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行軍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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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營帳裏的火把亮得能晃瞎人。趙匡胤盤腿坐在我榻上削竹簽,木屑飛得滿帳都是:“你跟那鐵公雞打什麽賭?他那硯台是郭先帝賞的,摳得跟眼珠子似的。”
    我正往麻布條上澆醋,酸味熏得他直捂鼻子。“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我把煮過的紗布攤在炭盆邊烤,“等贏了硯台,給你刻個"趙大傻子"的私章如何?”
    帳外突然傳來張永德的大嗓門,說是契丹遊騎劫了糧隊。趙匡胤抄起陌刀就往外衝,臨走把我剛捏的潞州城模型撞塌半邊。
    我蹲在地上搶救黏土塊,忽然想起現代建築係同學做畢設的模樣,噗嗤笑出聲。
    燭火跳了跳,帳簾又被掀開,曹彬抱著卷泛黃的輿圖探頭:“少卿要的澤州舊圖,馮相說最多借兩個時辰......”
    破曉時分我頂著倆黑眼圈闖進中軍帳,沙盤上插滿小旗子。柴榮正跟張永德比劃陣型,見我進來,銀箸往沙盤中央一敲:“蘇卿這丹河走向畫得倒準,就是缺了巴公原的碎石灘。”
    我摸出袖裏焐熱的胡餅掰了半塊遞過去:“陛下聖明,那碎石灘下官用搗碎的核桃殼鋪了,保準契丹馬蹄打滑。”
    趙普來收賭注時臉綠得像顆醃黃瓜。我舉著連夜趕製的牛皮地圖抖得嘩嘩響,上頭用朱砂標了七處水源八條暗道。“趙書記瞧好了,這輿圖能看清螞蟻搬家!”
    老狐狸攥著硯台的手指節發白,突然指著圖上一處墨團:“這團汙漬是何地界?”我麵不改色心狂跳——那分明是昨夜瞌睡時滴的蠟油。
    “此乃天機。”我扯過趙匡胤擋在身前,“趙都虞候說此乃破敵關鍵,不可泄露!”
    莽夫很配合地瞪起牛眼,鎧甲往陽光下一晃,差點閃瞎趙普的老花眼。
    硯台入手時還帶著老狐狸的體溫,我摸著上頭郭威親刻的“定風波”三字,忽然想起靈堂那夜滾落的黃河模型。
    急救包派上用場比預料中還快。次日校場演練,張永德的戰馬尥蹶子踩了馮道的袍角,老宰相摔成個滾地葫蘆。
    我衝上去拆紗布時,趙普在旁邊陰惻惻來了句:“蘇少卿這裹傷手法,莫不是跟屠戶學的?”
    我順手往他袖口抹了把醋:“趙書記說的是,趕明兒您要是蹭破油皮,下官保準用閹豬的手法給您縫整齊。”
    三月十八的月亮圓得像個胡餅。趙匡胤蹲在城牆上啃我偷藏的蜂蜜糕,含混不清地嘟囔:“沙盤上插那麽多小旗作甚?跟清明節上墳似的。”
    我搶回最後半塊糕,指著遠處隱約的山影:“那叫北鬥七星陣,等劉崇老兒來了,保準讓他哭得比上墳還慘。”
    夜風突然卷起沙盤上的小旗,趙匡胤手忙腳亂去抓,活像隻撲蝴蝶的熊瞎子。
    趙匡胤一箭射穿我褲腰帶時,我正在城樓上擺弄單筒望遠鏡。
    這殺千刀的莽夫非說我在搞扶乩請神,榆木箭杆擦著胯下釘進城磚,驚得我手一抖,望遠鏡裏北漢軍的旌旗頓時糊成團馬賽克。
    “蘇明哲!”他在城牆下扯著破鑼嗓子喊,“你再拿那破竹筒對著契丹娘們瞎瞅,老子把你掛旗杆上示眾!”
