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兄妹還是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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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藥商會的藥石牆被紅綢緞纏了個遍,大紅燈籠從門楣一直掛到內堂,燭火透過絹麵,把 “囍” 字映得紅彤彤的,混著清苦的藥香,倒生出幾分奇異的熱鬧。路過的藥農、行商都圍著看熱鬧,指指點點的議論聲順著風飄進來 ——
    “這萬藥商會是要辦喜事?”
    “聽說了嗎?是顧少主!那醜女居然要嫁人了!”
    “真有人敢娶?不怕被她灌瀉藥?”
    一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擠在人群前,正是萬藥商會的老合作者肖老板。他看著夥計往門柱上貼紅囍字,忍不住拽住對方問:“我說小李,到底是誰家的公子,敢娶你們這位‘大名鼎鼎’的少主?”
    小李正踮腳掛燈籠,紅綢掃過他的鼻尖,他撓撓頭笑道:“是位姓沈的醫師,叫沈慕言,二十來歲,生得俊著呢。就是…… 眼睛不大好,得了霜眼症,看不見。說是跟我們小姐有娃娃親,前幾天剛上門,小姐就應了。”
    “沈慕言?” 肖老板撚著胡須,正琢磨這名字,身後忽然傳來溫和的聲音:“這位兄台是在說我嗎?”
    眾人回頭,隻見沈慕言站在藥攤旁,青布長衫的袖口沾著點藥粉,手裏還攥著剛碾好的決明子。他摸索著轉過身,霜白瞳孔的紗巾在紅燈籠下泛著柔光,顯然是循著聲音過來的。
    “哎呀,沈公子!” 肖老板趕緊拱手,臉上堆起笑,“在下肖某人,跟萬藥商會做了三代生意了。聽聞顧小姐的喜事,特來瞧瞧是哪位青年才俊。”
    沈慕言微微頷首,聲音平和:“肖老板過譽了。在下不過一介平民,唯有的體麵,便是這五品醫師的身份。能與顧姑娘成婚,全賴父輩定下的情緣。”
    肖老板上下打量他,見他雖蒙著紗巾,身姿卻挺拔,說話溫文爾雅,忍不住捋須道:“沈公子這話謙虛了。以你的相貌品行,縱使眼疾在身,想求親的姑娘怕是也不少,何必來履行這素未謀麵的婚約?”
    沈慕言的指尖輕輕摩挲著藥囊,聲音裏帶著點執拗:“既有所諾,便該踐行。若因我毀約,讓顧姑娘名譽受損,那便是我的罪過了。”
    “好!好一個‘有所諾,必踐行’!” 肖老板哈哈笑起來,拍了拍沈慕言的肩,“顧小姐沒看錯人!我還以為,除了論劍山那個冷言,沒人能這般真心待她呢。”
    “冷言?” 沈慕言的指尖頓了頓,霜白瞳孔的紗巾輕輕顫動,“肖老板是說…… 顧姑娘有其他追求者?”
    “算不算追求者不好說。” 肖老板咂咂嘴,往內堂瞟了眼,“那冷言是顧小姐撿回來的義兄,論劍山的大劍修,對顧小姐護得緊。前幾年有個世家公子來提親,剛遞上聘禮,就被他一劍劈了聘盒,趕走了。”
    他頓了頓,笑道:“說起來,他每隔幾年就從論劍山回來一趟,專找顧小姐。這次婚禮,保不齊他也會來。沈公子,你早晚得見著他。”
    沈慕言沒說話,隻是輕輕攥緊了手裏的決明子,藥粉從指縫漏出來,落在青石板上,像碎掉的月光。紅燈籠的光映在他的紗巾上,明明是喜慶的紅,卻襯得他眼底那片霜白,多了幾分說不清的沉鬱。
    旁邊的夥計還在掛燈籠,紅綢被風吹得獵獵響,把肖老板的話卷得老遠。人群的議論聲漸漸淡了,隻有藥香混著紅綢的味道,在空氣裏慢慢發酵 —— 這場看似定了的婚事,似乎還藏著不少沒說破的波瀾。
    紅綢纏滿的門柱後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顧小妖叼著根甘草棍,羅裙掃過地上的紅燈籠穗子,衣襟上還沾著點搗藥的青汁。她斜倚在藥碾子上,歪著脖子看肖老板,胎記上的藥粉被風吹得簌簌掉:“喲,是肖老板啊,什麽風把你這老狐狸吹來了?”
    肖老板趕緊拱手,山羊胡笑得翹起來:“自然是顧小姐的喜風!聽說您要成婚,特意來瞧瞧,是哪位有福氣的公子,能娶到咱們藥王城最‘特別’的少主。” 他特意加重 “特別” 二字,既討巧又帶著點熟人間的調侃。
    顧小妖把甘草棍吐在地上,用腳碾了碾,羅裙沾了片藥渣也毫不在意:“肖老板還是這麽會說話。” 她瞥了眼旁邊的沈慕言,嘴角勾了勾,“三天後我和慕言拜堂,你可得來喝杯喜酒,少了你的賀禮,我這婚結得都沒滋味。”
    “那是自然!” 肖老板拍著胸脯,“厚禮早就備著了,就等喝您這杯喜酒沾沾喜氣。” 他話鋒一轉,眼神往論劍山的方向瞟了瞟,“說起來,有幾年沒見冷言那小子了,他這次…… 會來嗎?”
