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滅屍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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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宗一攜淩天三人至禁地,青銅門扉轟然洞開之時,腥臭魔氣如毒蛇般纏上眾人足踝。道主鶴氅翻飛間震散黑氣,卻見十二名值守道童橫七豎八倒在玄冰階前,七竅滲出的黑血已在青磚上結成紫晶狀硬塊。
\"糟了!\" 司馬宗一話音未落,禁地深處傳來冰川崩裂般的悶響。十八道玄冰封印接連爆碎,挾著碎骨的血色氣浪如孽龍出淵,卷著腐屍氣息撲麵而來。
\"護好眼睛!\" 司馬宗一白發倒豎,指尖掐訣凝出冰晶八卦盾。盾麵甫一成形,便被氣浪撞得裂紋密布,冰屑紛飛間終究擋下了這波衝擊。
淩天雙足深陷地磚,淨罪戒尺迸發的清光與魔氣相觸,發出 \"滋滋\" 蝕骨之響,喉間腥甜翻湧。阿木爾單膝跪地,彎刀插入地麵劃出丈許深溝,膝蓋在碎石上磨得血肉模糊。
小妖早已躲在司馬宗一背後,翡翠瞳孔映著爆裂的冰封印,五指攥出道主鶴氅的褶皺。
司馬宗一望著禁地深處,瞳孔驟縮成針尖 —— 那具無頭屍骸正以詭異姿勢扭曲著爬來,魔刀斷刃深深嵌進右掌,刀柄處滋生出萬千紫黑色觸須,如血管般順著臂骨向胸腔蔓延。本該是脖頸的斷口處,密密麻麻的肉芽正如蛆蟲般蠕動,拚湊出半張模糊的人臉。
\"不是屍控刀...\" 淩天盯著那團蠕動的血肉,\"是刀在養屍!\"
魔刀忽發嬰兒啼哭般的尖嘯,屍身竟以違背生理結構的角度彈射而起。斷刃劃過之處,十八道玄冰封印如遇沸湯的雪,寸寸崩解。
司馬宗一銀發倒豎如鋼針,道袍鼓脹如帆,暴喝聲震得禁地銅鈴嗡鳴不止:\"太虛清境,豈容邪祟玷汙!\" 袍袖翻卷間,青玉色靈力自五指迸發,在空中凝成半透明的擒龍巨掌,如鐵鉗般死死攥住無頭屍骸。
隨著掌心猛然下壓,靈力巨掌爆出連串霹靂脆響。古屍體表浮現蛛網狀裂紋,腐肉如敗絮般簌簌剝落。魔刀卻在此刻發出刺耳尖嘯,化作血虹衝破禁錮,直往觀外激射而去。與此同時,道觀外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驚起滿山寒鴉。
\"魔刀在吸食生魂!\" 淩天瞳孔驟縮,戒尺清光大盛。
阿木爾後背圖騰刺青泛著油光,古銅色肌肉隆起如岩石:\"道主與淩兄弟速去救人!這堆爛肉交給俺!\"
\"還有我!\" 逸塵躍上戰士肩頭,鹿角抖落冰晶,\"阿木爾哥哥的刀,加上我的天人大悲掌,必勝!\"
司馬宗一拂塵橫掃撤去術法,與淩天化作兩道流光破窗而出。殘殿內,無頭屍骸突然暴起,斷裂頸腔噴出墨綠色毒霧,十根指爪如鋼鉤般直取阿木爾咽喉 —— 卻被戰士刀氣震得倒飛三丈,撞在石壁上濺出腐臭膿水。
阿木爾喉間滾出南域戰吼,玄鐵彎刀挾著千鈞之力劈落,刀刃與司馬宗一先前留下的裂紋嚴絲合縫。隨著金石崩裂之聲,無頭屍的兩條手臂轟然墜地,切口處迸濺出暗綠色粘液,在青磚上腐蝕出滋滋冒煙的凹痕。
\"漂亮!\" 逸塵剛拍響小手,地麵突然劇烈震顫。斷肢上的肉芽瘋狂蠕動,騰起詭譎黑霧,骨節爆響中竟逆著重力反衝回屍身,腐肉在魔氣中如熔蠟般重新黏合。小鹿妖翡翠瞳孔驟縮,眼睜睜看著那具殘骸完好如初,喉間發出不成調的驚呼。
\"它、它的胳膊怎麽自己長回去了?\" 逸塵揪住阿木爾腰間皮甲,指尖陷入戰士灼燙的肌膚。
南疆戰士古銅色背肌墳起如虯龍,汗水蒸發時在體表凝成淡金色氣旋 —— 那是燃燒精血催動的蠻族秘法。他反手將彎刀插入地縫,指節捏得發白:\"聽著,等俺燃血結束,若這怪物還沒倒下...\" 他轉頭露出染血的犬齒,\"撒丫子往外跑,找淩天!別回頭!\"