    我夾緊褲襠把望遠鏡往懷裏藏,手機在袖袋裏震得發燙——碎成蛛網的《清明上河圖》上,虹橋書生的油傘尖正指著潞州城北。
    穆令均就是這時候撞進視線的。那匹瘸腿戰馬馱著他衝過吊橋,血糊糊的左腿晃得比鍾擺還嚇人。
    我扒著箭垛往下看,手機突然彈出“農曆二月廿七,忌見血”的提示,氣得我差點把這破鐵塊扔下護城河。
    “擔架!擔架!”我踹開抱著石灰袋打瞌睡的曹彬,“再去煮三鍋醋,要濃得能酸死耗子那種!”
    潞州府衙臨時改成傷兵營,血腥味混著醋味熏得人直犯惡心。
    穆令均躺在門板上臉色煞白,旁邊軍醫舉著鋸子比劃:“從這兒截,保準齊整......”
    我衝過去奪鋸子差點削掉手指頭,手機哐當掉進血水裏,屏保上的清明上河圖被染得猩紅。
    “截你大爺!”我扯出煮過的紗布捆他大腿根,“這是動脈!鋸了就得見閻王!”
    老軍醫瞪著我的止血帶直哆嗦:“蘇、蘇少卿,這勒繩子的手法莫不是江洋大盜的路數?”
    趙匡胤扛著陌刀闖進來時,我正往穆令均嘴裏塞參片。
    “北漢崽子繞開潞州往南躥了!”他刀尖上還挑著半截契丹皮甲,“李筠那老匹夫縮在城裏當王八,派個斥候都腿軟......”
    我瞥見手機屏幕在水盆裏幽幽發光,書生傘尖不知何時轉向西南。
    外頭忽然傳來馮道尖著嗓子喊“妖星現世”,不用看都知道是曹彬在撒石灰粉——那傻小子把二十車石灰全堆在城門口,風一刮白茫茫好似六月飛雪。
    連夜改裝投石車差點要了老命。趙普搖著羽扇來監工,端溪硯台在腰間晃得我心癢癢。
    “蘇少卿這車弩瞧著像打鐵花的爐架子。”他拿扇骨戳我剛調好的配重箱,“莫不是要往北漢軍頭上潑開水?”我抓起把石灰粉往他靴麵撒:“這叫天女散花,專治契丹紅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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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匡胤在牆根試射新製的火箭,火星子濺到石灰堆裏炸起團白霧,嗆得他邊咳邊罵娘。
    三月十八的月亮被硝煙啃得隻剩牙印。我蹲在城垛後調整望遠鏡,手機在懷裏震動兩下徹底沒電——最後瞥見的畫麵是《清明上河圖》藥鋪門口多了灘水漬。
    北漢軍的馬蹄聲悶雷似的滾過地平線,趙匡胤突然掰過我腦袋往西南指:“瞧見沒?那團鬼火定是張元徽的帥旗!”
    我眯眼瞅了半天才看清是群螢火蟲,這莽夫硬是把陌刀往地上一杵:“管他娘的是人是鬼,先撒兩車石灰粉再說!”
    石灰霧騰起的瞬間,我總算明白為何現代防暴警察愛用這玩意。北漢前鋒騎兵撞進白茫茫的粉霧裏,噴嚏打得比戰鼓還響。
    穆令均拄著拐杖蹦上城樓,紗布捆的腿活像根金華火腿:“蘇少卿,這白霧障眼法比諸葛亮的八陣圖還絕!”
    我望著在石灰裏打轉的契丹騎兵直樂,心想這要是摻點辣椒麵,保準能寫進《齊民要術》當新配方。
    契丹人的狼牙箭到底還是釘上了城門。趙匡胤拎著我後領往馬廄撤時,手機突然回光返照震了下
    。我掙紮著摸出來一瞧,農曆界麵蹦出“亥時三刻,東南風起”——去他娘的東南風!現在刮的是西北......哎等等?我扭頭瞅見被吹回來的石灰粉糊了張永德滿臉,突然笑得岔了氣。
    趙匡胤一巴掌拍在我背上:“中邪了?趕緊給老子想轍破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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