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放棄求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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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走就走,第二天一早收拾好行李再趕去賬房把工錢結了。賬房先生為泰森現身賬房而點讚關注,評價他敢於活在當下不似之前李齊虎師傅那般的迂腐,是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也。且感慨道:“前有李齊虎後有你林雲,今年刀府之與武師似有魔障留不住人。”
    請廢話少說趕緊支錢。拿了錢,把平日裏攢下的臘肉鹹魚烈酒煙葉狗糧裝筐挑擔走起,和家丁仆役們話別時刀鳳蘭趕來送行,不顧泰森推讓否認隻管滿嘴生蓮花一口一個師父,自是一番依依話別。將少東家請回,走出刀府,泰森把擔子換個肩膀,回頭看刀家的紅漆大門幽怨頓生:個小赤佬,漂亮話一套一套有呃屁用。師傅升級到師父了,你倒是給你師父塞點送別禮撒,老子方才還指望著能收你個十兩二十兩的超級大紅包哩!
    青黃草地美麗山岡成群的山羊,白雲悠悠彩虹沒有掛在藍天上。有個少年豎著耳朵坐在那草地上,輕輕哼著草原牧歌看護著他的羊。
    “汪汪—汪。”
    你個死阿力,就不能犬吠地溫柔好聽些麽,就不能配合下你爹給你營造的詩情畫意麽。
    聽到少年發出的警告,離群散開的羊隻得乖乖回到集體中來。
    深秋燥冷的山風中一朵倔強的野花起伏搖擺,1、2、3…36,哇!小小1朵野花竟有36片花瓣。驚訝和成就感旋即被無聊到死轉化成的無盡空虛替代。
    仍然在這裏,無力像半醉。誰令我的心,此際多冰冷。隻有唏噓的追憶,無言落寞地落淚
    大腦被‘無言落寞’和‘落淚’兩個關鍵詞刺激到,曹少突然發覺眼角裏竟有半滴眼淚不受控製地在搖搖欲墜。將36片細小的花瓣撒在頭上,輕輕哼起《草原牧歌》:“年輕人啊我想問一問,可否讓我可否讓我述說衷腸。”唱轉念白,“阿力好兒子,老爸漂亮哇!”
    好兒子阿力隻朝老爸看了眼便轉過頭去不加理睬,隻顧盯著他的羊群。曹少撿起土塊準確命中以懲罰他不知孝順隻知工作。阿力無所謂地搖搖尾巴伸個懶腰趴在了草地上無動於衷。
    驀地想起之前膠皮吟唱過的金句:亂烘烘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搞毛線啊!若呆在衙門不走說不定已經提正科了,副處都未可知哩。唉,腦子秀逗,不肯做人非要作死。曹少十分肯定,現在去看心理醫生的話非得判自己一個重度抑鬱。
    曾記得問過身為榮迷的警花女友:“張國榮為啥要尋死?又不缺錢花!”
    “他有嚴重的抑鬱症,感覺生活沒有意義,活著太痛苦。”
    “不能理解,有錢有勢有飯圈怎會感覺痛苦。”
    “人跟人的追求不一樣,感受也就不一樣了!我們凡夫俗子理解不了。”
    挪兩個身位便是被剛才的細雨淋幹淨的草叢。曹少偏不動,就願意躺在濕漉漉的泥地上仰麵望天。
    望天。記得有個歌就叫《望天》,曾幾何時掛在嘴上經常唱呢。他努力挖掘塵封的記憶,挖出來一小段:
    你怨你變我戀我顛,天知道這樣的思念可是風箏斷了線
    那兒是你的世界,該如何走進你心田
    為何看不到我的山川我的歲月我的天
    長長的雲帶像噴氣式戰鬥機留下的尾流,對呢,好像咱家四代戰鬥機叫殲20。厚厚的雲團像大塊的,是哦,多久沒嚐到甜味了。藍天碧空的盡頭那一彎彩虹好似鵲橋,我在橋的這頭,老家在橋的那頭。
    咦!老子特麽能寫散文詩了都。情之所至可以,但是曹少,多愁善感就不可以了,傳出去多丟人。
    撇去詩詞散文不去想,撿兩顆羊糞蛋當玻璃彈珠打,玩得不亦樂乎。玩著玩著突然大哭起來,在空無一人的狂野中放聲大哭。阿力聞訊跑過來不停蹭主人的手和腳,那是他不安的表現。曹少趴地上托起阿力下巴,用自己鼻子碰碰阿力濕漉漉的鼻子,悲情四射道:“阿力,我想回家!”“費勁巴拉穿越一場就是特麽瞎幾把胡搞。阿力啊,古人雲:德薄而位尊、知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鮮不及矣。我們幾個大傻叉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妄圖玩複仇者聯盟,此為自取滅亡之道。”
    阿力想不出什麽好辦法施以安慰,隻好用臉頰好一頓地蹭,成功蹭出主人一曲悲鳴。“阿力你仔細聽好,坐著不要動,尾巴不要搖,我給你念首詩。”“夜半三更盼天明,寒冬臘月盼春風。若要盼得紅軍來,嶺上開遍映山紅,若要盼得紅軍來,嶺上開遍映山紅。”
    阿力的智商肯定不止人類六歲小孩,他認為才子才會作詩,需要讚賞下主人,便化身嚶嚶怪,“嗚嗚”輕吠,伸出鮮紅軟薄的舌頭舔主人的麵門。
    曹少不躲不避,任阿力糊自己一頭一臉的口水。“哈哈,上當了吧。剛念的是歌詞可不是詩。”
    拿阿力尋開心,曹少當真已是心如死灰人似爛泥。
    阿力突然警覺地站起來注視前方,耳朵豎得筆直且不時有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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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情況!
