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摯友要遭難,勸阻也枉然,師徒暫歇息,想法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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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子澤就坐在客棧的木窗邊,手裏的茶盞早就冰冰涼了,可他還跟個機器人似的,一個勁兒撥弄著茶盞的邊兒。
    窗外啊,夜色那叫一個濃,黑咕隆咚的。風呼呼地吹著,卷著那些枯樹葉在街道上直打轉兒,就好像在暗示著要有啥不好的事兒發生了,而且還是那種悄沒聲兒的動蕩呢。
    季子清走了,他的身影早就消失在這黑燈瞎火的夜色裏老半天了。可藍子澤的心思啊,就像被季子清的背影給拴住了似的,一直扯著他的思緒。
    “你是不是羨慕他呀?”岑月兒冷不丁地開了口,聲音又低又啞,還帶著點嘲諷的意思,“羨慕一個明知道前麵是個大深溝,還一個勁兒往前衝,啥都不管不顧就往裏跳的人?”
    藍子澤愣了一下,轉過頭去看她。
    在火光的映照下,岑月兒的表情可複雜了,眼睛裏藏著好多情緒呢,有憤怒,有怨恨,還有那種想藏都藏不住的擔心。
    “我不是……”藍子澤張了張嘴,最後就隻能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我就是覺著吧,不管咋說,他好歹還能自己做個選擇呢。”
    岑月兒不屑地笑了:“選擇?他這麽個選法,那可是要把自己給整得萬劫不複的。”
    “可那是他自己要走的路啊。”藍子澤輕聲說著,眼睛又看向了窗外,“咱們呢?就隻能在這兒幹看著,連勸一句的勇氣都沒有。”
    岑月兒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就冷笑了起來:“你說沒勇氣?我看你就是不想勸罷了。”
    藍子澤也沒反駁,屋裏的氣氛就這麽變得更壓抑了。他曉得岑月兒說得沒錯。
    他真不是膽小不敢,就是不想去擔那些可能冒出來的後果。
    季子清和傅子淵之間的事兒太複雜了,他要是冒冒失失插一杠子,不但救不了人,說不定還會讓矛盾變得更糟呢。
    再說了,他對季子清的感情也不單單是友情那麽簡單。
    這感情啥時候開始變味兒的,他自己都快想不起來了。
    就記得有一回他在那個秘境裏差點就死翹翹了,是季子清啥都不顧地把他給救出來了。
    就那一下子眼神對上了,本來隻是同門關係的他倆之間就多了些不該有的牽扯。
    可是在季子清心裏,一直就隻有傅子淵。
    岑月兒瞅著藍子澤那副想說又不說的樣子,心裏頭啥滋味兒都有。
    她比誰都明白季子清的執念有多厲害。
    她也試過不再糾結這事兒,可每次一看到他受傷,心裏還是會忍不住疼一下。
    “你別笑了。”她冷不丁地小聲說,“你以為我不想攔住他啊?可我……我又能幹啥呢?”
    藍子澤這才轉過身來,看著她問:“你知道的肯定比我多吧?你知道傅子淵為啥變成現在這樣了,是不是?”
    岑月兒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她咬著下嘴唇,好半天了才小聲地說:“有些事兒啊,知道得太多了,可不見得是什麽好事兒。”
    “所以你就啥也不說唄。”藍子澤的聲音很平靜,可還是能聽出有那麽點兒失望。
    岑月兒閉上了眼睛,就好像在努力壓製著心裏頭的那些情緒似的,說:“有些事兒啊,不是你想咋著就能咋著的。”
    這話一說完,屋裏又安靜下來了。
    這時候呢,在山林的深處,季子清正一個人在茂密的樹林子裏走呢。
    他的腳步邁得特別穩當,每一腳都踩在落葉上,發出那種輕輕的、葉子被踩碎的聲音。
    夜裏的風往臉上一吹,把他衣服的一角都給吹起來了,也把他本來就亂得很的心給吹得更亂了。
    他都找了整整三天三夜了,周圍百裏的山山水水都翻了個遍,可就是找不到傅子淵的影子。
    偶爾聽人說看到有個穿白衣服的人,等他著急忙慌地趕過去的時候,人早就沒影了。
    “傅子淵啊,你到底在哪呢?”他在心裏頭小聲地嘀咕著。
    他也知道自己這是在往危險的地方走呢。
    那墮仙的力量可不是一般的修士能對付得了的,更何況傅子淵本來就是那種特別厲害的人,修為高得不得了。
    可是就算是這樣,他也停不下來腳步啊。
    他寧可死在傅子淵的手裏,也不想看著他就這麽徹底地墮落下去。夜越來越深了,山林子裏的霧氣也變得更濃了。這時候,老遠的地方傳來幾聲狼叫,那聲音可把樹梢上的鳥兒嚇得撲棱撲棱就飛起來了。
    季子清呢,他就停住了腳步,眼睛朝著前麵看,模模糊糊能瞧見山洞的輪廓。
    他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手裏緊緊地握住劍柄,動作慢慢的。
    “說不定啊,他真就在那兒呢。”
    可是啊,等他走近了,卻發現洞口啥人也沒有,就地上零零散散地有些幹巴的樹葉,還有幾根燒完了的柴枝子。
    他皺著眉頭就走進山洞裏去了。山洞裏靜悄悄的,就隻有風灌進洞裏發出那種嗚嗚咽咽的聲音在回響。
    “傅子淵啊,你到底跑哪兒去了呢?”