阿木爾臂膀上的肌肉虯結如活物般跳動,猛然炸開成片血霧。玄鐵彎刀裹挾著風雷之勢橫掃而出,將無頭屍骸攔腰斬斷,緊接著刀光如驟雨連劈十七次,將其碎成滿地殘軀。暗綠色的碎肉混著骨碴如暴雨傾瀉,卻在觸及地麵的瞬間被黑霧包裹,開始詭異地蠕動聚合。
南疆戰士的膝甲在青磚上犁出刺目火星,燃血秘法催生出的赤芒已衰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每一次呼吸都帶出喉間的血沫。
\"這究竟是什麽怪物!\" 逸塵的驚叫聲被截斷在喉間 —— 半截青黑色指節突然如利箭射來,直奔他麵門。小妖本能地翻掌推出,掌心綻開一朵金色蓮花,正是天人大悲掌的佛光。那截指節在佛光中發出刺耳的尖嘯,表麵迅速碳化蜷曲,最終碎成飛灰。
阿木爾瞳孔驟縮成針尖:\"小鹿崽子!用你的佛功!\" 他暴喝著旋身擲出彎刀,刀刃裹挾著最後一絲精血,如定海神針般將重組中的屍骸釘入地磚。戰士青筋暴起的脊背死死抵住刀柄,肌肉纖維因過度用力而發出細微的斷裂聲,\"往司馬道主先前留下的裂縫裏灌靈氣!快!\"
逸塵瞬間會意,背後浮現出八臂明王的琉璃虛影,掌心凝聚的琉璃淨火順著屍骸上蛛網狀的裂紋滲透而入。那些被司馬宗一靈力巨手捏出的傷口接觸到佛火,立刻騰起滋滋白煙,腐肉在淨化中剝落,露出底下泛著幽光的骨骼 。
無頭屍骸在琉璃淨火中如沸湯裏的蛆蟲般扭曲,八寶梵文順著司馬宗一先前劈出的裂紋遊走全身,在腐肉上燙出金色灼痕。逸塵發間的鹿角已完全凝為實體,枝椏間迸射的青蓮光暈將禁地照得通明,隻是圓臉上不斷滾落的汗珠洇濕了鬢角 —— 結丹期的小妖強行催動佛門秘法,經脈早已泛起灼痛。
阿木爾轟然跌坐在地,周身血霧散盡後,古銅色肌膚下隱約可見青紫色血管。他扯開獸皮酒囊猛灌,琥珀色的南疆烈酒混著血沫順著喉結滾過花崗岩般的胸肌,在圖騰刺青間蜿蜒成暗紅溪流:\"小鬼頭,佛光再亮點!這堆爛肉還在抖呢!\"
\"你當我是淩天哥哥那變態?\" 逸塵咬碎銀牙,肉乎乎的掌心結出觀音九印,指尖卻因靈力透支泛著青白,\"等下屍身反撲,第一個啃你這灌了一肚子酒的臭皮囊!\"
阿木爾屈指彈在小妖額角,發出 \"咚\" 的脆響:\"老子燃了七成精血把它釘在這兒,才輪得到你顯擺佛功。再廢話...\" 他忽然睜眼,露出犬齒,\"信不信我把你鹿角掰下來泡酒?\"
\"阿木爾哥哥最壞了!居然欺負未成年人!\" 逸塵看著癱在地上的戰士,氣得直跺腳,卻不敢停下靈力輸出。佛門真言從唇齒間溢出,在屍骸上方聚成金色蓮台,\"等淩天哥哥回來,我要告你偷懶!讓他扣光你的靈米配額,給我買十斤桂花糖糕!\"
\"少裝嫩。\" 阿木爾閉著眼扯出嘴角,露出帶血的犬齒,\"化形都花了百年了,還說自己是小孩?\"
\"才不是!\" 逸塵急得耳朵都紅了,鹿角上的青蓮光暈驟然暴漲,\"對鹿妖來說,一千歲才算成年!我現在... 現在明明還是幼崽!\"
另一邊,淩天與司馬宗一掠至觀內主殿,入目便是朱漆梁柱盡染猩紅的慘狀。半截魔刀拖曳著百丈黑虹遊弋庭院,刀身每一次劃過空氣,都在青磚上犁出深可見骨的血槽。十二名幸存道童結的北鬥七星陣已殘破不堪,霜紋地磚上,冰晶與血痂凝結的溪流正順著殿階蜿蜒成詭異符陣。
\"孽障!安敢在本座道場肆虐!\" 司馬宗一足踏九宮步,玉冠上的先天清氣勾連瓊山千年寒氣,霎時間穹頂垂落銀河般的冰鏈,在庭院中央凝成七尺玄冰棺槨。魔刀被封入冰棺的刹那,刀身竟浮現出一張猙獰鬼麵,獠牙開合間震得冰層綻開蛛網狀裂紋。
淩天並指抹過淨罪戒尺,浩然聖氣如月華傾瀉而出。玄冰棺槨頓時化作通透水晶燈,內外交織的清聖之力壓得魔刃尖嘯漸弱。道童們剛鬆了口氣,冰棺核心卻突兀滲出針尖大的黑斑,如墨滴入雪般迅速擴散。
\"道主!小心!\" 淩天話音未落,魔刀已化作血虹撞破冰棺。司馬宗一拂塵急揮,卷偏刀勢,邪兵卻在空中詭譎折轉,刀尖驟然爆長三尺血芒,直取淩天心口!