    膠皮說過,羊是大胃王永遠不會吃飽,是種貪得無厭的動物,多少曾經綠茵茵的蒙古草原在羊群的血盆大口下退化為荒漠。此言正是,羊群被遠處坡口的一片青草吸引,不多久,大片的青綠就被啃得露出紅褐色的土壤。
    咩咩!羊群叫喚著四下逃竄。
    “阿力,上!”
    勇猛的阿力和兩頭體型不輸於他的灰狼展開亂戰,一開始尚能勢均力敵漸漸便左支右絀,被咬到了耳朵頓時鮮血淋漓。
    “敢傷我阿力!”曹少一把抓起柴刀趕去助戰,不料柴刀脫柄飛出落在草裏,一時間找尋不到。之前砍柴時木柄已鬆,忘記敲實了。其實並非是忘記去敲實,實則身心麻木懶得去做。曹少救阿力心切,也顧不得許多了,把木柄細端朝外握在手裏當匕首用,衝過去往餓狼腦袋上戳。哪知這頭身材健碩的狼十分凶猛,棄了阿力和他搏命,幾個箭步飛撲過來。此一撲勢大力猛,曹少沒能站住,隻得順手用兩條胳膊牢牢夾住狼的脖子和嘴,和狼抱在一起順著坡翻滾下去。
    隻要伸手抓住身邊不斷出現的樹幹就能保住性命。可是有這個必要嗎?他想過也想好了,當活不下去或者不想活下去時,死,便是別樣境界。
    兩年多了,受夠了,不想活了!這不算自殺吧,自己隻是放棄求生而已。
    陽光刺眼,掙紮了很久才能把眼睛微微睜開。
    這張狼皮化成灰也認得,脖頸處的破口就是被自己捅的,現在鋪開了釘在牆上。這麵牆也認得,那個小大姐家的牆。眼前這個頭上紮著麻布方帕的小大姐也認得,曾偷過她家的豬油。哦,想起來了,她叫做穀子,一個極具鄉土氣的小名。
    不知為何會微笑,打心眼裏為自己還活著而高興。也許貪生是蝕刻在人基因裏的本能吧。
    “小大姐,上次我偷了你一板葷油。”
    “嗯嗯。”穀子隨口應了下,她正忙著張羅飯食,猛然間聽到病人說話,驚喜地連連點頭,在圍兜上擦了把手走近兩步說道:“不不,大叔切莫記掛此事,我們麻柳溪誰家缺個物件便進鄰裏去拿的。”
    確有此事,在淳樸的鄉間農村此為常事。主人家不在,可先取了再說,隻要事後打個招呼道個謝,把東西返還了便好。可是,自己事後並未趕來招呼道謝,更不曾返還豬油。自己就是在行竊!曹少莞爾,你這姑娘以德報怨、仇將恩報,可真是個古典淑女哩。你既不在乎我手腳不幹淨我便心安理得。這時,鼻孔裏充盈著混合著蔥薑香的魚香味。肚子再一次適時應景地鼓噪起來,曹少忙把手隔著棉被擋在小腹上以掩尷尬。穀子卻聽了個真切,一俟清醒便張口要吃的說明病人的腦袋和五髒六腑未受重創,開開心心說道:“大叔你兩天粒米未進定是餓壞了,稍候,魚湯片刻便好。”
    “嗯嗯,多謝小大姐。”
    欲蓋彌彰,不如坦蕩承認。
    曹少在穀子家已經昏睡了2天3夜,鉗工和膠皮每天都有前來探視,今日剛走不久。因曹少摔斷肋骨不便移動,隻能留在穀子家中養傷。床頭那麵略有破損的蛋圓鏡子和牆角一大麻袋土豆是他們留下的護理費,至於救人一命的大恩大德隻能容梁山日後再行酬謝。
    鏡子裏清晰可見臉上累累擦劃傷。聽穀子言道,從高坡上滾落下來沒被石頭砸開腦袋實屬萬幸,臉上的擦傷不妨事,多將養幾日就能複原,多半不會留有傷疤。
    枕頭邊是出事當日所穿破衣褲,已漿洗幹淨疊放整齊。穀子把衣服墊在枕頭上,讓病人稍稍支起腰。曹少半躺著,配合地張嘴一口湯一口粥。穀子雖年少,照料人卻十分老道,也許她老爹臨死前長時間臥床將她看護的本領給練出來了。
    熱湯粥流進肚子,身體好受多了。幾口熱食救回半條命,賤人命硬哩。
    “我猜,大叔你,想…,不欲求生哩。”
    ‘尋短見’一詞有些傷人,穀子詞匯量小,在她的詞匯庫裏搜索半天換了個詞來代替。她的鼻尖上蓄著圈汗珠,素色方帕下幾掠頭發貼在汗濕的額頭,閃閃發亮的眸子上微翹的睫毛十分耐看。那模樣是過曝了的清純,清純到讓人聯想起日式小清新的高調片子,清純到讓人相信她做的夢依然維係著彩色。
    “你晚上做夢不做?夢中情景有無顏色?”