    在另一邊呢,客棧裏頭。
    藍子澤冷不丁地站起身來,走到窗戶跟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想去找他。”
    岑月兒一下子愣住了,跟著就皺起了眉頭,說:“你這時候去?你是不是瘋了呀?”
    “我知道他不會聽我勸的,但是不管怎麽說,我就想親眼看看他是不是還活著。”
    岑月兒瞅著他那堅定的眼神,心裏頭一陣發酸。
    “你可真傻。”她小聲地嘟囔著。
    “也許吧。”藍子澤笑了笑,那笑容裏全是苦澀,“不過有些事兒啊,總得有人去做不是。”
    說完這話,他一轉身就走了,就剩下岑月兒一個人站在原地,眼睛盯著那扇開著的門,好長時間都沒動。夜越來越深了,山風嗷嗷地叫著,就好像在為馬上要降臨的命運哼哼著哀傷的小曲兒呢。
    夜已經黑透了,山洞外麵的火光一蹦一跳的。李太白就坐在篝火旁邊,一隻手攥著串著魚的樹枝,另一隻手撐著下巴,眼睛裏一點神采都沒有。
    他特別小心地把烤得差不多的魚從火上拿下來,輕輕吹了一下,然後張嘴咬了一口。
    “呸——”他眉頭一皺,馬上就吐了出來,“這啥玩意兒啊,太難吃了!”
    沒調料,沒油星子,就連鹽都沒有,這魚幹巴巴的,那股腥味讓人根本受不了。
    李太白苦著臉,拿著那烤焦了一半的魚就進山洞裏了,把樹枝往角落裏一扔,一屁股就坐了下來。
    “師父,今兒晚上沒東西吃了。”他沒精打采地說。
    傅子淵靠在石壁那兒,眼睛閉著,聽到這話就微微睜開了一道縫:“沒事兒。”
    “您真不餓呀?”李太白眼睛瞪得老大,“我都快餓癟了。”
    “我就是在這兒歇一晚。”傅子淵的聲音很平靜,就好像是偶然路過的一陣風似的,“明天就走。”
    李太白一聽,臉立馬就耷拉下來了:“又要走啊?咱們才剛找著個安靜的地兒……外邊那麽亂哄哄的,您不是說要先歇會兒嗎?”
    “我可從來沒說過要在這兒隱居。”傅子淵淡淡地說,眼睛瞅著洞口飄進來的幾片枯葉,那眼神深得就像潭水似的。
    李太白撇撇嘴,心裏覺得有點委屈巴巴的:“我就覺得這兒挺好的呀……就咱倆在這兒,沒人來打擾,也沒人來找麻煩。”
    他說著說著,聲音就越來越小了,像是在自己跟自己嘀咕,又像是說給傅子淵聽的。
    傅子淵呢,沒搭腔,就那麽靜靜地瞅著他。
    這個徒弟啊,最近老是黏著他,說話也越來越孩子氣了。想當初,那可是個鋒芒畢露、冷峻又果決的少年呢,現在倒好,就像隻耍賴皮的小貓似的,老纏著人。
    他本來不應該有這種感覺的。自從墮仙之後,他的心就像被冰給封住了一樣,對啥人和事都不會再有波動了。
    可李太白就像個倔脾氣的影子似的,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把他的節奏給打亂了。
    “你不懂。”傅子淵終於開了口,聲音又低又啞,還透著股疏離勁兒,“我不屬於這兒。”
    “那你屬於哪兒啊?”李太白一下子抬起頭,眼睛裏閃過一絲不甘心和著急的神色,“你說過,我跟著你就能變得厲害,可你每次都是說完就走……我咋才能真的趕上你呢?”
