他聽見識海深處六道神念同時驚呼,抬頭望去,穹頂墜落的不是星辰,而是碧璿宮方向飛來的珍珠母碎片 —— 那是鎮海大陣崩解的征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