    穀子顯然沒弄明白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咿呀著不知作何回答。
    “小孩做夢,夢境是彩色的,五顏六色。大人做的夢裏隻有黑白。”
    “哦。”穀子不置可否地隨口應了聲。
    “是姑娘你救的我?”
    “是你家大黑犬救的你。”
    姑娘說話謙虛,隻強調是阿力救了曹少的命。阿力隻會通風報信叫來120,他可不會包紮傷口,更沒這力氣馱起百來斤重半死之人。這個穀子姑娘細胳膊細腿的,力氣倒挺大!
    沒說的,以後這條命一半給阿力一半交你穀子姑娘了。曹少見著年輕貌美的女子就喜說些不甚正經的話:“我那黑犬好大的力氣,將我背來你處。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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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穀子捂嘴笑:“犬便是犬,卻不是人噻。前日穆姐姐來將大黑犬領回了去。”接著眼睛盯著曹少一本正經道:“常言道好死不如賴活。沒有渡不過的劫,沒有過不去的坎。想通了氣順了,也就好了。”
    曹少明顯感覺到了自己臉上的燥熱,估計已經羞紅熟透。害羞,是因為三十多歲的大男人被一個十六七的小姑娘上思政課。同時又歡欣鼓舞,因為害羞意味著自己不再麻木不仁不再如同行屍走肉,因為自己似乎隱約觸摸到了生活的美好。而這改變隻在今日之瞬間隻在眼前這個漂亮姑娘。
    “穀子姑娘教訓得對。曹某想通了氣順了,曹某知錯!”
    亮燦燦的鏡子叫穀子愛不釋手,幫大叔解讀完人生後背過身去側著小半邊臉對著鏡子用斷掉一半的梳子梳頭,嘴裏咬著烏黑的發梢,肉肉的臉蛋紅撲撲的,那是山裏姑娘特有的健康色。
    美學知識告訴曹少,45度角側麵人像最富立體感最好看。嗯,姑娘的背麵也好看。她,人可真好看!
    曹少突然莫名緊張起來,目光看看走走躲躲藏藏。不藏了,不躲了!老子又不是啥情竇初開的小男孩,害個什麽羞哦。“穀子,好聽。穀子你姓啥子撒?”
    本背對著的穀子一下轉過身來笑語嫣然,“穀子與大叔早幾年曾見過麵哩!”
    早幾年?偷你家豬油也就一年前的事。一年前的穀子不懂穿衣曾給曹少留下少女扮熟的壞印象,而這短短一年麻雀變鳳凰,個子長高了,胸部曲線了,小姑娘長成了美少女。曹少思來想去想不出來,按說穀子這模樣在方圓幾裏可稱得上村花,自己絕不會沒有任何印象。
    “大前年,大叔執火銃蹲於草稞中。”
    “嗯。”還是想不起來。
    穀子癟嘴嗔怪道:“穀子尚且記得大叔給的黑餅子先苦後甜,回味口中久久不去。”
    “黑餅子?”曹少真被搞糊塗了,野菜加米糊做的菜餅子黑乎乎的沒錯,味道卻隻苦不甜。
    穀子露出生無可戀的失望來,後計上心來,微微點著頭踮著腳口中哼出《采蘑菇的小姑娘》的曲調來
    哦,嗬嗬,哈哈哈,原來,原來你就是當年那個背柴簍的小女孩啊,三年不見模樣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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