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滁州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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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蹲在清流關的隘口,手指剛觸到結冰的岩壁就黏掉層皮。
    朔風卷著雪粒子往甲縫裏鑽,趙匡胤那身明光鎧凍成了冰殼子,抬胳膊時咯吱作響:"直娘賊!這鬼天氣,老子的弓弦都能切冰碴了!"
    石守信的斥候隊從山道折返時,馬尾巴上結滿冰棱:"蘇監正,南唐軍在山頂潑水成冰,咱們的雲梯都成了冰滑梯!"
    我摳了塊青石上的冰層,指腹被冰刃劃出血絲——這冰麵硬得能當銅鏡使。
    "叫鐵匠鋪把馬蹄鐵全熔了!"我扯下司天監的銅壺倒出桐油,"摻三成麻絲,打成鋸齒狀......"
    王審琦的箭鏃突然紮在腳邊:"妖道!戰馬釘了鐵掌還怎麽攀山?"
    趙匡胤的牛皮靴碾碎冰碴:"總比光蹄子強!"
    他抄起改良的馬蹄鐵掂了掂,"這勞什子要是管用,老子賞你十匹河西駿馬!"
    三更天,二百匹戰馬釘上新掌。
    鐵匠鋪的老劉頭捧著豁口的鐵錘直喘:"蘇大人,這鋸齒鐵掌費料三成......"
    話音未落,山巔突然滾下磨盤大的冰球,砸塌了半間馬廄。
    張永德的重甲兵舉盾結陣,冰球在鐵盾上炸成霰雪。
    臘月廿三的月暈泛著冷光,我蹲在背風坡調試指南車。
    青銅齒輪被凍得咬死,磁勺在冰盤上打滑——這玩意比南唐軍的冰道還不靠譜。趙匡胤的佩刀突然劈開雪幕:"子時突襲!老子帶五百輕騎摸上山!"
    "將軍且慢!"我抓起備用的桐油麻繩,"馬尾綁上這個,雪地留痕......留你娘!"老趙扯過麻繩纏在腰間,"當老子是娘們跳百索?"
    子時整,五百白袍兵牽著裹蹄戰馬潛入山陰。
    桐油麻繩在雪地拖出淺痕,轉眼就被新雪掩埋。我趴在岩縫裏數更次,懷裏的銅壺滴漏凍成了冰疙瘩。
    亥時三刻,山頂突然爆出火光,趙匡胤的吼聲混著冰崩隆隆作響:"皇甫暉!你爺爺來收城了!"
    南唐守軍的床弩轉向山陰時,我點燃了改良的響箭。
    硫磺火藥在冰麵上炸出藍色焰火,王審琦的佯攻部隊趁機擂鼓。
    皇甫暉的金盔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放滾木!"他絕對想不到,裹了冰殼的滾木順著桐油痕跡直衝自家寨門。
    "這叫摩擦力......"我躲開崩落的冰錐,話音淹沒在喊殺聲中。
    趙匡胤的白袍與雪色渾然一體,鋸齒馬蹄鐵啃進冰麵,竟真讓他帶兵衝上了陡坡。
    皇甫暉的佩劍剛出鞘,就被老趙的弓弦絞住——史書工筆寫不出這冰碴子崩進眼窩的狼狽。
    卯時清點戰場時,我在冰洞裏發現南唐軍的儲水機關。
    竹製虹吸管順著山脊蜿蜒,王審琦的箭鏃都射不穿的冰層,竟是被鹽水蝕穿的。
    "這叫鹵水凍冰法......"我蘸著冰水在盾牌上畫圖,趙匡胤突然拎著皇甫暉的金盔砸過來:"賞你的尿壺!"
    石守信的鹽商馬隊從山道趕來,馬背上鹽包滲出晶粒。
    我抓把鹽撒在冰麵,晨光下融出的紋路竟與桐油麻繩的拖痕重合。"
    這叫融雪劑......"話沒說完,老趙已經指揮士兵沿鹽痕清道。張永德的重甲騎兵踩過鹽漬冰麵,鐵蹄鑿出的冰坑成了南唐潰軍的葬身之地。
    臘月廿五的慶功宴上,趙匡胤把十匹戰馬的韁繩甩給我。
    馬蹄鐵在篝火下泛著藍光,鋸齒間還卡著冰晶。
    王審琦的箭囊突然散開,箭杆上刻滿南唐密文——這廝竟私藏了皇甫暉的密令!
    "這叫密碼筒......"我旋開箭鏃後的暗格,蠟封的密信已被體溫融化。趙匡胤的佩刀劈斷箭杆:"直娘賊!六合城外還有三萬伏兵!"
    是夜北風更烈,我蹲在冰洞裏烤密信。
    火折子的微光裏,顯出一串生辰八字——竟是柴榮的命盤。
    懷中的司天監銅壺突然炸裂,凍僵的指尖滲出血珠,在冰麵上暈出個殘缺的"陳"字。
    史書不會記載,顯德二年的滁州大捷始於十匹戰馬的鐵掌,更不會寫某個監正為化冰燒光了營帳門簾。
    但清流關隘口的冰層下,來年開春時,總會露出幾枚帶齒的馬蹄鐵,像巨獸的獠牙咬進曆史的凍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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