\"不可!\" 道童們驚聲尖叫,卻見淩天竟主動撤去護體罡氣,任由魔刃貫體而入。司馬宗一瞳孔驟縮,袖中星輝凝聚成劍 —— 卻在看清淩天胸口滲出的黑血時猛然頓住。
那血非紅非紫,而是濃稠如墨的黑液,落地便腐蝕出青煙。更駭人的是,淩天頸間 dorant 的魔紋正順著心口瘋狂蔓延,在前胸後背交織出猙獰的魔神虛影,磅礴魔氣轟然爆發,竟比魔刀更令人心悸。
魔刀發出不甘的尖嘯,試圖抽離卻被暗金色魔紋纏成繭蛹。淩天識海中響起魔神的低笑,如遠古老鍾震蕩神魂:\"小子倒是會算計,借本座心髒吞這邪兵...\" 少年喉間溢出黑血,卻扯出染血的笑意,任由魔紋化作活體鎖鏈,將掙紮的魔刀一寸寸拽入心髒。
當最後一絲刀芒被吞噬殆盡時,淩天單膝跪地,指尖摳入青磚。他望著掌心新浮現的魔紋鎖鏈 —— 那是魔刀的殘魂在魔神之力下臣服的印記。
淩天掌心的魔紋如黑洞坍縮,刹那間,半截魔刀自虛空凝結而出。刀身纏繞著暗金紋路,與少年心口的魔紋同頻脈動,原本凶煞的氣息蕩然無存,倒似與他血脈相連的利刃。
司馬宗一眯起眼,周身靈氣微微翻湧:\"先前便因你身負魔神心髒,本座才不願帶你見魔刀。如今魔刀破封被你吞噬,這巧合,未免太過蹊蹺。\" 他袖中星輝流轉,似隨時準備出手。
淩天連忙拱手,神色誠懇:\"前輩明鑒!晚輩實是察覺禁地封印鬆動,唯恐魔刀與邪屍為禍世間,才懇請前往。誰料它們竟提前破封,晚輩以魔神心髒吞噬魔刀,實乃為了將損失降至最低的無奈之舉啊!\"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際,青石階傳來拖遝的腳步聲。阿木爾古銅色的脊背掛著蔫頭耷腦的小鹿妖,後者四肢像八爪魚般纏著戰士,模樣狼狽又滑稽。
\"這小崽子把無頭屍超度成舍利子了。\" 阿木爾隨手將逸塵 \"丟\" 在石凳上,手臂青筋暴起,顯然還未從燃血秘法的後遺症中緩過勁來。逸塵不甘示弱,小手往乾坤袋一掏,嘩啦啦倒出三百六十顆骨珠,在淩天麵前晃悠:\"看!都是我的功勞!\"
淩天目光一亮,一邊輕撫逸塵的鹿角誇獎,一邊看向阿木爾:\"怎麽把小家夥累成這樣?\"
阿木爾撓撓頭,憨笑道:\"那無頭屍刀槍不入,唯獨怕這小子的佛門術法。我隻好製住它,讓逸塵專心淨化。\"
\"淩天哥哥!\" 逸塵突然撲進少年懷裏,指尖凝出靈力投影,畫麵裏阿木爾大喇喇躺在地上休息,而他卻累得滿頭大汗,拚命施展菩提訣,\"他就知道偷懶!必須扣他買肉錢,給我買百花蜜餞!\"
淩天無奈地笑了笑,身上尚未完全收斂的魔氣與這溫馨場景格格不入,語氣卻溫柔得像哄孩子:\"好了好了,阿木爾哥哥昨日與道主過招,又對戰無頭屍,傷勢不輕,得多吃肉補補。這樣吧,今日特許你用我的靈泉水泡澡,再讓阿木爾賠你三盒百花蜜餞,可好?\"
司馬宗一與道童們對視一眼,眼中皆是驚訝。誰能想到,身負魔心又吞噬魔刀的淩天,此刻竟如尋常兄長般,耐心地調解著同伴間的小矛盾,周身不見絲毫魔性,反而透著令人心安的溫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