    顧小妖正把玩著沈慕言遞來的安神香囊,聞言手指猛地一頓,香囊上的藥草結差點散開。她很快回過神,嗤笑一聲,往藥簍裏扔了把靈草:“叫他幹嘛?”
    “他在論劍山修他的仙途呢,” 她故意說得大大咧咧,抬腳踢了踢藥碾子,“我這區區婚事,哪配耽誤他成大劍修?再說了,就義兄妹那點情分,犯不著讓他跑一趟。”
    沈慕言站在旁邊,雖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聽出她語氣裏的緊繃 —— 方才還帶著笑的聲音,此刻像被藥杵碾過,多了點生硬的碎碴。他輕輕碰了碰顧小妖的胳膊,低聲道:“若你想請他,我去說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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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他?” 顧小妖甩開他的手,聲音陡然拔高,又趕緊壓低,“請他來幹嘛?來劈了我的喜堂?” 她往地上啐了口,轉身往內堂走,羅裙掃過紅燈籠,撞得燈籠晃了晃,“行了,肖老板,喝酒的事記著就行,別的別瞎操心!”
    肖老板看著她幾乎是逃進內堂的背影,撚著胡須若有所思。他認識顧小妖十幾年,這丫頭看似瘋癲,實則最會藏心事 —— 當年冷言被論劍山選中,她背著人哭了三天,眼睛腫得像桃兒,嘴上卻罵 “那小子走了才好,沒人跟我搶藥草了”。
    萬藥商會的藥香裏混著紅綢的喜氣,燈籠的光透過絹麵,在藥碾上投下晃動的囍字。淩天正和阿木爾收拾藥簍 —— 這幾日他們早不做藥童的活計,沈慕言已跟顧小妖說清了他們的來曆,倒省了不少周旋。
    “既顧小姐已應允不助瑞王,” 淩天拱手,茶蘼玉簪的流蘇掃過袖口,“那我等便不多擾。飛雲、幻晶兩大商會還需去一趟,勸他們收回對瑞王的支持。” 他看向沈慕言,眼底帶了笑意,“祝慕言兄與顧小姐百年好合。”
    阿木爾扛著玄鐵刀,早急著離開這滿是藥味的地方,扯了扯逸塵的衣角:“走了走了,這地方待久了,身上都要染成藥渣色。”
    “等等。” 顧小妖突然開口,手裏正把玩著根剛曬幹的靈犀草,紅綢掃過她的羅裙,沾了片藥屑也不在意。她斜睨著淩天,胎記上的藥粉在燈籠光下泛著淡紅,“聽慕言說,你要擺太一生水大陣修金鱗地脈?”
    淩天腳步一頓,回頭道:“是。”
    “那陣法需西林神木和衍化金晶吧?” 顧小妖拋了拋靈犀草,草葉在她指間轉得飛快,“衍化金晶我沒見過,但西林神木……” 她轉身從內堂拖出個黑木匣,匣蓋一掀,裏麵躺著段小臂粗的木段,木紋裏泛著淡青色的光,湊近了能聞見清冽的草木氣,“我這兒正好有一段。”
    淩天的茶蘼玉簪輕輕一顫,眼底掠過驚喜:“顧姑娘有西林神木?” 這神木是修地脈的關鍵,他尋了半年都沒頭緒,沒料想竟在這兒撞見。
    “給你也成。” 顧小妖合上匣蓋,指尖敲著木匣,發出篤篤的響,“但有個條件。”
    她抬眼看向沈慕言,霜白的瞳孔在紗巾下安靜地對著她,語氣突然軟了些:“你得借這神木的靈力,用你的九龍針法,治好他的霜眼症。”
    沈慕言猛地抬頭,紗巾下的睫毛顫了顫:“小妖,不必……”
    “你閉嘴。” 顧小妖瞪了他一眼,又轉向淩天,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總說看不見無妨,可我大婚時,總不能讓新郎連拜堂的紅燭都瞧不見吧?” 她頓了頓,聲音輕了些,“再說,他治好了眼,才能看清…… 看清我到底長什麽樣,省得日後反悔。”
    阿木爾在旁捅了捅逸塵,小聲道:“這瘋女人…… 倒也不算太壞。” 逸塵抱著卯澈,小爪子拍了拍,眼裏閃著光。
    淩天望著那段泛著青光的西林神木,又看了眼沈慕言 —— 他雖沒說話,指尖卻微微攥緊了藥囊,顯然也動了心。他拱手道:“顧姑娘放心,九龍針法配合西林神木的靈力,或能驅散他眼內的霜氣。隻是此法需七日凝神,怕是要誤了你們的婚期……”
    “誤不了。” 顧小妖揮手,羅裙掃過地上的紅綢,“婚期推遲幾日便是。總不能讓我家新郎,頂著雙瞎眼拜堂。”
    沈慕言的喉結滾了滾,霜白瞳孔的紗巾下,似乎有濕意漫開。他對著顧小妖的方向,輕輕說了聲:“多謝。”
    顧小妖別過臉,假裝去擺弄藥架上的燈籠,耳根卻悄悄紅了。紅綢纏上她的發梢,和那幾根幹枯的藥草纏在一起,倒生出幾分難得的柔和。
    藥香混著紅綢的喜氣,在空氣裏釀得愈發醇厚。淩天望著那段西林神木,知道金鱗地脈的希望近了,而沈慕言眼上的紗巾,或許再過幾日,便能真正摘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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