    傅子淵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把視線收了回來,輕聲說道:“你想錯了,我不是想讓你趕上我,而是想讓你成為你自己。”
    “可我不想成為別人。”李太白的聲音一下子就變得低柔起來,那聲音裏還帶著一種好像是病態的執著勁兒,他說:“我就想待在你身邊。”
    就這麽一句話,山洞裏的空氣一下子就好像凝固了似的,變得凝滯了幾分。
    傅子淵微微皺起了眉頭,他看著眼前這個徒弟的眼神,突然就覺得有些陌生了。
    他猛地意識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些事情。
    自從把李太白收為徒弟之後啊,他一直都覺得這小子就是個天賦特別高、性格還很孤傲的劍修,他還想著,這是自己在陷入黑暗之前最後能教導的人了呢。
    可是現在再看啊,李太白那看似天真的外表下藏著的感情,可比他之前想象的要複雜太多太多了。
    傅子淵心裏就泛起了一絲疑惑,模模糊糊地覺得這個徒弟對自己的感情,好像不隻是單純的師徒情那麽簡單。
    他就低聲問了句:“你腦袋裏到底都在想些啥啊?”
    結果他話還沒說完呢,腦袋裏就響起了熟悉的機械音——
    【智腦係統已啟動,請輸入指令。】
    傅子淵稍微停頓了一下,看著李太白低著頭在那兒撥弄火堆的樣子,最後還是開了口:
    “告訴我,他在想什麽。”
    但這一回啊,那個智腦卻出奇地不吭聲了。
    既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反饋,隻有那種冰冷冷的寂靜在意識裏蔓延開來。
    傅子淵皺起了眉頭,正打算再問一次的時候,就被李太白的一句話把思緒給打斷了。“師父,您今兒個咋有點不一樣呢?”李太白仰起腦袋,眼睛清亮亮的,可不知為啥,瞅著就讓人心裏發慌,“您是累著了?還是……又想起那個人了?”
    傅子淵心裏猛地一哆嗦,臉上倒是沒表現出來,隻是淡淡地回了句:“以前的事兒,沒啥好提的。”
    “可我都記著呢。”李太白輕輕笑了一下,這笑不像平常那麽敞亮,反倒隱隱約約透著一股讓人捉摸不透的勁兒,“她以前說過,您會變的,說您會找不著自個兒了……可她沒說,您會變得連她都認不出了。”
    傅子淵就那麽盯著他看了老半天,最後啥也沒說,閉上了眼睛。
    不過呢,他現在可不能就這麽停住腳。
    這時候啊,在另一個客棧裏,藍子澤悄悄披上衣服出了門。
    岑月兒站在門後頭看著他的背影,想攔又沒攔。
    “你真打算去找季子清啊?”她問道。
    “嗯。”藍子澤點了點頭,語氣特別堅決,“他不能再這麽幹下去了。”
    岑月兒沉默了一會兒,冷不丁地小聲說:“要是他鐵了心要去找傅子淵,那就讓他去唄……有些人啊,命裏注定就得朝著自己的那個結果走。”
    藍子澤回頭瞅了她一眼,說道:“我可不信命這玩意兒。”
    說完,他一轉身就走進夜色裏去了,那身影沒一會兒就被風雪給蓋住了。客棧外邊啊,寒風嗷嗷地吹著,就好像在給馬上要發生的事兒哼哼著哀傷的小曲兒呢。
    山洞裏頭,那篝火有氣無力地蹦躂著,火光映在傅子淵冷冰冰的側臉兒上。
    他瞅著低著頭在那兒擺弄火堆的李太白,心裏頭那種怪怪的感覺啊,怎麽趕都趕不走。
    打從收了這個徒弟之後啊,他原本那種孤孤單單的生活就不知不覺地變了道兒了。
    李太白這小子,天賦那叫一個厲害,性格還特別張狂,可他對傅子淵那股子執著勁兒啊,都有點不太正常了。
    這種執著啊,可不隻是師徒之間該有的那種依賴,倒更像是一種……死活不肯讓步的占有欲。
    “你腦瓜子裏……到底琢磨啥呢?”他壓著嗓子問出這話的時候,語氣裏難得地有了那麽一絲猶豫。
    緊接著,那熟悉的機械音就在他腦袋裏響起來了。
    傅子淵稍微停了一下,眼睛死死盯著眼前少年那清清爽爽又俊俏的後背,聲音低低地說:“告訴我,他在想啥呢。”
    可是這一回啊,那智腦卻不像平常似的麻溜兒地回答。
    沉默就像一層看不見的小薄霧,在意識裏慢慢兒地散開來了,老半天都沒個答案。
    傅子淵皺起眉頭,剛想再催催呢,結果就被李太白突然抬起來的目光給定住了視線。
    就在那一下子啊,他感覺從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裏頭,瞅見了一些不該出現在少年劍修身上的情緒——那股子熱乎勁兒、死腦筋的勁兒,甚至……還有點危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